《空花 (强制 1v1)》 1.不速之客 锦苑的慈善拍卖即将步入尾声,压轴一幅彩缎装裱的唐卡度母一时间竟成了炙手可热的拍品。 拍卖师来不及细细介绍,出价的牌子早已争相举起...... 好事者们煞有其事地举着拍品的牌号,嘴上调侃的却是上不得台面的荤话: “沉老爷子这一病不起,沉司衍立马就弄个慈善拍卖,又赚名又赚利,啧啧啧,真是会做生意......” “只怕是早等着这一天了。” 先说话的探头探脑瞧了眼,再靠回椅背,不屑地哼了声,“只怕等的不仅仅是接手家族企业这一天,连老头玩剩下的都不放过,沉司衍这瘸子口味还真够重的。” “嘘,小点声,别太过分了,”帮腔的打趣他,“你不好这口举什么牌,不也是听说今晚的压轴是买一送一么......” 被戳中心肺的男人望着远处盈盈弱质的清冷少女,舔着嘴角,笑得猥琐,“废话,老子出这么贵的价难道真为了买个破画?” “不过嘛,”男人转而叹了口气,“这个价就睡个聋子,也不知道床上功夫是不是传闻的那么好,总觉得有点不值......” “沉老爱不释手这么多年,沉司衍又觊觎了这么多年,你觉得呢?嫌不值你就赶紧放弃,我还少一个竞争者,再不济能压沉家一头也值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不定还能取而代之,沉家的产业可不止翻到明面的这些.......” 男人被激得急红了眼,忙举牌,“谁说要放弃了,老子今天跟你拼到底!谁退谁孬种!” ...... 场内竞价依旧焦灼,拍卖师嗓子渐哑,拍卖槌迟迟落不下,频频用眼神向主桌的沉司衍暗示,没等到回应,只能继续卖吆喝。 任凭场上的二世祖们乱争一气,沉司衍温文尔雅的脸上愣是没起半点波澜,纤长的指腹轻轻抚弄着Pasotti蛇头手手杖,偶尔偏过头用手语和身旁的女孩交流,为她夹菜,眼神宠溺。 他分明知道那些人肮脏的窥觑,却佯装无视。 父亲说过,布局者,不能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乱了分寸。 只需要等这些不长眼的再膨胀一会儿,他就能将他们一举击溃,最后再抬出和阿吟订婚的消息。 立威,哄人,一举两得。 此番名号打响之后,他会是沉家最长袖善舞的接班人,也会是阿吟唯一的依靠。而那病床上至今昏迷未醒的老人,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傀儡罢了。 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教导”,老人也该歇歇了。 他夹的菜,沉孟吟一口没动,只一味目不转睛盯着那副细节丰富且难度极高的黑金底绿度母。 这幅费了她三个月从问卜择吉,斋戒诵经,再到定位起稿、着色、勾线、描金、开光加持的呕心沥血之作,即将被一群心不诚,意不通的二世祖们抢回去堆在地下室落灰。 一想到这儿,她就不由得在心底喟叹不值,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悦,自始至终嘴角始着礼貌的浅笑。 殊不知,场上的生意,无关艺术,只不过将她当做一件附带的皮肉玩具。 叫喊声嘈杂,沉司衍覆上她冰凉的手,十指交扣,用唇语宽慰她:阿吟,交给我。 沉孟吟牵起嘴角,笑得娇俏可人,不漏痕迹地抽出手,晃了晃高脚杯,径自抿了口红酒后已然调整好情绪,再望向别处时眸色已然恢复沉静,继续做她的绣花枕头。 厅内暖气开得足,混着四面八方的白炽灯烹着这一室的酒色财气,一锅乱炖的氛围里就是没有半点慈善的气息。 沉司衍在那群好事者厮杀得差不多时,示意身边的助理举牌,恰到好处来了个漂亮的绝杀。 “沉总出价,3500万,”拍卖师环视全场,满意于一室寂静,立马挺直腰杆嗓音再度洪亮起来。 “这也太豪了!” “沉总怕不是疯了,这破画值这价么......” “你懂什么,摆架子加上哄美人,两不耽误,沉总才是今晚的赢家!” 拍卖师扯着嗓子激昂喊着:“3500万一次!” “3500万第二次!” “3500万.......” 锤声即将敲响,灯光也配合着黯下来,沉司衍已然正襟危坐,准备就绪大门却倏地打开,不速之客缓缓而至。 “4500万。” 嗓音又缓又沉,充满磁性的迷惑感,带着不由质疑的上位者气息,颇有几分沉老年轻时候的味道。 昏暗的厅内,光线不济,依稀可见是个身形欣长的男人,气度不凡,步伐不紧不慢,最后竟堂而皇之坐在沉孟吟左侧的空位上,绝顶俊俏的妖冶脸上笑意不显,情绪莫测。 “怎么不喊了?”男人朝台上的拍卖师打了个响指,而后施施然靠上椅背,那副极具侵略性的五官顷刻沉入晦暗中,恰如深渊下蛰伏的野兽。 2.卖给我 “小......小沉总......”拍卖师看到来人,吓得五官乱飞,进退两难,只能用眼神请示沉司衍。 沉司衍几乎要将手杖上的蛇头捏碎,但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平静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继续。” 拍卖师一个激灵,扭头喊下,“4500万一次!” 至此,场内的喧闹声四起,窃窃私语更甚,无人在意拍卖,更热衷于沉家三兄妹下一步的动向。 “4500万两次!” “4500万三次!” “成交!恭......恭喜,小沉总!” 男人勾唇,牵起沉孟吟的手,吻上去,“喜欢我的礼物么,阿吟......妹妹?” 沉孟吟今天特意没带助听器,也用不着听清,只当他在废话,抽手,冷眼旁观。 “哦,我差点忘了,隔这么远你听不见。”沉谕之笑着揶揄,进而得寸进尺,附到她耳边低语。 从外人的角度看,两人几乎是耳鬓厮磨的亲昵状态,这场兄妹三人的修罗场实在精彩纷呈。 “沉谕之!”沉司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低哑的声音里隐匿着怒意,“你明明,怎么......” 明明你已经死在墨西哥,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明明我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沉谕之嗤笑出声,“大哥确定要问这么无脑的问题?” 他托着腮,故作悲痛,说的话却狠,“父亲病重,万一死了,我不回来奔丧岂不是显得很不近人情?” 说话间,视线又转到沉孟吟脸上,“再说我也很久没见到妹妹了,想她了,回来看她,不行么,大哥?” 沉司衍双拳攥紧,指骨作响,只差把眼前的人拆解入腹。 偏偏在场的人正虎视眈眈冷眼瞧着他们这边的一举一动,助理凑过去提醒,“沉总,到您上台致辞了,大家都在等着,您......” 此刻家族体面大过天,他不能由着脾气来,只能悻悻起身,正了正领结,欲牵上身边的女孩,却又被这位不速之客抢了先。 男人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搂住女孩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推,一副强取豪夺的野肆做派发挥到了极致,还象征性摊了摊手,示意他,“大哥,请吧?” 多少双眼睛瞧着,此时的来回拉扯只会遭人耻笑。 沉司衍万般无奈,只能先行上台致辞,斯文有礼的架子切换自如,毫无表演痕迹。 沉谕之望着台上的伪君子,在女孩耳畔低语,“如果和他订婚,到时候你怎么被卖的都不知道。” “我有得选么?卖给谁都一样,”沉孟吟眼底没光。 她本就是被买回来的养女,囚在一方天地苟活,听凭沉老先生安排,等着个合适的时机作为奖励赠予胜出的继承人。 当然,依着沉司衍的人面兽心,她未来很可能沦为名利场的玩物,生死难料。 别看他刚才当着众人的面装得深情款款,只有她清楚他的伪善底色。 沉家,不养闲人。 “要不,卖给我?老熟人了,保证不亏待你。” 沉谕之把玩着她的发丝,声调柔和,姿态松弛,含笑的桃花眼里却流转着唯她可见的冷冽和笃定。 两虎相争,沉孟吟早就知道谁更危险,但作为咸鱼,她更乐意顺势而为,见好就收。 “好。” 说完这一个字,她泄了力,靠上椅背,与他一同被光源放逐。 置身黑暗,却眉眼放松下来,冷艳的慵懒感展露无遗。 沉谕之不发一言,黑眸里起了微不可查的波澜。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不过他没料到沉孟吟会答应得这么干脆,看样子是他小瞧了她。 这么久没回来,没想到这里的人比之前更有意思了,看来给他传递消息的人还真是把一切都算准了。 台上的男人刚开了场,正慷慨激昂着,余光却瞟见沉谕之搂着美人翩然离场,卡壳了几秒才重新调整情绪,继续讲完剩下的词。 他的戏,他的局,准备了这么久,竟然因为这个死而复生的混蛋轻而易举落了空。 就像小时候一样,如果不是父亲有意偏私,只要对上沉谕之,他总是赢不了。 因为沉谕之永远比他疯,比他不要命,更不会在意周遭的目光和评价,而他却永远做不到似他这般不管不顾。 回到休息室,沉司衍把能砸的东西都砸尽了也出不了这口恶气。 助理敲了下门后,畏畏缩缩挤进半个身子,见到一片狼藉,喉头不自觉滚了下。 “拦下了么?”沉司衍胸膛起伏,拄着柺走得愈发不稳,声线冷到瘆人。 助理欲上前搀扶,被他推开,只能退到一边,小心翼翼回复,“小沉总带了不少身手好的,外面拦不住......” 沉司衍背脊起伏,是他又要发怒的征兆,但尚在拼命压抑着。 “他算什么小沉总,这个家什么时候有他的位置了?” “是是是,抱歉沉总,是我口误,”助理忙跟着附和,虽怕,但还是要据实已告,只是声音打颤,“刚刚在场竞拍的几位公子哥,出门后......都被沉.....的人打了.......我已经派人帮几位安置到了VIP病房,但......后续......” 后续安抚善后的工作都丢给了作为继承人的他。 好一个沉谕之,实在符合他一贯嚣张的做派。 沉司衍扶着额,疲态尽显,“去查查他的近况和国内外名下的产业,还有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去办吧。” “好的,沉总,”助理退了出去。 沉司衍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灌下几口,热辣上头,抚不平怒火,只能暂时麻痹他的感官,挽回几分理智。 他扯了领带,解开衬衫的纽扣,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皮质沙发里,阖着眼,抚着自己残疾的右腿,夹着满腔的恨意喃喃着:“沉谕之,这次一定把你挫骨扬灰.......” “阿吟......” “你为什么还是选了他......” 3.玩脱了,会有惩罚 一门之隔,里头热火朝天,外边却是漫天大雪。 雪成了夜的对比色,地上覆了层薄薄的白色糖霜,轻盈蓬松,温柔堆迭。 沉孟吟鲜少能这么近距离欣赏安详宁静的雪景,顾不上一身清凉,挣开沉谕之的手,径自步入雪中,摊开掌心。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刚触及温热的肌底,顷刻消散。 转瞬即逝的美,残酷到刻骨铭心。 她痴迷于观察由雪化水,再从指缝溜走的全过程,欣喜不已。 是自由的味道,也是她喜欢的味道。 沉谕之对跟在身后的黑衣男人摆了摆手,只肖一个眼神,那人已然会意,将他的指令传到各处,而后退下去处理隐匿在暗处恼人的尾巴。 一场静谧的厮杀在锦苑各处结束得悄无声息,不费吹灰之力,只这一寸小天地岁月静好。 沉谕之没上去打扰,点了根烟,拨开烟雾,好整以暇地望着几步之遥的女孩,静静出神,配合着这场从天而降的沉默。 琉璃世界,不及眼前人耀眼。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也可以重塑认知,却掩不住心底的渴求。 沉孟吟,你的渴求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你都要乖乖做我的笼中雀......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默契,沉孟吟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扭头过来。 四目相对,她的眼底却只剩下淡淡的死气,像是提前预判了等待自己的结局。 可就算是这样,明明都冷到唇齿打架了,她也固执着还不向他低头,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的倔脾气。 沉谕之心口一沉,掐了烟,边走边褪下身上的外套,一把裹住浑身僵硬的女孩。 动作不温柔,吓得她一个踉跄,却恰好跌入男人温暖的怀中。 “沉孟吟。”他熟稔地贴着她的耳轮喊她的名字。 沉孟吟被他呼出的热气怔得一个哆嗦,抬头望过去,察觉到男人眉眼含怒。 她有些不解,皱了皱眉,“嗯?” 沉谕之松弛的语气里透着戏谑,“我刚花4500万买了你,你就准备还我一具冻死的尸体?” 沉孟吟小幅度摇了下头后,正在脑中准备着应付的措辞,忽然双脚腾空。 沉谕之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一点不带商量。 瞬间的失重感吓得沉孟吟双臂下意识圈上他的脖颈,牢牢锢住,浑身僵硬到不敢动弹。 “我自己能走......”她小声抵抗。 沉谕之视线瞥向斜后方蠢蠢欲动的埋伏,嗤笑出声,“以你的速度,恐怕再过几分钟得在这儿陪着殉葬。” 见沉孟吟还懵着,沉谕之不介意提醒她: “刚才我们的好大哥看起来可是想当生气......” 沉孟吟顺着他的视线瞄到身后攒动着的黑乎乎人影,喉头一滞,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沉司衍心系今天的慈善晚宴,三周前就指定了最高安保等级,想来今晚的锦苑该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戒备。 沉谕之差点被她勒到喘不过气,拿眼神威吓她,搭在腰际的手也上了劲。 沉孟吟这才反应过来,垂下眼帘,“对不起。” “我们能出得去么?”她小心翼翼问。 “你说呢?”沉谕之黑着脸,耐心耗尽。 “我觉得,能......”沉孟吟声音打颤,但眼神坚定。 沉谕之自鼻腔哼出一声,不作声,但眼神像是在鼓励她继续。 沉孟吟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细若蚊吟,“你回来......难道不知道多带点人么?你应该.......没这么傻吧?” 沉谕之闻言,只是掀了掀眼皮,对她想要恭维和缓和气氛的意图置若罔闻。 一辆黑色的悍马缓缓停在两人面前,沉谕之把怀里的人放下来,按着她的头,塞进车里。 关车门前,单手撑着车顶,俯下身,语调慵懒,眸底冰冷: “别试图和你的金主耍心眼。” “玩脱了,会有惩罚。”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车门被重重关上。 司机一脚油门,带着车后座惊魂未定的女孩驶离囚禁了她整整十年的牢笼。 沉孟吟趴在窗口,目送着沉谕之高大挺括的身形被雪色和夜色同时吞没,转而贪婪地望向车窗外陌生的街道和楼宇。 刚从牢笼出来的她,看什么都新鲜,对沉谕之的阴晴不定也丝毫不挂在心上。 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是她不能逃脱的宿命。 呵,谁知道呢? 女孩勾了勾唇,指腹又轻又缓地在起雾的窗玻璃上打着圈,先前还楚楚可怜的脸上已无半点受惊吓后的恐惧。 4.做戏 等沉谕之折返,沉司衍正在厅内宣布晚宴开始。 随后,悠扬的华尔兹从门缝内断断续续溢出,和门外的冰雪天地交相呼应,实在是一场极佳的冬日奢靡盛宴。 只可惜本该一步一景的亭台楼阁,经过一番激斗,此刻正是凌乱不堪,入眼皆是残垣断木。 陈乾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和部署,看他折返,有几分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跑过去询问,“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抓的人呢?”沉谕之不紧不慢地解着袖口,像极了即将大杀四方的修罗。 陈乾朝远处的手下勾勾手,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过来,,浑身打颤的男人被重重丢到沉谕之面前。 男人身上考究的西服早就烂的烂,脏的脏,受了一顿打,牙也不知道掉了几颗,此刻只剩下呜咽着跪爬求饶,双膝在雪地里拖出两条血道。 “小沉总,我.......我不知道哪儿得罪你了?饶了我,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有的......一定做到!” 奄奄一息是真的,狡黠的眼神却仍在四处打转着想要伺机逃跑,跃跃欲试的肩膀不自觉耸起。 两个壮汉见状,欲上前扣住他,被沉谕之一个眼神叫停。 沉谕之举高临下睨着,问得直接,“沉司衍拿什么和你做的交换?” 男人吃惊于拍卖会前和沉司衍的私下密谈怎么会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二世祖知道,讶异到不知所措,张大了嘴,齿间血迹斑斑,面目惊悚。 男人的意识尚在游离,胳膊的骤然断裂声响彻雪夜,疼得他撕心裂肺,满地打转。 沉谕之袖口还是沾了血,嫌恶地挪开视线,冷到刺骨的嗓音桓在男人头顶:“我耐心有限,给你十秒考虑时间,另一个胳膊要不要自己决定。” 沉谕之难得亲自动手,凡动手皆狠厉,连陈乾都忍不住皱了下眉。 这种败类,只要带回去吓唬几下早就吐干净了,他不明白沉谕之今天为什么这么暴戾。 “我说,我说........”男人拖着半幅惨败的身子,声音断断续续,“今......今晚所有拍卖所得......的一半,还有.......” 剩下的,男人支支吾吾着不敢说。 从拍卖开场他就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对于场内突然杀出程咬金这一幕,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深知后半句一出,福祸难料。 沉谕之不说话,冷眼瞧着,是施压,也是最后通牒。 剩下的,留给男人自己选择。 男人小心翼翼抬头,一对上那双地狱阎罗般黑不见底的眸子,再一想到这人的手段,吓到浑身的血顷刻凉透,手臂不由自主往后缩,眼一闭,索性和盘托出,“还有......就是......就是沉小姐,但还好您来了......所以......所以.......” 男人以为据实已告,或许能换来沉谕之的几丝宽宥。 不就是个女人,反正交易也没成,况且谁都知道沉小姐只是沉老爷养在身边的玩物而已,所以应该不碍事。 却不想,沉谕之闻言,眉眼一沉,紧接着毫不留情拧断了他另一只胳膊,下手比刚才更为狠辣。 这次没有哀嚎,男人直接疼晕过去。 陈乾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的这摊烂肉,额角直跳,指使手下将人抬车里,带回去继续审。 这下好了,想问的没问着,还得把这恶臭的混蛋养几天再以观后效。 反观沉谕之却没事人似的,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拭着手腕上沾染的污血。 边擦手,边用余光留心着廊檐下偷听的纤细身影。细高跟,厚皮草,镶着钻的手包在他拧断男人胳膊的时候砸在地上,至今都没敢捡起来,一系列动作幅度之大,实在是不想发现都难。 陈乾不懂为什么要留个偷听的祸患,扭头问他,“确定不管?” 只剩下沉谕之和他两人时,无需再扮演森严的雇佣关系,一秒切回自然模式。 沉谕之抽抽嘴角,算是默认,随后迈开长腿,临上车前,忽然想到什么,吩咐他,“告诉林宽,一会儿把今晚举牌的那几个二代都教训一遍。” 陈乾编辑着信息,犹豫着,“教训到......什么程度?” 沉谕之:“下不了床。” 陈乾后脊发凉,重新编辑了信息,按下发送。 临上车前,往那人藏匿的方向扫了几眼,早没影了。 最终也只能叹口气,上了驾驶座。 车内只有他们二人,陈乾从后视镜瞧着后座这位的脸色,试探着开口,“真要金屋藏娇?” 没等沉谕之开口,他就急了,“我们回来是有正事,你没忘吧?你把她留在身边太危险了,万一她是沉司衍那头的.......” 见沉谕之敛下眉,阖着眼,不搭理他。 他反而更来劲了,“你这疯子千万不要遇到老相好就犯病,你别忘了,老师是怎么把你从墨西哥贫民窟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救出来的......你......” 陈乾尚在滔滔不绝,义愤填膺,再一定睛,车后座的人已然睡熟。 “又来这套.......”他无奈,只得用力敲了下方向盘发泄。 5.兽欲(微h) 后半夜,雪止,气温骤降。 沉孟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记得下车后粗略扫了眼,约摸是座欧式别墅。 人烟罕至,复古阴森,颇有些恐怖片唬人的意味。 而后被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热情引进了门,上楼后七拐八绕了一通,最后被请进了拐角朝南的套房。 房内温暖如春,壁炉炭火烧得通红。 环顾四周,吃穿用度俱全。 衣帽间里琳琅满目的高定和珠宝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排列陈设,就连酒柜里的几支都是她的心头好。 从化妆护肤到身体护理,再到家庭影院娱乐设备......极尽细致到挑不出半点毛病。 视线转了一圈,瞥见左侧透明衣柜内一整排款式各异的情趣内衣,她垂下眼,轻声叹息。 符合沉谕之一贯的脾性,要做就做最好的,连打造金丝雀的牢笼都要顶尖奢靡。 她懒得去细细揣摩这个当初身无分文被丢到墨西哥自生自灭的弃子是怎么死里逃生,单瞧今晚的排场和做派,合该懂得既来之则安之。 于是不慌不忙泡了个澡,洗尽了一身的晦气,随手裹了件半透明蕾丝浴袍,坐到壁炉前烤火。 甚至于为了庆祝能不用再和沉司衍虚与委蛇,特意开了瓶香贝丹特级园庆祝。 得益于享有勃艮第红酒界“女魔头”称号的Lalou Bize-Leroy女士,让这款富有浓郁殷实口感的佳品得以闻名。 成为女魔头,也是她的终极渴求。 虽然眼下,她还只是个阶下囚。 但谁说阶下囚就不能做梦自嗨,兴许哪天就美梦成真了。 酒过三巡,上了脸,她觉着有些燥热,双臂交迭,趴在窗口透气。 推开窗,月华如练,攀过窗棂,抚上她细嫩白皙的双臂,扑面而来的冷风催人清醒,也叫人沉迷。 这份温馨没持续多久就被窗外撕心裂肺的哀嚎和求饶声打断。 哀嚎声勾起回忆,沉孟吟脑海中蓦地跳转到老头主卧地下室的两幅黄金笼,伴随着刺耳的金属锁链摩擦声,也是这样凄惨的哀嚎。 堪堪几秒,自后脊而下,一凉到底。 欲探身关窗,没站稳,腿一软,杯中酒肆意摇曳,手忙脚乱的她差点栽倒,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稳稳搂住,将她牢牢锢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 男人喷洒热气的唇在她颈畔肆意游走,略带寒意的掌心所到之处又似冰火两重天,引得怀中人抑制不住娇嗔出声,手脚并用着奋力躲闪。 挣扎间浴袍内的动人春光若隐若现。 她竟然里面什么都没穿? 看着柔弱纤细的人,倒是会挑地方长肉。 沉谕之眯起眼,本来只想进来交代下规矩,结果所有的理智和冷静瞬间抛诸脑后,被这股莫名的邪火激得裤头快要爆炸,从头到脚都烫得离谱。 浴袍半褪不褪,怀中人羞窘到脸颊滴血。 雪肌乌发,人见犹怜。 可惜沉谕之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谁点的火,谁负责灭。 他全凭欲望本能驱使,急不可耐扯开碍事的浴袍腰带,眼见着那对又白又嫩的双乳颤巍巍弹出,大手不由自主揉捏上那颗可怜的乳粒,把玩揉捏到上瘾。 绵软柔嫩的乳肉从他指缝溢出,稍稍用力就映上红痕,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 黑眸里波澜四起,他的呼吸愈发急促,下身又硬又涨。 不由分说沿着脖颈一路吻下去,直到叼起一边红艳的乳尖,重重吮吸舔弄起来,手也不闲着,配合着继续欺负另一颗。 娇嫩如豆乳般的胸肉被他嘬出斑斑红痕,舌尖卷着湿滑的津液每一次都能带起女孩的战栗。 沉孟吟双唇颤动,泪眼朦胧,眼尾泛着红,摇着头一个劲想躲,嘴里呜咽着似是在求饶。 沉谕之嫌吵,恋恋不舍离开那对酥胸,直接扣着她的后颈,擒住了她慌乱的舌头痴缠起伏,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和暴戾的掠夺感,不留半点喘息的余地,像是要将她拽进滚烫的岩浆,共同燃尽。 等到唇齿短暂分开,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四目相对,短暂的不真实感袭来,彼此都像是在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 沉孟吟被他抵在冰冷的窗沿,寒意刺骨,上下唇打颤,“冷......” 沉谕之顿了顿,借着臂长优势,轻而易举关了窗。 收手之际,沉孟吟看到他袖口的血迹,脱口而出,“你受伤了?” 沉谕之唇线紧抿,抱起她往床的方向走,难捱的情欲布满眼底,没心思回答她的问题。 “沉谕之!”沉孟吟语气重了几分,是等他回答的意思。 沉谕之唇角勾起,眸底的戾气退了几分,将她扔在松软的羊绒被上。 床柱微颤,床幔自动晃了下来。 细长的指节微曲,掀起一面,露出英挺淡漠的脸庞。 精致的五官和锐利的棱角,染了情欲,妖气里混着色气,格外蛊人。 在女孩慌乱的眼神注视下,他单膝顶上来,强势分开她的双腿。 一只手擒住她的手腕,抬高,举到头顶,另一只手抽掉了欲盖弥彰的浴袍。 女孩玲珑的玉体白到刺眼,分明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却倔强瞪着他,就为了等一个回答。 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是装的,还是真的,他不想深究。 但到底浑身的戾气缓和了几分,好奇她接下来的戏码。 于是覆身上去,含住她柔嫩的耳垂,干涸的嗓音里只剩下欲念在打转,“受伤又怎样,不影响我肏你......” 沉孟吟被他身上的血腥味熏得微微蹙眉,伸手撑开两人的距离,直视他,鼓起勇气缓缓开口,“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再做.......好么?” 沉谕之的呼吸凝滞了几秒,不想承认竟然差点被这几个字抚平了兽欲。 6.更喜欢和哪个哥哥做?(微h) “好,”沉谕之的眸中已恢复一贯的淡漠底色,缓缓起身,抱着臂,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静静看她表演。 沉孟吟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量一点点撤开,立马扯了被子将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 她支起半幅身子,三分惊恐,五分羞怯,还有几丝不解挂在湿漉漉的眼底,温柔到能卸了千斤之力。 沉谕之尤记得上一次,他就是被这样的温柔刀害到差点丢了命。 也是那次,他被老头直接丢到墨西哥自生自灭,彻底成了弃子。 从地狱爬出来的他就是想好好问一问眼前人,沦落至此,有没有半点后悔当初选择了沉司衍。 但他不是个有耐心的,没时间陪她继续演戏,将人从被子里拖出来,端着屁瓣整个抱起,往浴室方向走。 沉孟吟知道他阴晴不定,没想到总是这么突如其来,“不是要清理上药么?” “我说了要你清理上药?”沉谕之挑了下眉。 “可是你刚才说......好。” 沉谕之换单手抱她,另一只手拨开她眼前的碎发,幽幽开口,“我只听到洗完就做,觉得你的建议不错,表示赞同。” “你......” 沉孟吟满脸黑线,你耳朵才是真有问题,脑子更有问题。 沉谕之读出了她此刻的情绪,反而眉眼含笑,仿佛在逗弄小猫崽。 玩心四起,手臂一松。 沉孟吟“啊”了一声,怕往下坠,只能拼命搂着他的脖颈,双腿也紧紧缠上他的腰际,边走边感受着戳在穴口的那截巨物,正蠢蠢欲动。 沉谕之领口的扣子不知何时被蹭开了几颗,结实的胸膛上几道横七竖八的成年伤疤时不时被她两团颠动的乳肉蹭过,淫靡色气的画面再度点燃刚缓和下来的情欲。 两颗可怜巴巴的乳粒被男人粗粝的肌底摩挲着再次挺立,沉孟吟从脸颊红到耳根,拼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沉谕之先打开了浴缸的热水,顷刻间,热气缭绕。 他把怀里的人放在浴室大理石台面上,火热的肌肤触及冰凉的石材表面,沉孟吟眉眼骤然变色,像是受惊的兔子,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沉谕之,冷.......” 沉谕之偏要逗她,封住她所有的退路,让她切实体会自下至上的刺骨,就像他曾经的心。 趁着她瞬间的惊慌和失措,附耳过去,“老头是怎么病的?” 沉孟吟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奋力想挣脱这片冰原,却被他的膝盖强制着分开双腿,下巴也被捏住,无奈只能在威压下被迫与之对视。 “老头,怎么病的?”沉谕之又问了一遍,指腹加了力道,捏得她下巴生疼。 “心梗,”沉孟吟放弃挣扎,尽可能保持平静不惹着这头野兽。 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沉谕之为她量身定制的服从性测试。 “心梗?”沉谕之弯唇,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也是,有沉司衍这么愚蠢的接班人,是该心梗。” 沉孟吟抿着嘴,眼睛一眨不眨观察着面前人的微表情,心想这个答案应该能过关,毕竟这是事实。 沉谕之显然对这个所谓的“事实”存疑,忽然凑近,细细端详着她的脸,像在品鉴一件艺术品,沉醉又迷恋,但转而瞳孔变色,换上狠厉,“既要想尽办法勾着我回来,又要和老头还有沉司衍周旋,阿吟,你不累么?” 沉孟吟垂下眼睫,“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沉谕之捏着她的脸左右晃了晃,“你的右耳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现在只有左耳需要助听器,以我们现在的交谈距离,你完全能听清我在说什么。这种戏码骗骗沉司衍差不多,骗我未免有点小儿科。” 他的视线黏在她脸上,欣赏着她眼底那一簇绝望的火焰欲燃愈烈,“阿吟,五年前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信你么?” 沉孟吟用力晃开他的手,怒目而视,“既然不信,那你何必多管闲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留我在沉家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逗了一晚上,终于有点人味了。 沉谕之还是喜欢她伶牙俐齿的模样,仿佛能从她身后的镜子里看到初相识那个灵气十足的女孩。 沉司衍真不懂养人,柔柔糯糯的乖女孩虽然安心,但死气沉沉,谈何征服欲。 “为了管你的‘闲事’,我花了4500万,”沉谕之灵活的掌心从她的脚踝一路而上,摸到湿漉漉的穴口,“现在连几句真话都不配听了?” 指腹蹭开花心,沾了点湿润,探到跃跃欲试的阴蒂,又轻又缓地揉搓着,带出拉了丝的湿滑体液,送进她嘴里,“如果你上面的嘴和下面的一样诚实就好了。” 还是这么一碰就湿,和以前一样。 沉谕之对下面小嘴的反应满意得不行,就目前而言,有一张诚实的也行 沉孟吟被他揉得喉头发紧,双腿夹紧,声音骚了几度,“你......到底要问什么?” 沉谕之不答,分开她的腿,借着滑腻的体液,送进去一根手指,慢慢没入半截。 欣赏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蒙了迷离的欲,小嘴微张,拼命抑制着从齿缝中溢出嘤咛声的绝美画面,旖旎到让人魂牵梦萦。 “我想知道......”沉谕之故意说得又慢又磨人,与此同时放进去第二根手指,缓缓深入,待紧致的内壁能适应两根手指之后,猛地开始抽插。 “别.......” 任凭沉孟吟怎么扭动都挣不开这份刺激,小穴不断渗出水,在他指腹每一次深入浅出之下逐渐败下阵来,弓着身子,脚尖勾起,身体紧绷成弦。 一潮潮的刺激将她的意识吞没,穴壁竟自动吸附着那两根手指,想要更多。 沉谕之加快了手速,继续往里去寻觅那片褶皱。 他听说找到那片褶皱就等于打开了潮涌的开关,于是愈发卖力探寻。 待寻到之后,抽插的同时用力揉搓按压。 感受那穴壁剧烈的起伏,再看面前的女孩,仰起头,微眯着眼,眸色迷离。 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此刻嘤咛声已然婉转成了娇嗔的呻吟。 一层层堆迭的刺激感如同电流汇集到一点后轰然炸裂,潮涌倾泻,推着他的指腹往外喷涌,浇湿了他身上和地上一片。 沉孟吟浑身软下来,双腿还抖着,低着头,失神地喘着气,不想承认自己竟然这么容易被他弄到潮吹。 沉谕之解开裤子拉链,终于有机会释放那截滚烫的巨物。 粗壮的阴茎弹出来,嵌进阴唇间,摩挲着使坏,像是挑衅,也像是在打招呼。 刚喷水过的穴口尚在喘息,敏感至极,稍一刺激,沉孟吟忍不住颤栗连连。 沉谕之舔上她的唇,细细描摹着她花瓣似的唇型,“刚才没说完,我想知道.......你更喜欢和哪个哥哥做?” 7.密钥 你更喜欢和哪个哥哥做? 沉孟吟闻言,本还迷离的眸底掠过三分狡黠。 再抬眸,眼尾红着,眼眶湿着,身体微微抖着,柔善可欺的无助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你想听我说谁?”她选择反客为主,唇齿开合间,水蛇般的玉臂缠了上去。 沉谕之被她拽到脊背塌下半寸,这次换他被迫和她对视,手肩头青筋暴起,释放着极度隐忍的信号。 她的嗓音淬了毒,婉转如莺子: “还是说......比起老头的病还有沉司衍的蝇营狗苟,其实你最在意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哦,所以之前都在抛砖引玉,最后这个问题才是你把我抢回来的原因?” “沉谕之,你现在是在从我身上找自信么?” 她笑得好娇,眼神清澈无比,“那可能你得换个更温柔的方式对我,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谕之......哥哥。” 那声谕之哥哥直接叫他晃了神,失了魂,她眸底的春情更甚春药,唇瓣吐着信子,又纯又欲,还带着毒。 阴茎又胀大了一圈,铃口被湿滑的粘液浸润着,他几乎要忍不住一冲而入。 但对峙才刚到中段,先冲动的人将会一败涂地,沉谕之按得住心底的欲念,二话没说从柜子里拽了件浴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转身脱下身上沾了血腥的衬衫,直接扔进垃圾桶,露出惹眼的倒三角。 标准的衣架子身材,宽肩窄臀。 精瘦的腰身配合块块腹肌,自腰窝到肩胛骨,那些蜿蜒崎岖的突兀伤疤更是添了几分野性。 沉孟吟毫不避讳打量着这副好身材,惊叹于逃亡的这几年他倒是没忘了保持身材。 沉谕之注意到身后灼热的注视,眉头微蹙,将她请出浴室。 “我要洗澡,你出去。”他的声音沉到谷底。 “不需要帮忙?”沉孟吟热情回应。 等待她的只有一声无情的关门声。 一门之隔,仿佛刚才的情欲和亲昵都是逢场作戏。 沉孟吟扎紧腰带,送了口气,顾不上下身的黏腻,拿着那杯即将见底的酒杯,加到一半,继续坐回到壁炉前发呆。 浴室的水声响了很久,久到她都觉出些困意,还没有停。 可惜了那一缸热水,她倒是好想泡一泡。 恰好炉内的木炭噼啪作响,火星四溅。 她笑了,火一旦燃起来,一时间确实难灭。 一口气灌下半杯,起身经过落地镜,看到脖颈处细细密密的红痕,怎么都遮不住,有些犯难。 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咬爱啃,怎么过了五年一点都没改。 但转念一想,没改的不仅仅是习惯。 有种人看着像头恶犬,其实内心柔软,执拗到底。 有种人看着深情款款,其实阴险狠辣,得不到就会毁掉。 人最不能只看表面。 沉谕之洗完出来,沉孟吟已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没盖被子,就缩在大床的一角。 她的酒量一般,半杯下去,差不多就是这个程度。 沉谕之缓步到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 哪怕是睡着的时候都缩成个虾米,眉头紧皱,手中紧紧攥着枕头。 不像是睡觉,倒像是随时准备战斗。 沉谕之给她盖上被子,想把她手里的枕头抽出来,却发现怎么都拽不动。 明明睡着的人,防御心却强。 沉谕之松了手,眼底冷着,心却疼。 “阿吟,我们来日方长,”他伸手抚平了她皱紧的眉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晚安。” 沉孟吟一向浅眠,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把她吵醒。 沉谕之走后,她才完全放松下来,不再抵抗困意。 来日方长么?她也这么觉得。 而后,她睡了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次好觉,没有噩梦,没有随时随地的警觉性苏醒。 她甚至有点喜欢这个温暖阴森的牢笼。 沉谕之却是一夜没睡。 天还没亮,沉司衍的人就来了三波。 有在附近打探虚实的,有企图偷袭潜入寻找沉孟吟的,更有荷枪实弹试图制他于死地的。 光这一晚上的你来我往,就够精彩纷呈。 陈乾从被他拧断了手的男人嘴里审出不少消息,有些是他已经知道的,有些则需要花时间细细甄别。 男人叫李祥利,跟了老头数十年,明面上给了个咨询顾问的虚职,大多数时间来往于东南亚和墨西哥,鲜少在国内露面。 凡露面,都会被老头带到极为隐秘的会所私聊,做的勾当不言而喻。 有一条借着艺术品拍卖的隐秘人口和器官贩卖生意已经秘密运营了多年,逐渐形成庞大的人口黑市。 在这里,人不再是人,而是一件件待价而沽的卑微商品,甚至精确到五脏六腑。 人间炼狱,不过如是。 可细细审问之后,才发现李祥利只负责打通上下关系,联络口岸对接人,至于被贩卖的人关在何处,运送的线路和去向却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对接人从不露脸,且不固定,自己经手的都是红货,也就是各年龄段的女性。 以颜色区分货色,比如黄货是单身年轻女孩,白货是漂亮已婚妇女,飞货是被做局骗来的等等。 但他为了保命,也算是吐了些有用的消息——关于沉孟吟的。 据李祥利说,最近几年各国警方都在严打,口岸收紧,海上运输链多次被截断,连他差点都被献祭给警方,所以只能蛰伏着等沉老的消息,他只想做完最后一票就金盆洗手,保命要紧。 沉老有过指示,在今年就能得到一套幽灵航空的操作系统,而能启动这套系统的关键在沉孟吟。 可偏偏沉老病重,联络中断,直到沉司衍联系上他,约他在这次慈善晚宴前密谈,这才达成了最新的生意计划。 问到沉孟吟和这套系统的关联,李祥利也是一头雾水,只想着人和钱都拿到手再去接洽联络人。 沉谕之顺着他给的这些线索,开始抽丝剥茧。 毕竟沉孟吟实在是个太特殊的存在,特殊到沉谕之无论从哪个点切入想要一探究竟,都一无所得。 沉谕之只知道当年老头只身去了趟西藏,带回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干巴女孩,老头叫她孟吟。 女孩后被冠沉姓,改名沉孟吟。 和那些被偷偷送进来孝敬老头的漂亮女孩不同,沉孟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记忆丢失,听力受损,看着木讷呆滞,少言寡语,但老头却“宠爱”有加。 她是迄今为止从老头地下室活着走出来的唯一的幸存者,不用被关进那不见天日的金笼,甚至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创作唐卡。 在锦苑内出入自由,还会跟着老头四处宴客——以养女的身份平安无事直到老头病倒。 如果不是因为沉孟吟,一直住校只有寒暑假才回来的他,对这个所谓的“家”都知之甚少。 可他们偏偏有了交集,于是就有了他的多管闲事,他的情窦初开,和他们的第一次。 当然,结局就是犯了禁忌的他被无情丢弃,成了弃子,还被自己一向敬仰的大哥一路追杀。 后来有幸捡回一条烂命的他才慢慢理清,这个所谓的“家”在经营些什么勾当,反倒觉得自己能与之割席也算是种幸运。 午夜梦回之际,他甚至有过一些疯狂的猜测。 当初他们懵懂的情爱暴露,沉孟吟毫不犹豫选择了沉司衍,会不会是一种对他变相的保护?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罢了。 现在沉司衍接手了老头的生意,自然也不会漏下这条肥得流油的大鱼。 而这次所谓的慈善晚宴,就是他绝佳的突破口。 都说打草惊蛇,但若不是这么兴师动众地出现,恐怕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把李祥利揪出来,也很难把沉孟吟从那个魔窟里暂时救出来。 他要把她带出魔窟,因为她身上系着这一切的密钥。 还有一把重启他心房的密钥,也只有她才能打开。 这串密钥,关乎他还要疯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8.两不得罪 沉孟吟没有赖床的习惯,早年跟着师父诵经成了习惯,到点自然就醒。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盘腿入定,冥想诵经。 她不是虔诚的佛教徒,但习惯成自然,改不掉了。 师父说,佛渡有缘人。 可她却认为,人是未醒佛,佛是醒来人。 师父告诉她放下,她却只想拾起。 人需自渡,哪怕是捏碎后再同归于尽。 就好比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搭载了最新款AI辅助自动驾驶系统的R系新能源车,平稳行驶在风光旖旎的318国道线,一家四口,说说笑笑,本该是一团和气。 方向盘和刹车却毫无预兆同时失灵,顷刻间整车加速,直直撞向围栏。 等救援人员到达现场,车头撞烂,发动机起火,主副驾当场死亡,尸体烧成焦炭。 后座的两名女孩皆不知所踪,只余下车后座的斑斑血迹。 更微妙的是,如此严重的车祸,无报道,无热搜,现场被迅速清理、结案。 车祸原因归于疲劳驾驶,一切都被掩盖得悄无声息。 雁过无痕,叶落无声,但人心不是。 沉孟吟今日入定始终心绪不宁,中脉不稳,眉心发胀。 被外头的敲门声打断后,才发现额头浮了层薄汗,后背湿了一片。 门外传来老人苍老的嗓音,“沉小姐,先生问您醒了没,醒了的话一起下楼用早餐。” “醒了,稍等我想洗个澡。” “好,不着急,您慢慢来,我只是先来问一声,抱歉,打扰您了。另外,先生希望您一会儿下楼换的衣服我帮您放在门口,稍后麻烦您自取一下。” “好的,谢谢。” 沉孟吟翻身下床,迅速进浴室冲洗。 垃圾桶里那件沾了血的衬衣还躺在那儿,大理石台面上好似也残留着昨夜缠绵后的余韵。 血腥和情欲在某种程度上互为催化剂,是狩猎者难以拒绝的刺激。 她的脑中自动播放着昨晚和沉谕之的那场“对峙”,一触即发的春情,你来我往的试探...... 洗了把冷水脸后,脸颊仍有余晕,她闭上眼,做了几次深呼吸。 打开门却只看到一件花里胡哨的Versace黑金睡袍,有几秒的微怔,转身回房换上。 待她收拾完下楼,刚走到旋转楼梯的一半,享用早晚的好心情全被那根纯金嵌红宝石的阴郁蛇头手杖毁了。 但也对沉谕之准备睡袍的意思清楚了大半。 未闻其声,先见其物。 毫无疑问,沉司衍来了。 衣着得体,坐姿端正,举止谦逊有礼,谈笑间就好像只是来探访一位故人。 反观沉谕之,却是将羁傲不逊贯彻到底,和她同款的浴袍松散着,胸膛微露,上边还有几道她昨晚抓挠后留下的痕迹。压根懒得和他演一出兄友弟恭,反而是毫不留情地宣示主权。 沉司衍和他说话的间隙,他点了根烟,侧身朝着楼梯口的方向,一副迎候的姿态。 见她下楼,掐了烟,勾了勾食指。 做戏要做全套,沉孟吟自然配合。 在沉司衍直勾勾的注视下,三两步下了楼,佯装睡眼惺忪,打着哈欠窝进他怀里。 沉谕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她的长发,在发顶吻了吻,“昨晚睡得好么?” “不好,”沉孟吟摇摇头,眼神无辜又调皮,“累。” 沉谕之笑出声,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 沉孟吟怕痒,直往后躲,睡袍领口敞开,露出脖颈上的红痕。 沉司衍自然是看了个正着,拧着眉,抿了口茶,捏着杯柄的手指徐徐收紧,恨不能立马将沉谕之碎尸万段。 阿吟,为什么? 为什么你面对我的时候就是避之如蛇蝎?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心狠...... 或许他也可以像父亲一样锻造一副黄金牢笼,不,是更精美,更先进的牢笼。 明明心中堆迭的怒意已至爆发,可面上却沉稳依旧,他清了清嗓,自然而转了话头,“谕之,以前因为受父亲控制,我......不得不对你动手,现在父亲病重昏迷,孝道大过天,过去的事希望都能一笔勾销。作为家族接班人,我很欢迎你回来帮我一起经营公司,你有什么需求也可以提出来,只要能办到的,我都会补偿你,只希望你能消气。” “哦?”沉谕之捧着沉孟吟的小脸,手感真好,又软又嫩,只一味专注地品味着她猫一样慵懒的神情,全然不看沉司衍,“大哥觉得能补偿我什么?” 沉司衍义正严词,“我知道你现在缺钱,也缺一个施展抱负的机会,所以你需要多少钱或者股份都可以商量。” “钱和股份可以商量,那人呢?”沉谕之语气随意,挑起半边眉,视线顺势转过去,平静如斯。 沉司衍的唇轻微抖了下,阖了下眼,眸光带刀,“除了阿吟,别的都可以谈。” 沉谕之低头问怀里人,“你想跟他回去么?” 沉孟吟从他怀里钻出来,对上沉司衍随时都要爆炸的瞳孔,摇摇头,“谁更厉害,我就跟谁。” 真是只厉害的小猫,两不得罪。 沉谕之把玩着她的发丝,笑着对沉司衍开口,“啧,怎么办,阿吟的意思是现在我比较厉害。可惜了,大哥,你的钱和股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礼的部分结束了,现在只剩下短兵相接。 沉司衍眉宇间的煞气渐浓,垮下脸,扔出昨晚拍品的确认书: “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支付昨晚的拍品?落槌不悔,4500万,三天内不到账,法院的传票随时送到。” 按他昨晚搜集的信息,沉谕之在海外的财产为零,在宁州也只有这套不入流的别墅,还是几个月前房主大降价时购入的。 4500万,对他而言,杯水车薪。 沉谕之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拿起确认书,洋洋洒洒签上大名,丢回去,“既然沉总今天亲自来一趟,确认书我签了,画带来了么?” 沉司衍不解,顾不上回答,仔细审视着确认书上的沉谕之三个字,龙飞凤舞,飘逸俊秀。 “你......” 沉司衍正欲开口,被沉谕之截下话头,低头询问怀中人,“我们去用早餐。” 沉孟吟乖巧点头,眼底也有疑虑。 沉谕之正好借着哄她的名义说给那位伪君子听,“别担心,不过就是4500万,我既然来了,就拿的出。” 说完,拉起不明就里的沉孟吟往餐桌走。 转身前,不忘送客: “就不留大哥和我们一起用早餐了。” 沉司衍冷下眉眼,愤然起身,视线扫过沉孟吟,万般情愫诉诸眼底,爱恨交缠,心口一阵阵酸痛。 沉谕之挡在她身前,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阴阳着,“另外,谢谢大哥昨晚送的大礼。” “希望三天后,你也能保持现在的好心情,”沉司衍手杖拄地,闷响声绵延数米,掺着怒意的余震。 “走好,不送。”沉谕之皮笑肉不笑。 沉司衍上车前,收到助理的消息:沉总,4500万到账,海外匿名账户,但备注了沉谕之三个字,我们正在查找资金来源。 他难得在外人面前失控,砸了手机,摔了车门,阴着脸进了车内。 9.苦果由他来背 沉司衍走后,本还秀着恩爱的两人,笑容同时消散。 笑久了脸僵,沉孟吟率先甩开沉谕之锢在腰际的手,站定在餐桌前,被那一桌的美食吸引。 刚还温香满怀,顷刻间怀里空了,萦绕在鼻尖的淡淡幽香也随之抽离。 沉谕之黑眸眯起,唇角压了下去,彻底没了胃口。 还真是狠心的小猫,用完就扔,黑心黑肺到了极点。 黑心黑肺的人却是心情不错,打发了一个,无视了一个,反而胃口大开,俯视着桌上五花八门的餐食,肚子不争气叫了几声。 那位管家打扮的和蔼老人眼观六路,服务面面俱到。为她拉开座椅,一一介绍早餐花式,还不忘询问她的忌口和喜好,以便日后准备。 沉孟吟觉得老人分外亲切,听他说话更是如沐春风,心情好了几分,脸上又有了笑意,“我一般初一,十五茹素,您帮我盛点粥和小菜就行。平时不怎么吃辣,比较喜欢甜口和清淡的,别的没什么忌口。” “好的,我记下了,”老人微微颔首,认真在小本子上记下几笔。 “我怎么称呼您?” “免贵姓郁,有字加个耳。” “那我以后叫您郁叔。” “沉小姐客气了,”郁叔含着笑,望向主座的沉谕之,“先生您呢,早餐想用点什么?” 昨晚的欲求不满,再加上刚才被利用完就扔的一脸嫌弃,沉谕之眼底蓄着怒气,太阳穴突突跳了几次。 他按了按发胀的额角,冷眼瞧着小口喝粥的沉孟吟,语气冷淡,“暂时没胃口,不用管我。” 沉孟吟喝下小半碗,见男人对面前的早餐一动不动,冲他眨了眨眼,“怎么不吃?等着我喂你?” 沉谕之伸手蹭掉她嘴角的残羹,“不饿。” “哦,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对吧,郁叔?”沉孟吟扭头搬救兵。 郁叔笑了笑,识相退场,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沉谕之靠回椅背,看着她,眼神复杂,“沉孟吟,那幅绿度母,你画了多久?” 沉孟吟想都没想,“三个月。” 他知道她的创作需要诵经斋戒,怪不得见着真人发现比陈乾传来的照片里憔悴了不少。 沉谕之上半身往前挪了挪,向她陈述一个事实,“我没记错的话,老头是从三个月前开始陆陆续续发病的。另外上个月,警方收到匿名举报信关于沉司衍谋害亲生父亲,被上面的人藏下了,这件事至今都没报出来,沉司衍到处在找始作俑者......” “如果我再不出现,你打算怎么脱身?” 沉孟吟掀了掀眼皮,不作声。 莫须有的罪,她才不认。 沉谕之捏着她的下巴,步步紧逼,“沉孟吟,别在我面前耍心眼,你在盘算什么我一清二楚。你乖乖听话,不擅自添乱,我保证不亏待你。但你若是想跑.......后果自负。” 沉孟吟淡定喝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蹭了下,“我吃饱了,上楼再睡会,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临上楼梯前,还不忘提醒他,“记得吃早餐。” 留下一脸错愕的沉谕之,直到郁叔端着餐盘来收拾才收回神,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粥,舔了舔嘴角,莫名有些回味刚才的吻。 郁叔边收拾边笑他,“碰上对手了?” 沉谕之冷嗤,“雕虫小技。” 郁叔拆他的台,“我看你挺受益的,小姑娘拿捏你啊,正好!” “她逃不掉的,”沉谕之实在太懂她的伎俩。 郁叔轻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别太过了,人长了嘴就是要把误会好好说开,想要保护就好好保护,别这么......凶巴巴的一副刑讯逼供的样子,要是哪天人真的跑了,后悔都来不及。” 沉谕之不作声,继续埋头喝粥。 他凶巴巴?他再怎么凶,那只小猫也是没在怕的。 从昨晚到现在,一副九曲十八弯心肠,嘴里没一句实话。 午后,沉司衍的助理将那副精美装裱的黑金底绿度母送到别墅。 郁叔差使手下将画作小心翼翼拆包,挂在厅内最显眼的位置。 待调整好角度后,郁叔戴上老花镜,站定在画作前虔诚合十,叩拜。 助理顺便给沉谕之带话,沉总明天上午要去看望沉老先生,邀请沉谕之和沉孟吟同去,沉谕之欣然接受。 一场鸿门宴在所难免,他不介意提前撕破脸。 回到屋内,见郁叔依旧恋恋不舍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嘴里嘀嘀咕咕着赞叹之词,走过去跟着一起欣赏。 他不懂唐卡,只知道沉孟吟醉心创作,且所有画作都被老头子视若珍宝,没有人能进画室欣赏。 除了昨天的慈善晚宴草草扫过一眼,今天才得以近距离一见,属实震撼。 绿度母右足伸展,左足蜷屈成半跏趺,坐于莲花宝座之上,悲天悯人,度一切苦厄。 郁叔见他过来,忙不迭向他解释,“真是绝妙画工,当世罕见,少女相的绿度母不仅开脸端庄殊胜,且用色鲜艳空灵,配色协调统一,更难得的是用以黑金做底,创作难度极高,还需要内心虔诚悲悯,真不像是出自这么年轻的女孩之手。” 沉谕之闻言,眼底的骄傲感藏不住。 以前只要一聊到唐卡,她那张小嘴就停不下来,满心满眼都是敬畏和向往。 她是真的热爱。 但他费尽心思把这幅画作买回来,却不只是因为这副画出自她之手。 以他对沉孟吟的了解,他猜测这幅画里藏着秘密,所以拍卖会上她才会显得这么紧张。 “郁叔,您对唐卡研究了多年,我想请问唐卡创作中,会不会有什么外行不太知道的门道?” 郁叔点点头,既欣喜也无奈,“你这算是问对人了,你知道的,我以前每年都会带家人去一次西藏朝圣,也认识不少老一辈的唐卡画师。唐卡,号称世界上最毒的工笔艺术,所有的颜料都是出自天然矿物研磨而成,比如黄金,朱砂,雄黄,绿松石等等。在创作过程中,因为笔尖极细,颜料又特别容易干,所以每画一笔都需要画师将笔尖含在嘴里润笔。经年累月,画师体内会吸收大量重金属毒素,时间长了甚至会失去味觉,出现各种中毒症状.......所以唐卡画师几乎都是拿命在纸上起舞。” “有解毒的办法么?”沉谕之忙问。 郁叔皱着眉,“我听朋友说,世袭的藏药家族中或许有些药能对症解毒,但现在遗留下来的正统藏药世家还是比较少的,毕竟配比和采摘的条件也苛刻。” 沉谕之心中了然,重新望向那幅绿度母,眼底也多了几分虔诚的敬畏。 他一向信奉无神论,但今天却也朝着绿度母合十行礼。 度母能渡一切苦厄,愿能让身处苦海的人,未来平安顺遂。 其余的恶,就由他来作,苦果,也由他来背负。 行完礼,陈乾已经在门口等他,匆匆留下一句,“郁叔,帮我多照看她。” “放心吧,”郁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实在有些心疼,“愿度母垂怜,帮帮这两个善良的孩子,他们本不该承受这些。” 10.我的阿吟好甜(h) 沉孟吟这一躺下去,醒转过来已是后半夜。 像是被两条热得离谱的锁链缠住,浑身黏腻燥热,却又挣脱无能。 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被裸着上半身的沉谕之牢牢锢在怀里,而自己的手竟也毫无顾忌地回搂着他的腰。 两人痴缠如藤蔓,无比自然相拥而眠的景象扎扎实实吓了她一跳。 大概是这屋子里令人放松的柑橘香和壁炉的温暖,让她自然而然降低了灵敏度,不然怎么可能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察觉。 男人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呼吸声均匀绵长,狼一般天生的敏锐感却一点不散。 她一动,那双结实的手臂就收得更紧,硬生生把她往怀里按。 她的鼻尖只能被迫抵着他的胸膛,被肌底不断弥散的热潮烹得喘不过气。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正犹豫着要不要弄醒他,头顶传来低哑的询问声: “嗯?” “热,还有......我喘不过气了,”沉孟吟伸手推了推他,企图换取一些顺畅呼吸的空间。 沉谕之不情不愿往后挪了几寸,吐息间却升腾着浓浓的占有欲。 才刚嗅到一点猎物逃脱的气息,就急不可耐浑身戒备起来。 他撑着手臂,支起半幅身子,敏锐的黑眸中睡意全无,紧紧盯着怀中猎物。 透过琉璃窗渗进的微凉淡蓝月色正细细密密描摹着他精壮的身形,从布满流畅肌肉线条的肩胛骨到用力时手臂鼓起的小山包,再滑过腰窝,人鱼线...... 不得不承认,这人实在生了副能魅惑人心的好皮囊,能唬人,也能吓人。 美色误事,沉孟吟飞速转身,背对着他,终于能舒服喘息。 沉谕之却不是个省心的,不依不饶从背后缠抱上来,身下早已昂头的巨物隔着睡裙紧紧摩挲着她的屁瓣,滚烫的茎身快要灼烧了那方寸肌肤。 沉孟吟下意识要逃,刚触到床沿就被捞回来。 沉谕之稍稍顶腰,意图明显。 手指已然蹭开睡裙,龟头渗出的几滴浊液濡湿了她的底裤,却也因此顺利贴上穴缝,虎视眈眈逡巡着。 沉孟吟耳根发烫,故意闭上眼,“我要睡觉。” 沉谕之充耳不闻,隔着裤头缓缓撩拨着已然凹陷的穴口,颇有耐心地慢慢逗弄。 与此同时,拨开她散落的长发,从后脊一路吻上耳根。 从细细密密的温柔到抑制不住的爆发,像是要在她身上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烙印。 灵活的大掌深入睡裙,揉上她的乳房,尤其是对那双小巧的乳粒关怀备至。 沉孟吟伸手去挡,他就急转直下,拨开阴唇,去寻她的阴蒂,似在弹一首上好的琵琶曲,轻拢慢捻抹复挑。 沉孟吟抑制不住这几重刺激,齿间溢出几丝低吟,又被她捂着嘴拼命压抑回去。 “阿吟,你湿了......”沉谕之从她的穴缝里带出几丝黏腻,拨开她那截碍事的手腕,指腹在她的唇珠上抹了层蜜液,还企图往里送。 “我没有.......”沉孟吟凭着最后半点意志力顽强抵抗。 她不从,紧闭双唇,腥甜的蜜液沿着唇角直往下坠,自下巴到锁骨一片黏腻。 她越拼命抵抗,娇媚感愈盛,沉谕之就越欲罢不能,眼眶烫起来,性器越发充血胀大,逗弄她的念头也更重。 他将她固在两臂之间,俯身舔开她的唇,勾着那截仓皇乱窜的舌尖,偏要诱惑她,“我的阿吟好甜。” 自说自话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然没入穴口,搅弄着里头的淫水,水声潺潺,如闻仙乐,叫他闻之欲醉。 齿缝间送出几声浅浅的低笑,沉谕之柔声道:“我听到它说,想要我。” 一片麻痒让沉孟吟进退两难,意识飘忽,渐渐对眼前人的阵阵撩拨败下阵来。 可前一秒还温情脉脉地抚着她的脸男人,下一秒就变了脸,将她的睡裙撕了个粉碎。 沉孟吟尖叫着往床背退,被他攥住脚腕一把拽下回到身下。 11.“还敢说不做了么?”(h) “真的不想要?”沉谕之舔着她的耳垂,低沉嘶哑的魔音像是无法挣脱的咒语,紧紧缠绕着她。 沉谕之时刻把控着她情欲的开关,分明龟头一寸寸被紧致的穴口吞没,却饶有耐心地磨着湿漉漉的阴唇欲入不入,等着她主动开口求。 沉孟吟闭上眼,摇着头,拒绝和他对视。 沉谕之不急不缓地送进去两根手指,穴壁在他的手指抽插下收缩不止,不争气地吐着水,汨汨不歇。 他太了解她的敏感点,不断深入浅出抠弄。 她的整幅身子就自然而然跟着他的抽插起起伏伏,饱满的臀肉轻晃,嗯嗯哈哈的嘤咛声陆续传来。 直到被顶出酸胀感,穴肉骤然绞紧,沉孟吟脖颈仰起,张着嘴,小穴喷出一潮潮暖液,颤抖难抑,“嗯......好酸,别......别再弄了.......” 沉谕之知道她快到了,骤然抽出手指,中止了她的快慰,就要看她在迷离中癫狂到忘却理智。 沉孟吟迷迷糊糊失了神,小幅度喘着气,腰身顶起,乳波微颤。 手指好像已经不足以填满那抹深不见底的空虚,她抑制不住想要更多。 只好红着一对可怜无辜的眼睛望向他,嘴不松,眼底的不满却已经暴露了潜藏的渴求。 沉谕之低笑出声,继续佯装不知情,带着薄茧的掌心游走在她细腻的皮肤,比丝绸还要柔腻的质感让他好像患上了肌渴症般上瘾,心底和胯下的野兽都已蓄势待发。 四目相对,气息相连,她的柔媚里掺着执拗,他的执拗里混着微不可查的柔软。 “沉谕之......”沉孟吟微微启唇,脑子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沉谕之微垂眉梢,伸手捂上她的眼睛,用吻封住她的唇,“嗯,收到了。” 用不着她开口,俨然已经收到指令,分开她腿的同时,沉下腰,对着湿滑的穴口用力顶入。 “嗯,疼......”沉孟吟咬紧双唇,哆嗦着退缩。 哪怕穴内已经湿滑黏腻,一时间却还是吃不下他的整根,才进去一半,粗长的茎身就被卡住,进得艰涩。 这么久没做了,她还是会被他离谱的尺寸吓到。 这人到底怎么长的...... 沉孟吟下身被撑到胀得不行,心跳都跟着错拍,刚才那股想要的劲散了,又想往后缩。 紧致的甬道用力拧绞也让沉谕之自后脑到脊背一阵酥麻,又疼又爽。 感觉到她浑身战栗,他往后撤出一点,吻着她的乳珠,虎口却紧紧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有半点退缩的机会: “阿吟,放松,乖.......” 嘴上分明是温柔哄着,下身的挺入却一点客气。 这一次慢慢试探后直接尽根没入。 他的闷哼,她的痛吟,揉搓到了一处。 沉孟吟眼眶湿了,嘴唇也被咬破,“沉谕之,你......混蛋。” “我以为我是混蛋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沉谕之吻掉她的泪,缓慢地抽插起来,抽得慢,入得狠,次次到底,撞入花心。 沉孟吟的额头和后背早已湿透,酸胀感持续升级,痛意连连,从穴壁弥散至全身。 她的指甲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却反而刺激了他更加强势捣入。 渐渐地,他发现那层柔嫩的穴肉不再紧张排斥,反而开始包裹贴合着性器,借着潺潺的热潮抚弄着,吸附着,每次抽插都让他爽到下腹过电。 沉孟吟的抽泣也变了调,嗓子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呜咽声。 温软的媚叫声只会让沉谕之一疯到底,他抱着她滚了一圈,换了女上位。 把着她纤细的腰肢,配合顶胯,在她失重落下的同时重重顶入,享受着支配她的快意。 沉孟吟承不住一捅到底的刺激,半求饶着,“不要了,太.....深了。” 沉谕之喜欢看她又想要,又心虚害怕的小模样,和她十指紧扣,把主动权交给她,“那你自己动。” 沉孟吟不会,企图从他身上起来,被他重重按回去。 性器没入时湿滑黏腻的靡靡之音把她的脸又染红了,她来了脾气,“不做了。” 沉谕之只能换回最初的姿势,但显然对她的“不做了”三个字要小惩大诫,这次抬起她的一条腿后才再度捣入。 沉孟吟没想到这个姿势也能进得这么深,龟头劈开泉眼,直直蹭向那片褶皱的小陆地,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沉谕之抚着她的脸,“还敢说不做了么?” “不,不说了......”沉孟吟敛下眉眼,小声应着。 “这才乖。” 12.“阿吟,我是谁?”(h) 沉孟吟的体力已尽极限,趴在大片大片新旧交迭的濡湿中,像一朵拼命绽放的白芍药,白瓣包裹着红蕊,淫媚又俏丽。 她只觉得小腹酸胀,粉嫩湿软的阴唇可怜外翻则,湿发黏在背和胸上,嫣红的唇几近干涸,喉咙都已然喊哑,软成一滩的身体只能任由沉谕之摆弄出各种姿势配合他的肏弄。 偏偏沉谕之才刚刚起了个头,九浅一深地继续磨着她,源源不断地刺激着她,更不让她的意识偷跑。 见她杏眼游离,就开始送出惩罚,缓缓抽出,没来得及给她几秒喘息,而后就是更为强势的凶猛顶入。 她累,也爽,开合间,婉转的吟叫声全部出于本能,被撑到浑圆的穴口早已为他扩充到了极致,直到嗓音里夹了哭腔,抽抽搭搭,沉谕之才稍稍满意。 五年的忍耐,光是这点补偿,抵不上千万分之一。 沉孟吟发虚地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趴着,受不住他的捣弄,双腿剧烈抖着,腰腹忍不住往下塌。 沉谕之用手钳着她的小腹,感受到那截被他撑大的凸起,心满意足两人完美而紧密的黏合,动情地掰过她的脸,从背后吻上去,“阿吟,我是谁?” 沉孟吟刚要张口,被他狠狠撞入夺了声线,娇声呜咽着含糊不清的话。 沉谕之抽出肉棒,给她思考的档口,又问了一遍,“我是谁?” 沉孟吟喉咙口烧着,“沉.......” 未等她说完,悬在穴口的肉棒毫无挣扎深插到底,顶磨着那抹褶皱,尖锐的快感再度夺走了她的吐字。 “回答错误。”沉谕之冷下声。 温热的唇舌在她漂亮的蝴蝶骨上来回打转,留下一串串黏连的湿,所过之处,滋生了一颗颗红色的草莓。 “呜.......”沉孟吟腰肢乱颤,娇弱无力地抽噎着,被他按回来。 他又切回了缓慢桩送的频率,“再想想。” “谕之......哥哥,”沉孟吟尝试着开口。 意乱情迷的欢愉剥离了思考,她抽搐发软,被那根蛮横刁滑的棍子搅弄到忘乎所以。 “勉强过关,”耳畔徘徊着男人低沉的笑声。 她的美,她的媚,都只归属于他所有。 他决定来日再慢慢清算,再次吻住她的同时发了狠似的撞击掼送。 沉孟吟被密集的快感主宰着,穴壁紧紧咬住那狰狞的粗茎,五感都跟着天旋地转,下半身快要被撞到盆骨挪位,大脑宕机般只剩下成片的白色。 直到一波连着一波诡异带电的快慰自下而上席卷了灵肉后,头皮发麻,穴口猛一绞紧,比之成倍的蜜液顷刻间交汇浇淋,沿着茎身喷涌而下,几乎要将肉棒整个推出,而后缓缓没入黑丛丛的毛发。 窗帷晃动,狡黠的月色忽隐忽现,打在男人妖冶的眉眼和紧实的肌肉纹理,也映着高潮后的女孩媚眼如丝,娇喘连连。 这股强劲的收缩和女孩被自己强制送上高潮的视觉冲击俨然就是给沉谕之同时注入两剂兴奋剂,滋长了他的野蛮和肆虐,他加速冲刺抽插,肉体交合的肏弄声在空荡的房间回旋,如烟般萦绕弥散。 他的呼吸声持续加重,舔舐她颈肉也愈发用力,贲张的筋脉和腹肌起起伏伏,下半身的桩送更是近乎疯狂。 次次撞击摩擦,茎身烫得离谱,涨麻感攀上腰眼,随着一声暗哑的低吼,他握住茎身迅速抽出来,抖了几下,悉数射在她白嫩的屁瓣上,一股一股浓稠的精液顺着股沟往下坠。 沉孟吟终于撑不住侧身栽倒下去,被他稳稳接住,软在他怀中,穴口尚在一抽一搭翕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要报废,绵软无力。 沉谕之仔仔细细擦掉残留在她屁瓣上精液后,用浴袍将人裹得严实,抱着到浴室清理。 经过拐角矮柜,瞥见进门前自己带来的一盒套,眉眼一沉,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冲动。 怀里的人半睡不睡,气息奄奄,他在她鼻尖吻了吻,“下次不会忘。” 进浴室后,他开了热水,试了水温,才往女孩身上浇灌冲洗。 软骨动物似的沉孟吟此刻只一味瘫在他身上,乳肉蹭过他的唇边,时不时不满地咕哝几声。 沉谕之下半身又隐隐抬头,戳在她腿上,她浑身一凛,下意识闪躲。 沉谕之无奈,知道这么久第一次开荤就做狠了,柔下声安抚,“不折腾你了。” 沉孟吟掀了掀眼皮,别过脸,不想搭理他。 他不喜欢她的无视,将她的巴掌小脸掰过去,嘲讽着,“明明是你体力太差。” 13.精准拿捏 如果沉孟吟知道半夜惊醒某人的代价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欢爱,宁愿热死都会选择继续装睡。 但眼下木已成舟,她只能穷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龇牙咧嘴着艰难完成往日一气呵成的双盘退,勉勉强强做了遍今日的早课后才又倒回床上昏睡。 幸好早上醒来沉谕之已经不见踪影,不然她很可能会临时起意决定和他同归于尽。 再次苏醒,日过三竿,她简单梳洗后下了楼,每一格台阶都下得极其艰涩痛苦。 郁叔正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随手翻看新一期的时代周刊,见她下楼,忙起身询问,“沉小姐想吃点什么?” “先生有事先出门了,让我不要打扰您,等您下楼了再准备餐食。” “哦对了,”郁叔想到什么,从边几下拿出一个袋子,向她展示,“这些药膏是先生交代务必叮嘱您使用的,一会儿我帮您拿到房中,如果不对症,您到时告诉我。” 沉孟吟扫到几支消肿消炎的药膏,脸上红白色块交迭掠过。 她错愕了几秒,隐隐有种当下时空将会在三件事中无限循环的虚无感——吃饭,睡觉,做爱。 可做了这么多年的咸鱼,她不会被这点虚无感打倒, “有没有面食?包子馒头或者面条都行,”她紧接着询问,不知怎么脑中突然蹦出要多来点碳水补充体力的求生欲。 郁叔摘下老花镜,快步过来,为她拉开椅子,“有的,我吩咐厨房,您稍坐。” “好,麻烦您了,”沉孟吟用手遮着脸,不想暴露光是坐下这个动作为她带来的面目狰狞。 等待的间隙,沉孟吟的视线被小边几上垒的几本书吸引。 最上面的这本是郁叔刚翻看过的时代周刊,最新刊号的英文原版。 紧接着自上而下是典藏版涵盖波提切利绘制的全套插图拉丁文原版《神曲》,而后是《尤利西斯》,以及《阿特拉斯耸耸肩》。 从神性到人性再到自我主义,不失为是一场见天地见众生再回到见本我的涅槃之旅。 涅槃后的人往往收敛了所有攻击性,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沉孟吟心中有了结论,又将视线挪回到这座仿照欧式古堡风的别墅内部,从顶部的《创世纪》到大厅正中央巨幅的挂画《尤利西斯和塞壬》,再到二楼玄关的《罗莎门德.克利弗德》,这才觉着一前一后的对照实在契合。 恰好郁叔端了餐食上桌,她趁此机会好好观察这位老者,从精雕细琢的着装配饰到和颜悦色的言谈举止,细枝末节都暗藏玄机。 沉谕之不在,机会难得。 沉孟吟也不再铺垫,直接了当问出口:“郁叔,这套别墅是您的私产对么?” 郁叔笑而不答,不紧不慢继续摆盘,双手交替,动作又轻又稳。 沉孟吟端过热气腾腾的面,吹了吹,“真正的大佬都躲在背后默默支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现身,比如像扫地僧或者......管家。” 郁叔不接茬,顾左右而言它,“您试试,要是不合胃口告诉我,我让厨房重做。” 沉孟吟尝了一口,汤味鲜美,清淡可口,面条也筋道有弹性,“很好吃,费心了。”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喊我。” 想来以郁叔的城府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沉孟吟也不再执着,喝了口汤,半试探半提醒,没头没脑抛出一句,“沉司衍一定在准备鸿门宴,要么今天,最慢就是明天。客气一点或许会借机坐地起价,不客气的直接关门打狗。” 郁叔停下脚步,回身的同时朝她欠了欠身,脸上笑容不减,“先生早上已经去了。” “去哪儿?”沉孟吟刚夹起的面条滑落,心口一紧。 郁叔按吩咐的毫无保留,和盘托出:“说是先去医院看望沉老先生,下午可能会去见一见沉氏的股东,晚上和沉总一起在锦苑用晚餐,让您不用等他。” 谁会等他,自恋狂...... 沉孟吟就差当场翻个白眼。 “他.......带了多少人?”沉孟吟眯起眼睛,心底的小九九开始筹谋。 郁叔:“只带了陈乾和林宽两个。” 就这点?那还不被沉司衍生吞活剥了。 沉孟吟默默了几秒,脑中飞速权衡利弊。 眼下鹬蚌相争的局面已经形成,可距离渔人得利还相去甚远。 虽然她实在向往外头的花花世界,也还有未完成的安排,一点都不想再掺和沉家的破事,但当下算不上是个妙哉的逃跑时刻。 郁叔像是能读懂她心底的嘀咕,娓娓道来:“先生走之前交代把所有信得过的人手都留在别墅,以防止您这边有什么情况。” 那他自己呢?沉孟吟差点脱口而出。 但基于昨晚某人不顾她死活的疯狂行径,甚至于前一秒还把她那点微弱的盼头都捏碎,她决定不管他死活,岔开话题,“闷在这儿挺无聊的,可以麻烦您帮我找个健身教练么?” 郁叔陪着笑,“先生早上出门前已经吩咐过了,地下一层的健身房也已经在布置中,女教练的人选我也拿到了名单正在做初步筛选,您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告诉我。” 这人真是把她的每一步打算都精准拿捏...... 沉孟吟笑得生无可恋,半口都吃不下了:“没什么要求,您看着办吧。” 平心而论,她不讨厌沉谕之,当初还是她自己选的勾引他自保。 彼时他不仅救过她,还帮了她,甚至是因为她才落得被放逐的下场。 就算她有那么几丝愧疚,也不代表现在就能忍受成为带着镣铐的金丝雀。 她已经受够了被困住,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类。 郁叔见她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于心不忍,尝试建议她:“您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逛逛街,或者看场电影,车子二十四小时都任您差遣。需要吃什么玩什么我都能提前帮你安排,先生没有限制您的自由,只是希望能保证您的安全。” “好,那我去看场电影,”沉孟吟重新打起精神。 郁叔点头:“我这就帮您安排。” 沉孟吟上楼前,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郁叔,沉司衍没请我一起么?” 郁叔沉了沉眉,清了清嗓,眼神飘忽,犹豫着没有立时开口。 沉孟吟懂了,不再追问,缓步上楼。 所以昨晚算什么?诀别一炮? 沉谕之,真有你的...... 14.不怕事 司机按沉孟吟的指示,将她送到闹市区的环艺影城后就在附近找了个车位随时等待召唤。 年初新开业的环艺影城足足霸占了中寰广场的商场三层,主打巨幕4K超奢华观影体验,座位不仅加宽加大,私密性极佳,更是可坐可躺,还能扫码点餐,允许小声聊天,可以一边观影一边享用美食美酒的恬静时光,还时不时会设置一些经典老电影回放场次。 眼下VIP厅正在上映重置版的《花样年华》,票价较普通场次高出不少。 沉孟吟瞧着上座率不高,前几排都三三两两的错开卖出些位置,不吵也不寂寞,没半点犹豫选了这一场的最后一排。 进场后,她点了杯特调的鸡尾酒,名叫狐狸,通体红色,主打烟熏泥土味的醇香质感。 尝了一口,酸甜适度,浓郁丰盈,是她的心头好。 电影正式开场后,场内的灯光暗下来,前后排小情侣稀稀疏疏的耳语呢喃将场内暧昧的湿滑氛围拉满。 有个匆忙的身影摸黑进来,开了手机照明,就着一小撮光亮,小心翼翼摸索着一排排找过来,最终在她身旁的位置落座。 静默了几秒后,开始一件件脱下身上繁重的累赘,从帽子口罩再到墨镜围巾.......最后才到大衣。 动作起伏不大,但毛手毛脚的,存在感极强。 山中清晨的白茶香沁入鼻腔,清冷幽远,和本人的脾性不搭,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那股略显急躁的锐气。 厅里暖气开得太足,女孩嫌热,脱了厚重的大衣,里头只穿了件薄薄的吊带,伸长脖子只专注盯着送餐的大门,傲立优越的脖颈线条一览无遗。 等酒一上桌,女孩双眼放光,迫不及待饮下两口,舒服地长出一口气,尽可能用气声尝试着开口询问:“为什么不走?” 沉孟吟盯着荧幕里张曼玉一套套摇曳生姿的旗袍造型,实在秀色可餐,有几秒抑制不住的颅内高潮,顿了顿才回她,“还不是时候。” 女孩挖了口蛋糕塞进嘴里,边吃边说,“晚宴那天我跟着你们出去都看到了,那个沉谕之随随便便就拧断了一个人的胳膊,也太恐怖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变态基因会遗传。” “能让你看到,百分百是故意的,”沉孟吟回得轻描淡写。 女孩不服,“我躲得可好了,一点没出声,再说他又不认识我。” 沉孟吟不想打击她,转了话头,“他抓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有印象么?” 女孩回忆了一番,“是个男的,矮矮的,有点微胖,被打得浑身是血,别的就看不清了,但沉谕之问那个人的话我都听见了。他问那个人拿什么和沉司衍交换,那人说慈善晚宴收入的一半,还有就是......你。” 最后一个尾音女孩夹了沙哑的哭腔,忍不住从桌下悄悄握了握她的手,“阿吟,你不是说你已经把老头要的东西交出去了,为什么沉司衍就不能放过你?” “你也说了他们都是变态,变态的脑回路没道理的,”沉孟吟回握着,尽可能表现得平静淡然,不让女孩担心,“没关系,我有办法应对。” 女孩的声音弱了下去,“是啊,你这么厉害,总有办法逃脱的,不像我.......” 沉孟吟把自己的这块蛋糕也给了她,“你已经逃出来了,施雯。没有人会再把你放进笼子里,你自由了。” 施雯木木地盯着屏幕,眼泪大颗大颗无声下坠,“可是我还是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我的手上脚上还带着镣铐,梦到那个变态老头.......” 沉孟吟挪过去,扶住她的手臂,将自己手心的热量传递给她,“他得到报应了,也快死了,都会过去的。” 施雯破涕为笑,想转身抱抱她,又怕被发现,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直视着屏幕,轻轻嗯了声。 剧情来到白天场景,电影荧幕转亮,施雯借着低头喝酒的间隙小幅度扭头,瞥见她脖颈间的红痕,又再度紧张起来,“沉谕之欺负你了?” 沉孟吟一句化解了她的忧虑,“在我允许的范围,放心。” “那就好,”施雯悬到喉咙口的心这才回归原位。 沉孟吟于她而言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她说什么,她信什么,她想要什么,她豁出命也在所不惜。 “之前你不是用了你说的那个什么藏族巫术办法让老头持续做噩梦生病,连那么坏那么厉害的老头都对你是个毒人深信不疑,还叮嘱沉司衍绝对不能碰你,为什么不能用对付老头和沉司衍的方法对付沉谕之呢?” 沉孟吟低眉浅笑,“沉谕之和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施雯想不通。 因为从来就没什么巫术,最能拿捏的不过是人心。 沉老和沉司衍横竖逃不过对权和欲既要又要的贪嗔痴,他们要的是对万事万物的绝对占有和掌控欲,所以他们惜命,有命才有机会享受,不敢鱼死网破, 而沉谕之无牵无挂,无忧亦无怖。 这个道理沉孟吟很清楚,但相对单纯的施雯不会明白,于是只能暂时敷衍她,“对付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办法。” 施雯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太大声:“不要让那个混蛋靠近你,男人都是畜生......下半身动物。” 沉孟吟又想到昨晚的点点滴滴,抿了口酒,喃喃着:“嗯,确实。” 转而迅速切入正题,“你刚才在锦苑附近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 施雯放下酒杯,神色严肃,“今天锦苑旁的美术馆很早就开始清场赶人,连锦苑内日常的拍卖会都突然被叫停,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不少客人被请出来,很多安保装扮的黑衣人把锦苑里里外外都围得死死的,连带着下山的一路都有他们的车停在路边。” “看到沉谕之进去了么?”沉孟吟忙问。 施雯想了想,点头,“我顺着人流要下山的时候他的车正好到。” “你记得他的车?”沉孟吟颇为惊喜。 施雯挑眉:“那当然,黑色悍马,车牌尾号331,那晚我特意留意记下了。” 沉孟吟继续:“下来几个人?” 施雯:“加上他,一共三个。” 和郁叔的说法一致,沉孟吟靠上椅背,闭上眼静静思考。 他为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好不容易接棒如获新生的沉司衍一定是急于清理所有路障,为此,这三个月来从董事会到社交圈杀红了眼。 自沉老病重,失去意识一直昏迷,她和沉司衍足足对峙了两个月。 没了沉老的掣肘,沉司衍本性暴露,多次想对她用强,她也以死相逼换来暂时的和平。 直到这次慈善晚宴被溜出来充排面,立人设,作为买一赠一传言的一环,成为他驱除异己的手段,榨取剩余价值。 沉老一病直接导致股价下跌,几个项目被迫喊停,集团资金缺口严重断裂,沉司衍正缺钱。 沉谕之偏挑这个时候粉墨登场,不仅洋洋洒洒花下4500万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抢回来,还上赶着送人头。 他图什么?难道和他抓的那个人有关?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反挟制沉司衍的底牌? 或者说,那个男人会不会知道父亲的密钥....... 单看沉谕之的排场,确实莽撞又自负,但从郁叔到别墅附近的安保,再到他隐匿的财力,沉孟吟以为他敢去赴宴就一定有所图。 或许,他们所图不谋而合? 不管怎样,她不能让两虎之争的天平这么快就偏向一方。 迷雾重重,萦绕在脑海中,恍惚间,却总有个晦暗不明的箭头,诱惑着她一探究竟。 “我得去凑这个热闹,”她迅速穿上外套,对施雯说,“你看完再出去,路上小心,到家报平安。” 施雯眉眼耷拉着,忧心忡忡,拉着她的衣角,小声求着,“太危险了,别去。” 沉孟吟拂开她的手,拍了下她的肩头,“我有分寸,别担心。” 待她走后,施雯瘫倒在宽敞的座位上,久久无法平息。 荧幕上正好放到一句台词: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就来了。 但好在,阿吟从来不怕事。 15.小猫的选择 沉孟吟联系了司机,约定在商场地下二层停车场3号出口接她。 十分钟后,司机到达指定地点,平视前方,礼貌询问:“沉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是直接回去么?” 沉孟吟不急着回答,指腹轻轻敲击窗沿,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趁机通过后视镜端详着这位气质不俗的司机。 看着年轻稚嫩的寸头小伙,车技却是一流,行驶在拥挤的晚高峰车浪中也能游刃有余到随时见缝插针,却又不会让同车的乘客因三五不时的刹车启停感到不适。 且从她上车以来,这位司机就不曾和她对视,总是将视线专注汇集在前方。 不好奇,不多话。 要么心虚,要么就是训练有素。 沉孟吟回以微笑,试探着,“我饿了,想吃点宵夜再回去,帮我问问你们老板,他忙完没。” 后视镜里,司机面无表情,“老板失联了,郁叔说如果您有什么需求,可以联系他,由他来帮您安排。” “失联?多久了?”沉孟吟压下眉梢,笑意全不。 司机:“大约从七点开始就联系不上。” “他的两个手下呢?” “也都没有消息。” 指腹悬空,破坏了原有的敲击频率。 沉孟吟收回手,拢在胸前,又问,“是进了锦苑后失联的?” “是的,沉小姐。”司机有问必答,简洁却毫无信息量。 沉孟吟俯身过去,拍了拍驾驶座椅背,“帮我接郁叔。” “好的,”司机迅速在显示屏上拨通郁叔的号码。 训练有素,一气呵成,像是提前预判了她的下一步行动,沉孟吟眼神更冷了。 电话响了五声,郁叔接起,苍老的声音里掩不住的疲惫,“沉小姐。” 沉孟吟忙问,“沉谕之呢?” 电话那头顿了顿,而后是一声长而缓的叹息。 再次开口,郁叔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先生失联前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什么?”沉孟吟的手心微微发汗,不自觉交迭紧握。 郁叔缓缓开口:“先生说今晚机会难得,您可以选择是否离开,去过您一直想要的平静生活。打开您手边的中央扶手,里边有一张黑卡,够您未来的所有生活开支。” 沉孟吟顺势打开扶手,一张无限额的黑卡安静躺在棕色麂皮中央的卡槽中。 握住它,一走了之,她可以就此远离是非,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沉孟吟将卡抽出来,放在指缝间来回翻转,眼底分明映着盈盈笑意,转瞬却又回归冰冷,“郁叔,我真的走得掉么?” 郁叔不予置评,只告诉她,“先生说决定权在您,司机阿文会负责护送您到想去的地方,但仅限于宁城范围内。” 说完,电话中断。 阿文依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一副悉听尊便的严肃模样,却不催不问,平静得像尊没感情波动的机器。 车内静到能听到自己喉头每一次紧张翻滚。 沉孟吟闭眼,靠上椅背,尽可能调整呼吸的频率,试图放空大脑,将自己的意识抽离纷繁的信息源之外,全部付诸于冥想。 她喜欢这种悬浮于肉体之外,飘飘欲仙的没入云端感。 和沉谕之带给她的高潮愉悦感不同,那时候痛和爽都由他精准把控。 她失了智,也失了权。 短暂失智能强行重启,但失权却在交锋开始就已成定局。 所有让她失权的人事物,非死即伤。 偏偏这个时候,沉谕之轻而易举就让渡了这份控制权...... 黑暗中,她睁开眼,眸底的澄澈遮蔽了无尽的深邃。 “阿文,去锦苑。” “好的,沉小姐。” 锦苑内,自庭院至宴会厅的沿途皆有触目惊心的打斗拖拽痕迹。 放眼望去,血水混着尘泥勾勒出道道泥泞凹陷的血痕,好似数以万计条毒蛇口中的紫黑色信子,阴暗嘶叫,鬼气森森,最终归于宴会厅大门内,向着操纵这场残酷献祭仪式的上位者俯首听命。 今天的宴会厅空空如也,没有拍卖师,没有拍品,也没有高朋满座,炖不出一室熟悉的酒色财气,只余下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此起彼伏的痛苦哀嚎。 沉谕之一身黑色皮衣,施施然坐于高台上,银晃晃的蝴蝶刀在手中行云流水般肆意翻转。 刀尖染血,红到刺眼。 玩累了,就耷拉着一条腿,手肘撑头,阖眼小憩,悠哉至极。 他尚在默默思量,他的小猫到底会怎么选择,既好奇又期待。 高台下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依照他的强迫症按照厌恶等级分成三排。 第一排的C位毫无疑问留给沉司衍,昂贵的白色手工西装自下而上大片洇湿的血迹开了花,手脚具被捆着,口鼻都淌着血,浑身上下狼狈到了极致,奄奄一息栽倒在地。 仅凭着从肿胀肉缝里挤出来的朦胧视线,恶狠狠瞪向高台上的恶魔。 他已无力思考今晚自己是如何落败,只剩下满腹的诅咒和绝望。 陈乾走进宴会厅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惨绝人寰的“伏尸千里”图,虽然台下的这些人死千遍万遍都不足惜,但亲眼看到血肉模糊还是会生理不适。 他拧着眉,垮下脸,一步跨上高台,想好了劈头盖脸骂上一通,可对上沉谕之刚睁开的惺忪睡眼,黑沉的眸光自带威慑力,只喊出个你字,就把话头迅速转到边上站桩似的林宽身上,“你也不劝着点,这.......” 林宽耸耸肩,“我说话管用么?” “行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陈乾蹲下身,凑到沉谕之耳边,耐着性子好言相劝,“差不多得了,你再折腾下去,不死也残废,后续不好收场。我保证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再过半小时我的老朋友们就会过来,这座魔窟里所有的秘密都会在明天公之于众,差不多也该了结了。” 沉谕之跳下高台,端着手,冷冷瞥向沉司衍,“收场是你的事,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陈乾眉眼变色,也跟着跳下来,伸手拦住他,“跟这种人较劲不值当,法律会公正判决,以暴制暴不能解决问题。” 沉谕之充耳不闻,侧身,用刀柄轻松晃开他的阻隔,慢悠悠踱向沉司衍。 刀柄像是自带雷达,本还收敛着,一触及猎物,骤然展开,一套漂亮的Y9K连续正向回旋后刀尖就位,轻轻抵住沉司衍的下颌。 沉司衍吓到浑身战栗,不敢乱动,死死盯着刀尖的位置。 陈乾不管他了,知道自己说破嘴皮子也劝不动这个疯子,从兜里掏出烟,点燃,烟头的那点猩红和疯了的沉谕之交相呼应。 老师一死,彻底没人镇得住他,凭他的性子,越劝越反而越坏事。 吞吐间,他问道:“今晚就杀?” 衣袋中的手机震了震,沉谕之蹙眉,眼中淌过几丝嫌恶,“我对杀人没兴趣。”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眉眼骤变,刀尖直转而下,深深插入沉司衍完好无损的左腿腿根内侧,干脆利落,不带分毫犹豫。 “抱歉,手滑,” 嗓音里极尽玩味嘲弄。 血水喷涌,沉司衍长声哀嚎,顷刻疼晕过去。 沉谕之面无表情抽刀,挑了沉司衍白西装干净处蹭掉血渍后顺势收刀。 起身同时恰好对上一双张皇无措的双眼,心口一颤,转瞬切回缱绻的笑眼,温柔望向门口正提着裙子,跑到气喘吁吁的沉孟吟。 他的小猫,来了。 陈乾看到来人,嘴里的烟吓掉了,回头问林宽,“我去,什么情况,她来干嘛?” 林宽跳下高台,嫌他多管闲事,踩灭烟头的同时不忘提醒一句,“注意素质。” 16.今晚做么? 沉孟吟总以为,但凡有一日她能踏出这座魔窟,哪怕某天丧尸围城只剩下锦苑这一座安全堡垒,也绝计不会踏进半步。 很显然,大话说早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曾经独霸山中一隅,众人赞不绝口的纸醉金迷温柔乡,竟刹那间成了座笼罩在晦暗夜色下的鬼气森森的破败老宅。 她的车一路盘山而上,畅通无阻,顺利到近乎诡异。 施雯口中那些沿途布控的黑衣人似乎并没有出现。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来早了,还是来晚了...... 车停在锦苑门前,那对古色古香的黄花梨雕花大门虚掩着,四下竟也是空无一人,偶有几声凄凄鸟啼,树影婆娑,阴湿感更甚。 阿文为她打开车门,阵阵腥风从门缝中溢出,令人作呕。 阿文单手扶住车门,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神情淡漠依旧,“沉小姐,请。” 沉孟吟腿肚子莫名发软,刚跨出的脚又收了回来,紧紧捏着手包,先探头四下扫视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吓人的物什后才下车。 “沉小姐,先生在宴会厅,”阿文走在前边为她引路,熟门熟路到像是在这里住了多年。 沉孟吟半信半疑跟着他,警惕地几步一顿,反倒像是第一次踏进这片禁忌之地。 沿途的血腥已被沉谕之着人收拾干净,没有什么血腥场面作为前调缓冲。 只不过阿文步子迈得太快,她那碍事的长裙又总是拖地被踩到,走得分外艰难。 眼见着阿文要消失在拐角处,她只能不管不顾跑着跟上去,直到被宴会厅里扑面而来的阵仗来了场扎扎实实的贴脸杀。 蝴蝶刀在雪白的西服上蹭过道道血痕,而刀的操控者却好似只是在随性涂抹早餐的吐司。 指骨灵活、分明,手掌始终干燥温热,慢条斯理的阴柔疯感沿着手背浮动的青筋丝丝入扣。 更要命的还是那双笑吟吟的眸子,幽邃平静,有种透晰万事万物的笃定。 沉谕之收了刀,丢给陈乾,冲她勾勾手,“阿吟,过来。” 他的嗓音带蛊,沉孟吟的双腿下意识就开始动,完全出自求生欲。 她小心翼翼提着裙摆绕过那叁排不知该怎么形容的诡异“受刑者”,踉跄着来到他身边,脚下湿滑,差点没站稳,被他稳稳揽住腰。 沉谕之俯在她颈畔贪婪地汲取着独属于她的冷杉香,胸腔内澎湃涌动的不适感徐徐褪去。 还好,他的镇定剂来了。 “要不要和我们的好大哥打个招呼?”他的指尖撩起黏在她脸颊的一缕发,问得随性。 沉孟吟这才注意到倒在第一排血肉模糊的沉司衍,视线无声逡巡,皱了下眉,很快挪开,望向别处。 “怎么,害怕了?你不是也讨厌他么,看到他这副鬼样子,不过瘾么?”沉谕之凝视着她,一帧微弱的神情变化都不舍得错过。 沉孟吟不搭话,扭头捂着嘴,无声呕了几下,几秒后,湿漉漉的眼底染了红。 沉谕之神色一凛,将人搂进怀里,轻拍着后背帮她顺着气,柔下声问,“不是放你走了,为什么还回来?” 沉孟吟不作声,他的手臂收紧,声线冷下来,“阿吟,你是为谁回来?” 沉孟吟仰头看他,在他的眼睛里读到了愈演愈烈的试探意味。 分明是他设的局,还好意思问出口...... 可尤记得昨晚那句“回答错误”的后果,她还是得给点反应,“我有点担心......你。” “哦是么,担心......我?”沉谕之挑了下眉,轻笑间睫,羽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遮了眼帘,也遮了波谲云诡的情绪。 沉孟吟可以柔,但不傻,猛地推开他,几乎是吼出来,“你不都算计好了就等着我过来,现在我来了,你又不信。你要是有病就趁早看病吃药,没必要总是阴阳怪气的试探,你要杀要剐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看到血。我要是对沉司衍有兴趣,就不用以死相逼和他僵持两个月自保......” 一旁的陈乾简直都要鼓掌致敬了,扭头对林宽耳语,“把我这么多年想说的话都说了,狠人,佩服。” 林宽诧异地盯着他,“你对谁有兴趣?” 陈乾一拍脑门,很想掐死他,“我指的是说沉疯子有病吃药这句,你脑子呢......” 沉谕之显然没料到她的突然暴怒,半眯着眸子,入眼的只有那张开开合合的小嘴,抑制着想吻上去的冲动,只能久久回味着她刚才说的每一个字,越回味,越上头,最后竟然笑出了声。 沉孟吟的话落在他耳朵里是另一番意味: 对厌恶的人,她宁愿以死相逼也不会和对方亲近。 约等于,她喜欢他,所以昨晚才会迎合。 沉谕之牵起她的手,掐着她的腰往怀里带,指腹有意无意蹭过她颈畔的红痕,满意于自己昨晚的杰作,附耳低声问,“嗯,我好像是哪里坏掉了,可能你有办法救,所以......今晚做么?” “滚远点,”沉孟吟瞪圆了眼睛,从牙缝里狠狠挤出叁个字,差点没气急上头厥过去。 这人绝对是有病,有大病。 巴掌她暂时还不敢这么造次,眼下还有别的工具代替,从手包里翻出那张黑卡,照着他的脸丢过去。 卡片“啪”的一声打在沉谕之脸上,转而窸窣坠地,滑入血滩。 沉谕之看都没看那张卡,心情大好,唇角怎么压不下去。 沉孟吟烦他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扭头就走。 沉谕之没拦着,由着她走,笑得春风化雨,眼神拉了丝,黏着那道纤弱倔强的背影。 陈乾实在不懂乐趣在哪里,低头看了眼手下发的消息,走过去拍他,“您老玩开心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先撤吧,我留着等人交接,刚才阿城那边传来消息,已经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罪证,你家老头还真是狡兔叁窟。” “可惜了,关于几条偷渡交接的线路还是没能挖出更多有用信息,光靠李祥利那点口供,恐怕很难追查,现在又直接闹大,那些人听到风声一定都隐了......” 都在沉谕之意料之内,不奇怪,抬脚就走,只嘱咐他,“交接地点选在门口,林宽留下,等人到了你再出来。” “好的,老板。”林宽点头应和。 “为什么?我还想再查一遍,”陈乾不解。 沉谕之不答,耐心告罄,眼底是不容质疑的压迫感。 陈乾不再多嘴,依着他的意思往外走。 17.认清现实 沉谕之没上自己那辆黑色防弹悍马,径自走向沉孟吟的车。 陈乾先一步打开后座车门,阖眼养神的沉孟吟被倒灌的冷风掀起长发,颈畔的汗毛林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感受到右侧皮质座椅轻微凹陷,她皱着眉,不情不愿往里头挪了挪,隔出一人的距离,泾渭分明。 沉谕之没脸没皮,硬往她身边凑,被顷刻放下的扶手无情阻隔。 时间有限,后头还有好戏要上演,他暂时不和她计较,但惩罚的方式却已经在脑中过了一遍。 这辆大G后座空间宽敞无比,实在适合车震。 看来用不到回房,这里就很不错。 阿文已经在驾驶座就位,手扶方向盘,自始至终保持着听凭差遣的戒备姿态,纪律严明,没往后座瞧一眼。 陈乾只想赶紧送走两位瘟神,重重关上车门,扭头要走。 回到家关起门,他俩想怎么龙虎斗都行,眼下正经事要办, 车窗下移,沉谕之指骨轻敲车面,语气不容置疑,“上车。” 陈乾停下脚步,转身奋力解释,“我怕那些老朋友不买账,反而坏事。” 沉谕之眉梢一沉,“有阿宽在。” 陈乾还是不放心:“阿宽毕竟是生面孔,在国内也没有档案......” “上车,别让我说第叁遍。”沉谕之语气不耐。 车窗触顶前,陈乾只依稀看到一双静定着的冷凝黑眸,极度压抑的掌控欲拧成了漩涡,几乎要将他吞没,拗不过他,叹了口气后上了车。 “阿文,开车。”沉谕之单手抓着车顶的扶手。 一声令下,阿文脚踩油门,车子瞬间飞了出去。 一点没做心理准备的沉孟吟和陈乾同时被强烈的推背感重重摔在椅背上,从脊背到屁股生疼。 “你大爷的,阿文,你倒是给点提醒.......”陈乾眼疾手快,双手同时扣紧扶手,惊吓之余不忘扭头问沉谕之,“不是要等交接么,我们现在去哪儿?” 沉谕之不搭话,手机打横,低头专注摆弄着屏幕。 车子自盘山公路疾速而下,经过连续的发卡弯,速度不减,漂亮甩尾的将车内的沉孟吟甩得左摇右晃,悬空的同时额头几度撞上座椅后背。 她拼命去抓安全带,却在剧烈晃动之间如何都扣不上。 沉谕之却稳如泰山,倒腾完无人机里传来的实时画面,冷眼旁观着她焦灼惊惧的落魄模样。 找准时机,在她下一次腾空的时候将人牢牢捞到身侧锢住。 附耳过去,对惊魂不定的女孩缓缓开口,“不想被撞到脑震荡,就乖乖待着别动。” 七晕八素的沉孟吟只得下意识窝进他怀里,保命要紧。 阿文手脚并用,灵活操控,几分钟后,他们已抄近路来到正对着锦苑的半山腰。 一计加速后的摆尾,车子稳稳停住。 陈乾迅速跳下车,冲到围栏边,望向远处黑漆漆的山顶,胸腔剧烈起伏着。 “为什么来这?”他冲着车内的沉谕之大声嚷着。 回答他的却只有风过树梢枝叶沙沙声。 山间幽静,他的喊话掺了回音,一圈圈晕开,空灵孤寂。 沉谕之的左手臂快要被沉孟吟攥到发麻,见她蜷缩在自己怀里,整幅五官都在用力造作,鼻头耸起,睫毛乱颤,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巴掌小脸现在惨白如纸,心情大好,柔声问,“吓到了?” 沉孟吟不回答,睁开眼睛瞪向他,差点把牙咬碎,“你.......” 你就是想看我如同惊弓之鸟。 后半句话她咽回了肚子里,觉得多说无益。 沉谕之吻了吻她的鼻尖,一脸无辜,“谁叫你刚才非要生气和我保持距离。” “所以我想也不用提醒你了。” “只要让你吃一点点苦,受点教训,最终还是会自动回到我身边。” 他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逼着她和自己对视,狠厉劲挂在眼底眉梢,“阿吟,闹脾气可以,我喜欢你发脾气的样子,像个可爱的活人。” “但永远不要推开我......” 温热的指腹抚上她的下颌,再流转到脸颊,最后滑到耳垂,音色渐冷,“我脾气不好,你今天也都看到了,推开我的后果不会比那些人好多少,记住了么?” 径自说完,指腹攀上她的双耳,轻轻盖住,像是要将她重新拽入记忆中,好好反省。 沉孟吟回想起那一地血肉模糊的“受刑者”,脊背一凉,眼底失去焦距,喘息急促起来。 陈乾急到原地乱转,车里的人竟然还有心情调情。 他手叉腰,吼了声,“沉谕之,你到底.......” 话音未落,山顶传来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炸声,连车子都跟着震了震。 紧接着由点及面,火光四起,起初只是星星点点似暗夜篝火,转瞬形成合围火舌,声势浩大,熊熊而来。 火舌舔舐着木质的楼宇屋舍,顷刻间将其燃烧殆尽,混着滚滚浓烟直冲天际,将往日翠色欲滴的青云山变成了一座汹涌喷发的活火山。 陈乾瞠目结舌地僵在原地,石化了一般,几分钟后才仓皇划开手机,叁分绝望,叁分迷茫,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联系谁。 “阿宽和阿城还在上面,”他几乎抓不稳手机,踉跄着跑回车边,方寸大乱,“阿谕,我们要回去救他们.......” 沉谕之瞥了眼后视镜,两道车灯缓缓逼近,最终停在他们后边。 林宽和秦城灰头土脸从车上下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时不时伴随几声咳嗽。 林宽缓过劲来,忙过来向沉谕之汇报,“沉司衍和李祥利被救走了。” “知道了,” 沉谕之挑眉,毫不意外。 陈乾的视线在叁人间来回切换,从紧绷到抽动,再到忘乎所以的放肆大笑,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所以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沉谕之将山顶无人机传来的画面切出来给他看,火势蔓延后,叁辆警车和一辆救火车才姗姗来迟。 车里的人皆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静静等着这场大火肆虐。 待整座锦苑即将被焚为焦土,才慢悠悠开始灭火的动作。 攥着手机的指骨发白,陈乾脑中所有往日根深蒂固的信念土崩瓦解,双目无神,不敢看山顶,盯着脚尖发呆。 但他也跟着老师出生入死了数年,不会轻易被这点打击打败,干涸的唇动了动,声音里没有温度,“所以你早就知道这场交接就是个骗局。” “我不知道,”沉谕之坦言,“只是习惯凡事多想一步。” “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沉谕之抽抽嘴角,“因为不让你亲眼看到,你就始终抱有幻想。李祥利明明是个被通缉的人,却能在宁城畅通无阻。老头倒了,沉司衍只是觊觎这块肥肉但连接手的门路都摸不着,只能靠交易换取信任,那么这段时间到底是谁在保他?” 沉谕之望向他,继续深入,“陈乾,我让你亲自审了李祥利两次,你还是没有发现关键问题,所以根本没有告诉你的必要。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疏就疏在钱和权的利益交互,天真到完全相信持权者,后果当然不堪设想。”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乾眼底蒙了雾,身心俱疲。 沉谕之静静看着他,只给他四个字,“同流合污。” 说完,移上车窗,吩咐阿文,“回去。” 阿文点头,挂档,倒车,掉头,这次却是平稳开下山。 “认清现实,才是聪明人,”沉谕之偏过头,似是对怀里的人轻声呢喃。 秦城拿了瓶水,冲洗了口鼻,顿觉神清气爽,过来劝陈乾,“乾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吧。” 陈乾依旧双脚灌铅,木木地站在原地。 林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屑咂嘴,“啧,还是太年轻,容易相信人。” 这一挑衅,陈乾瞬间来了精神,一把叩住他的脖子,下压,死死钳住,“你再说一遍。” 林宽拍了拍他的手臂,算是服软,这才被放出来,大口呼吸。 “走吧,”陈乾已平复心绪,先两人一步上了车。 18.宣泄(车震h) 今晚受到感官和精神双重冲击的不止陈乾一人。 锦苑受大火浓烟席卷肆虐的画面,也让沉孟吟神魂激荡。 那声剧烈爆炸发生的时候,也正是沉谕之莫名吓唬她,遮住她双耳的间隙。 待她拼命喘匀气,重新睁开眼,就亲眼见证了这个困了她多年的富丽牢笼,顷刻间化为灰烬的全部过程。 原本只敢在脑中偷偷构想暗爽的情节竟然成了真,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冲天的火光刮刮杂杂地燃着,烧红了天,也映红了玻璃般澄澈的眼波。 极度的不真实感在她平静的面具下掀起万丈波澜,却又被她拼命压抑着不肯释放。 回程的路上,她全程垂着头,静默端坐,像是某种私人的悼念仪式。 后视镜里的景色一路倒退,参天火光逐渐弱化成微弱的火苗,煨着她的心口,疼痛难捱。 她不想失控,于是尽可能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思考,硬生生扛着。 沉谕之一路都在盯着手机,时不时敲击屏幕打字部署后续,没有打扰,也没有询问,由着她呆忖沉默。 直到车子停在别墅外,阿文识相下车,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沉谕之放下手机,手肘撑着窗框,冷冷唤她,“阿吟。” 沉孟吟后脊一耸,这才应声回魂似的偏过头,顶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干涸的唇动了动,伸手去触车把,“到了?” 摸了半天,却按到了车窗按钮。 车窗下移,寒风凛冽,她哆嗦着探向窗外,觉得目之所及的一切景象都陌生得可怕。 “这是哪儿?”她扭头望向沉谕之,脸上挂着毫无温度的笑,像个没有灵魂的残破娃娃,“你又是谁?” 沉谕之俯身过去,关上窗,隔绝了冷冽寒意的侵袭。 而后左手捞了把她的腰,右手掌着她的臀,将人整个移位,端到自己身上。 意识暂时下线的沉孟吟尚在迷离中,五感迟钝,任由男人分开双膝,将自己摆成跪坐姿,被迫和他下身滚烫的巨物隔着布料打招呼。 裙摆铺陈开来,似一朵绽开的睡莲,根茎没入泥沼,纯净伫立,半梦半醒间被淤泥中的嬉闹游鱼横冲直撞撼动了神魂,无助醒来,哀怨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她愿意把自己的意识困住,沉谕之却不介意用激烈的方式将她唤醒。 叁两下剥掉了她的上衣,单手解开文胸,释放出那两团软乳,自脖颈而下的点点殷红还是他昨晚留下的痕迹,一夜的时间褪不去,挂在瓷白娇嫩的肌肤上娇俏艳丽。 他抬眸睨了眼不在状态的女孩,含住一边的乳珠,起先舌尖还温柔舔舐,转而化作暴戾的连啃带咬。 “嗯......疼,”沉孟吟眼底终于开始有了焦距。 低头看到的就是男人俯在她两乳间纵情舔咬的涩气画面,而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一丝不挂,任由他玩弄,这才急着想要挣扎。 “沉谕之,你疯了.......” 她拼命想从他身上下来,双腿乱踹,却被沉谕之稳稳压住,横拉,分得更开。 上半身不稳的她只能被迫将双乳再次送到他嘴边,供他纵情含住红艳湿滑的乳粒,或咬或吸,齿间流淌的热气勾着她的意识归位,将她陷入另一重镜花水月的销魂窟。 乳香四溢化在口腔,自带柔糯甜香,沉谕之吃到忘乎所以。 见她终于活过来一点,才肯从双乳间露出一双泛了红染了欲的桃花眼,舔了舔湿润的唇,黏着湿亮的乳粒,缓缓开口,“现在想起我是谁了?” 他齿间喝出的热气激得沉孟吟忍不住抖了下,指尖根根嵌入手心。 这个混蛋,居然趁人之危..... 她越想越气,这次没带商量,一巴掌抽过去,却也被他轻松识破,手腕被控住,动弹不得。 沉谕之带着她的手自胸膛而下,抚上胯下即将要冲破裤头的性器。 薄薄的面料绘出骇人的形状,那截肉根在她的抚弄下又胀大了一圈,烫得离谱。 沉孟吟指尖打颤,推开,回想起昨晚的疯狂和今天的行动困难,穴口就跟着下意识抽动收紧。 对上沉谕之沉郁的眸光,她压下眉梢,小声和他商量,“昨天才刚......今天还有点疼,而且我现在脑子很乱,你......” 沉谕之阖了阖眼,捧着她的脸直接吻上去,凶猛的攻势湮没了她后头多余的话。 另一手解开裤头,释放出早已饥渴难耐的性器。 “沉......嗯......”沉孟吟被限制在逼仄的方寸间,手脚并用也逃不过他的钳制,被那截滚烫直抵穴口,无处遁形。 沉谕之撕开她的底裤,飞快拆了套,带上,套用了两下后,没有任何缓冲,直接端着她的屁瓣整根捣入。 尚未充分湿润扩充的甬道没准备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沉孟吟疼到冷汗淋淋,头皮阵阵发麻,嘴唇被咬出道道血痕,眼眶猩红,泪眼婆娑,怒意磅礴到咬牙切齿,“沉谕之.......我.......恨你!” 湿热的穴壁哆哆嗦嗦,可怜地一抽一抽紧紧绞弄着肉棒,尽力阻止它的继续顶入。 生涩的痛感袭来,沉谕之禁不住蹙了下眉,依稀间听到了她的啜泣和谩骂 恨?恨总比漠视好,他一点也不介意被恨,恨也是一种在乎。 他们的下身紧密连接着,互相咬舐着,何尝不是种合二为一的羁绊。 他最怕的反而是失去这层羁绊,十指缓缓沁入她黏腻的发丝,将她一把搂入怀中,“那就咬我,有多恨就咬多狠。” 说完,穴内刚安静下来的阳具骤然戳入甬道最深入,死命撞入那块尚未准备好的崎岖之地,碾磨,摩挲,发了狠似的想要到达彼岸。 内壁被戳到猛然收缩,沉孟吟痛到小腿抽搐,腰肢乱颤,大滴大滴的咸湿的泪误入唇齿间。 但她不认输,拼命寻出几缕意识尖着嗓子喊出声,而后对准他的脖颈用力咬上去。 她咬得越狠,沉谕之就颠得越狠,把持着她的腰,配合强有力的腰腹肌顶垮,次次桩送到最深,直到她的甬道被抽出丰盈的蜜汁,逐渐由生涩化为贪婪,夹出了他的低喘,才稍稍缓和了几秒。 沉孟吟嘴里慢慢尝到血腥味,松了口,唇上血色潋滟,鼻涕眼泪流到一处,濡湿了他的衣领。 沉谕之不再给她喘息的机会,持续抽插跌宕,饱满的肿胀感源源不断刺激着穴壁,挤出甬道里连绵的汁水,顺着腿根流遍座椅。 静谧的夜色下,万籁俱寂,只有这辆突兀的车在剧烈晃动。 车内热气翻腾,车窗玻璃浑浊一片,凶猛的交合伴随着浑浊交迭的呻吟,车内恍然战场。 没有前戏,没有温情,只有他的强势霸道和她的疯癫宣泄。 沉孟吟胡乱咒骂着这个混蛋男人,对着他又咬又啃。 肉壁艰难吞吐着那截狰狞的肉棒,却又在他疯狂的抽插和唇齿的舔舐下持续酥麻震颤,下一秒被强制送上高潮,蜜潮倾巢而出,她再次浑身战栗,自骨骼到血肉都跟着挛缩。 在她登顶的那一刻,世界才重新恢复安静,心口的疼痛难捱早已消散不见。 她好像挣脱了束缚,终于找到机会放声大哭,不加掩饰,不必压抑。 沉谕之将她圈入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乖,哭出来了就好了。” “任何时候都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只有发泄出来,一切才会真的结束。” 他吻上她湿漉漉的额发,说得又轻又缓,神色虔诚,像是在编织一首摇篮曲: “都过去了,那个很脏的地方已经化成灰了。” “那些很脏的人,也都已经消失了。” “哭完就把一切都忘了......” 感受到怀里人正一点点平息,他捧着她的脸,吻掉她眼角不断溢出的泪: “如果实在忘不掉,就找新的人和事来恨......” “除了我,不要为任何人哭。” 19.“认真点,好好学”(乳交h) 颅内和甬道同时的高潮摧枯拉朽般覆灭了情绪黑洞,沉孟吟那没几两重的骨头也彻底宣告散了架,伏在沉谕之肩头艰难喘息。 而后才慢慢觉出眼酸头胀,耳鸣得厉害,胃一抽抽地泛着恶心。 恍惚间她听到沉谕之说,那个很脏的地方已经消失了。 情绪暂时缓过来,眼泪却止不住。 她好像很多年都没这么酣畅淋漓地哭过,总是尽可能将眼泪憋回去,一点点消化。 从很早以前老头的动辄打骂折磨再到沉司衍的虎视眈眈,她都不屑为此流一滴泪,也尽可能忍着对这座魔窟的恶心痛恨。 但今天...... 低头扫到两人此时此刻依旧紧密咬合的下体,不忍直视地挪开眼,试着躯力唤醒双腿挣脱,下体火辣辣的痛感顷刻间四通八达沁入骨髓,腿一软,再度跌坐回去。 水润粗大的肉棒无意识触底深入,搅动那汪潺潺泉水起了涟漪,酥麻快意自敏感的穴口直抵后脑。 沉孟吟闷哼出声,纵是双腿无力,也想拼命逃离,却如同一只被丢入水中的旱鸭,无力回天。 沉谕之微微扬着下颚,自始至终默默欣赏着她努力扑腾的全过程。 那也是他所能见到她所有的销魂所在。 本已熄了火,可转瞬被她的软肉和温热的淫液包裹,眸色暗了几分,低笑着损她,“真是水做的......” 弱水叁千,他也就爱取这一瓢,但他不介意潺潺不息,只为他流淌。 刚还静默着的茎身再度惊醒,虎口用力,控着她的腿,往下按拽,嵌入更深。 “不要了......”沉孟吟伏在他肩头求着,在他的衬衫上攥出皱痕,嗓音也哑了几分。 是喊哑的,还是哭哑的,早已分不清。 她抬起一双哭肿的泪眼和他对视,想着自己现在这副残花败柳模样总能败了他的兴不再继续。 没成想面前的男人比自己好不了几分。 额发凌乱,衣衫残破,嘴唇、脸颊和下颌处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血痕,脖颈连着锁骨处还有道咬痕,混着淤血,牙印清晰,深入肌底。 车窗玻璃的雾团凝成水滴滑落,水过通透,渗入几缕皎皎月光,易碎感十足的五官棱角揉捻着阴湿魅惑,衬得周身清冷迷离,加重了那抹缥缈感,更似镜花水月中能蛊人心魂的精怪,唯有那双狼一般敏锐警觉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成了唯一的光亮所在。 欠虐的男妖精,沉孟吟不知怎么在脑中闪过这个想法。 不得不说当她看到他一脸的伤心里是痛快的,于是那几滴泪欲落不落,在眼眶打转。 沉谕之想要看清她眼底的隐秘打量,抚掉那几滴清泪,温柔之余,有的是话气她,“自己爽完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阿吟,你确定要这么自私?” 他舔了舔嘴唇,佯装疼痛“嘶”了声,“我还真没想到你在这种事情上还有这么小众暴力的.......癖好。” 一句话,轻轻松松就把锅甩到沉孟吟身上,她才不肯,据以力争,“明明是你让我咬的。” 沉谕之透过后视镜瞧了眼,“那我也没说让你咬到我破相.......” 摇了摇头,继而无奈道,“小祖宗,你是属狗的么?一点好皮都不给我留?” “你得赔我,”他耷拉着眉眼,一副要她负责的无辜样子,亏却一点肯吃。 沉孟吟垂下眼,不搭话,脑子里一团乱麻。 沉谕之得寸进尺,“现在不赔,明天加倍。” “那......我赔,”一想到他折磨人的手段,沉孟吟想都没想就应下了,“你要怎么赔,要不你咬回来?” 沉孟吟送上自己的肩膀,闭上眼,扭头不看,一副英勇就义的大义凛然。 怎么这么可爱,真是越逗越上头。 沉谕之轻笑出声,搭着座椅后背的手慢慢收回,指腹攀上绯红的乳粒,捏了下。 沉孟吟大惊失色,伸手去捂,被无情推开。 沉谕之端着她的屁瓣向上轻抬,粗长的性器从甬道弹出,亮莹莹地昂着头来回摆动。 “下面还是这里,你自己选,”他的指尖滑向乳沟,停着不动,感受手指被奶油般温暖的乳房包裹住的快慰,想着将肉棒放到这里该有多销魂。 下边还肿痛着,沉孟吟别无他法,咬了下唇,轻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沉谕之眼底添了抹亮色,唇角勾起,端着她往下滑至触底,而后覆上她的双手扶住莹白的双乳去夹那根跃跃欲试的肉棒。 沉孟吟尚不知该怎么操作,娇羞迷离的茫然神情生涩却也勾人。 沉谕之料她也不懂,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告诉她,“认真点,好好学。” 混着黏腻体液和汗水的嫩乳骤然裹住茎身,被他硬生生用力来回碾磨,模仿着在穴内的抽插,时不时顶向沉孟吟的下巴和唇珠。 黏腻的腥味剐蹭到她的嘴角,混着喘息流入齿尖,何尝不是一种醍醐灌顶。 沉孟吟的余光看到那恐怖的物什已然将她的两乳挤压得绯红变形,却愈发狠厉淫靡。 她从未这么近距离清楚见识这个将她折磨得体无完肤的物件,原来上面有这么多紫红色凸起的纹理,是那些纹理剐蹭穴壁带起的快感么?惊惧的同时穴口不知不觉又湿了,涌出几潮蜜液,洒在脚踝,害得她差点滑了脚。 她恨自己不争气,却又无能为力。 丝滑柔腻的触感刺激着沉谕之的整幅感官,而身下女孩定定的打量目光和不敢承认的欲念更是他的助推器。 腹肌上挂着的汗在每一次悍肆顶动间四下流窜,沉孟吟感受到双乳间的物件烫得骇人,连带着手心都汗湿了,乳沟麻麻烫烫道就差要擦除火星。 终于,沉谕之腹部紧绷,坚实的腰臀肌同时聚力,用力上顶,喷出一潮潮的浓精,顺着乳沟往下滴淌。 他又用手套弄了几下,一汪汪尽数射在沉孟吟的脸上,彻底模糊了她的视线。 20.逆着顺毛 沉孟吟还未来得及反应,自额发到脸颊,再到脖颈双乳都挂上了黏腻的精液。 纤长的睫毛被黏成一簇簇屏风,糊住视线,也掩住了她此刻震惊后呆忖的神情。 雪白的玉体覆着红痕,浇筑了那一股股白浊后,纯与欲,勾心又勾魂。 沉谕之不忍细看,更强制命令自己不能心猿意马,不然恐怕没多久就又要起反应。 顺手抽了几张湿纸巾,不敢用力,控着力道,从脸到锁骨、前胸,再到腿心花穴,尽可能在不弄疼她的同时轻轻按擦。 待将她眼前那抹浑浊擦净,对上那道略显嫌恶的眼神,心底分明又虚又悔,面上却依旧玩世不恭,捏了捏她的脸颊,自嘲道,“嗯,听到了,你在心里骂我混蛋。” “你知道就好,”沉孟吟推开他的手,瞪回去,自己接着擦,可那股黏腻的腥味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弯腰去拾地上的衣服,又发现破的破,残的残,呼吸沉了沉,处在爆发边缘。 未等她开口,沉谕之立马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褪下给她披上,拉链一拉到底,将人裹了个严实后在她眼睛上亲了下,“这个习惯不好,我改。” 沉谕之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以后要是在外面想要了还是这样不管不顾,万一被别人但凡看到一点点沉孟吟衣不蔽体的虚影,他会怎么发疯自己都想象不到。 因为两日内不断反转的变故,他才有机会利用这位小祖宗对周遭环境尚不熟悉的混沌状态趁火打劫。 但连着两日的不节制,眼下他也有几分后怕。 这柔柔弱弱的小身板,原本就弱不禁风,现在更是禁不住他这么折腾。 他也想克制,可日思夜想的人好不容易才回到身边,他也需要一些放肆的刺激来提醒自己这份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暂且服软,就是他最大的妥协。 她想要的,他都愿意满足;她不喜欢的,他都会试着去改。 除了离开他,一切好谈。 会改才有鬼,沉孟吟将脸埋下去,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一个字都不信。 “还回不回去,我饿死了,”她没好气,像一坨软体动物,瘫在他怀中,想试着自己起来,却发觉手腕虚浮无力,也就省点力气,任由他又搂又抱着继续吃豆腐。 “好,抱你回去,”又一次吃干抹净沉谕之却餍足得很,心情美,情绪佳,迅速穿上裤子,将她挪回座位。 打开车门的同时手脚麻利地将人直接抱下了车,又一路公主抱回别墅。 内衬温暖皮毛的皮衣裹住了怀里人,此刻他身上就只剩下一件毫无御寒力的黑色紧身无袖,却将一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上好比例暴露得彻底。 腰臀虽窄,肩却宽,每走一步自前胸到手臂上的青筋都随着矫健的肌肉走势起伏跃动。 极具男性荷尔蒙的躯体,无疑为这寒天冻地平添了几分温暖扎实的安全感,也算得上养眼。 沉孟吟承认自己骨子里是个颜控,但理智还是要认这人纯是个浑身长满心眼的混蛋妖孽。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到不在她既定的计划内,甚至偏离了她的预定轨迹。 沉谕之之前在车内说的那些话,不仅是要提点陈乾,更是在敲打她。 从放她出去看电影和施雯碰头,到假借失联试探她的去留,再到让她亲眼见证那些跪地的败者还有锦苑的倾覆。 他是在向她示威,一切都在他的筹谋中,包括她的小心思。 也是在暗示她,新王登基,速速站队。 既然她善于既来之则安之,自然不会蠢到现在就和他撕破脸逃出生天。 至于是该正着顺,还是逆着顺这头野兽的毛,却由她说了算。 “走得快了,颠得我难受......” 她蹙起眉,发虚似得吊着嗓子。 沉谕之听明白了,放缓步伐,延长了将自己暴露在寒风中的时间,甚至越走越慢,双臂驱力,越抱越稳。 他在外头这些年吃的苦多了,比眼下这点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他只当是情趣,乐意被她小小折磨。 反观怀里的人,紧绷着一张笑脸,似乎还是千万个不满意,他柔下声哄着,“想吃什么一会儿我吩咐郁叔准备。” “这么晚不要麻烦郁叔,”沉孟吟挑了下眉,狡黠的眸光转了一圈,“我要吃你做的。” 沉谕之闷笑一声,完全不怵,计从中来,“可以,不过.......” 沉孟吟还想开口加码,被他下一秒毫无预兆的吻掠夺了氧气,分走了注意力,舌尖都要被亲麻了,才肯放过她。 趁着怀中人昏昏沉沉之际,他又开始自说自话,“先收一部分定金,剩下的吃完再还。” 沉孟吟对他的耍赖已经见怪不怪了,哼唧了声,不搭理,不接受。 站在二楼阳台抽烟的陈乾,秦城还有林宽,同时看到了外马路沿的激烈车震。 陈乾和秦城对视了一眼,双双会意,飞快挪开视线。 只有林宽似懂非懂,时不时眉头皱起又松开,循环往复,最终忍不住问出口,“那个......我们真不用去劝劝?” 陈乾本想一掌甩过去,转头想想这家伙不仅年纪小,心思单纯而且一根筋,于是改拍了下他的肩,“咳咳,你以后会懂的,现在非礼勿视就行,这也算......大人的情趣。” “哦,行吧,”林宽虽不懂,但想着老板总有自己的道理。 恰好下一秒瞥见沉谕之抱着女孩出来,他趴在围栏上细细品着自家老板从脸上到肩膀的伤,顿时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原来他们真的在车里打起来了,以前老板总说沉小姐不简单,今天看来果然不简单。” “怎么不简单?”秦城弹了弹烟灰,视线来回在两边切换,不忍错过楼下的八卦,又按奈不住想听听这小子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果然,林宽没让他失望,义正严词地说道,“沉小姐跟我们一样,是练过的。” “咳咳咳.......”陈乾被刚吸进去的一口烟呛到咳嗽不止。 秦城早有准备,将烟搁在烟缸边沿,笑到扶腰,不停摆着手,说不出话。 陈乾见状,咳完,掐了烟,也跟着笑。 只剩下林宽一脸茫然,他没说错吧,这种程度的伤,以老板的身手,绝对是练家子才能造成的。 沉谕之刚抱着人走到楼下大门前,听到夸张的笑声,微微皱眉,抬头扫了眼二楼的叁人。 顷刻间,笑声没了,说话声也没了,而后叁道人影也以最快的速度闪了,只剩下那一缕微弱的烟线。 21.我说了算 浴缸的水位已过半,自上热气翻腾,自下清澈见底,绕是信马由缰的随意撩拨都能掀起水波粼粼。 沉孟吟随手丢了一颗渐变红的玫瑰浴球,眼见着那颗来势汹汹的红白小球被生生吞没,直至触底挣扎,却又陡然幻化作丝丝缕缕肃杀的红白绸带,将那一池的清澈润了色,顷刻占为己有。 沉谕之就像那颗自愿被暗潮吞没的孤独小球,嚣张,凶猛,不可一世。 只是哪怕经过了两天数次的浅浅交锋,沉孟吟依旧看不穿他的根本目的。 她记得刚才沉谕之手下传来的消息,沉司衍被救了。 恐怕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可到底是怎样的大鱼,需要他这么冒险。 若是放任沉司衍侥幸逃脱,只怕下一次杀回来,会是一场极端暴虐的反扑。 团团疑云在脑中炸开,却无从解答。 本想着趁龙争虎斗的间隙,求得一点逃跑的契机,现在却呈现处诡异一边倒的态势。 沉孟吟憋了长长的一口气,将自己浸入这一池的浅绛,强迫自己从刚才的纵情失态中抽离,迅速投入戒备中。 她必须要想办法从沉谕之口中套出现在自己到底处在哪一环的事态进程,才能继续安排后续的计划。 待她洗完下楼,古董钟上的时针已转了一圈。 郁叔正在楼梯口等她,欠着身,伸出手,亘古不变的笑脸相迎,“沉小姐,先生在小厨房等您,请跟我来。” 一路上,郁叔对今晚的一切绝口不提,不管发生什么都如如不动的温和笑颜,实在是能选送奥斯卡评选影帝的级别。 “好,谢谢郁叔。”沉孟吟自然也不为难老人,安静跟在后头默默思量一会儿怎么跟沉谕之斡旋。 郁叔将人引进厨房,任务就完成了,向沉孟吟道了声晚安,功成身退。 沉孟吟半信半疑地进了厨房,视线转了圈没见着人。 越过中央岛台,终于看到了站在电磁炉台前围了条蕾丝围裙,正埋头认真操作的高大男人。 盘中盛的美食被男人挡了严严实实,沉孟吟暂时瞧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从满屋子的香气中大概辨别出有热油浇灌后的余香,判断大概是盘有浇头的热菜。 沉谕之约摸是一进门就进了这间厨房,依旧穿着那件洇着血迹和体液的脏污无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和身上也来不及擦拭,只一心专注手中的食物。 沉孟吟在中岛找了个高脚凳默默坐下,被一波波的香气勾得馋虫大闹五脏庙。 刚想发声提醒,沉谕之放在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动。 他腾出一只手,在干净的毛巾上简单擦拭,而后划开手机接起,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由一位助理代为转达,语气傲慢冷淡:“领导正在批改文件,稍等。” “好。”沉谕却一点不急,不疾不徐地从抽屉取出菜板,选了柄衬手的水果刀,刀柄在手心熟稔转了一圈,沿中线精准将甜橙分成两半,剔尽少许内核,剜出整颗橙肉放入盘中备用,全程汁水未漏出分毫。 而后,俯身开始摆盘。 那头显然是想冷着他,搓搓锐气,微弱的纸张翻页声断断续续传来。 沉谕之终于摆盘满意,解了围裙丢到一边,俯下身仔细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双手撑开,抵着桌沿,用力的同时掌骨分明,连带着指骨曲起时手背爆起的青筋都犯规得相得益彰。 谁曾想,那双性感的手今晚却也沾了血,做了恶,一点小小的威慑并不入他的眼。 沉谕之转身将一份摆盘精美的白灼鱼片放在沉孟吟面前,冲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自若到既不惊讶于她的出现,也不在乎电话那头的怠慢,而后转身继续准备沙拉。 沉孟吟嫌拘束,正准备跳下高脚凳自己去找餐具,也想好了端回房间一个人享用。 沉谕之却已经先一步从斜上方的柜子里拿出一套Royal Copenhagen的蓝色釉下彩放在她面前,挑了下眉示意她就在这里用餐。 他的眼神随意绵长,既温柔也狠,命令的意味拿捏到位。 沉孟吟也就不再骄矜,泰然自若地开始品尝起来。 本还对他的厨艺存疑,叉子下得犹犹豫豫,几口之后,彻底被丝滑柔嫩的椒香口感征服,连连点头。 没成想,他的那点玩刀技巧,用在片鱼片上也算靠谱,片片薄如蝉翼,入口即化。 沉谕之则坐在一旁欣赏她大快朵颐时心满意足的每一帧细微神情,心中一百个得意,果然提前跟着郁叔学上一手有备无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急了,先开了口,声线低沉,颇有上位者拿捏着威严的调侃,“小沉总之前说不仅能取兄代之,还能把4500万翻倍送到我手上,我以为只是一句玩笑,现在看来确实诚意满满,倒显得是我当初短视了。” 沉谕之伸手,撩起垂在沉孟吟耳畔一缕差点往盘里坠的长发,挽到耳后。 盯着她一脸的茫然,笑得温柔,说的话却含沙射影,“您客气了,我一向是个务实的人,喜欢少说多做,想要的就去争去抢,从不夸夸其谈,也不会什么兔死狗烹......” 收手的同时闻到指尖的发香,眼底漾开一片柔软。 “注意你的态度,领导今晚主动打过来,已经是给你机会了,别不知好歹,”助理愤愤截胡恐吓。 那头的人尬笑了几声,假模假式拦下助理,“小陈,别这么激动,我们要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合作嘛,更讲求脾性投契,一边倒的伏低做小也没什么意思,懦弱无能没脾气没血性的人我也瞧不上。” 转而却又狠厉起来,“不过,沉总,年轻人血气方刚是好事,但过头了,可就会触霉头,要想上桌一起玩游戏,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你的父亲就很善于该强势的时候强势,该服软的时候服软,虎父无犬子,我相信以小沉总的聪慧,要想彻底取而代之,锦苑就必须处理得干干净净,这既是对你的考验,也是给你的机会,你应该理解我的苦心。” “谢谢您帮我扫清障碍,不过下一场游戏的上桌者,还是由我说了算,”沉谕之的脸一寸寸阴沉下去,说完最后一个字毫不犹豫挂了电话,愣是不给那头的人留一点面子。 “妈的,不识抬举,”男人摔了手机,助理只能屁颠颠跑过去寻找手机的残骸,还不忘讨好着,“您别生气,不过就是个鼠辈,你一句话的事,他早就活不下去了想,只不过没必要为了这么个玩意浪费您的人脉。幸好您不是早有预判沉谕之可能是个变数,烧了锦苑的那些证据,也抓了沉司衍和李祥利,有他们在,动那个沉谕之哪儿还需要我们动手?” “后头的你去安排,让那个毛没长全的臭小子吃点苦头,”男人这才气顺,浴袍松垮着,露出肥硕的肚腩和胯下短小的阳具。 “好的,领导,您放心,”助理默默退出去。 男人依旧气不过,一把揪起床上蜷缩在一角女人散落的长发,将人连拖带拽到落地窗前,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三两下扒掉她的浴袍,死死按住,什么璀璨夺目的豪华江景都只不过是野蛮粗暴的助兴前戏而已。 女人本就浑身是伤,又骤然惊醒砸到玻璃上,顿时疼到飙泪求饶,视线却是死死盯住助理慢慢消失的背影,眼底的绝望和恨意浓稠交织。 男人发了狂,充耳不闻,没带一丝缓冲,抬起她的屁股,对准花穴直接捣入,转而又将浴袍带子用作鞭子,一下下狠狠抽在女人身上。 而后,女人的哭声,性器抽插声和带子抽打声混杂到一处,狼嚎鬼叫般不忍听闻。 助理退到门外,走廊上依旧徘徊着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明明胸腔震荡,却只能佯装耳聋,直到下了电梯,走到安全处,才摸出包里另一支手机,拨通那串号码,清了清嗓,又端出那副卖乖的嘴脸:“领导,小沉总承诺的今晚都已经兑现,赵震果然上头了,另外今晚的视频下周也会流出来,您的位置很快就会腾出来......” 22.“新年快乐。” 有人用美食堵了她的嘴,沉孟吟自然只能对刚才那通电话装聋作哑,吃饱喝足后主动担起洗碗收拾的扫尾工作。 沉谕之则半坐在高脚椅上,慵懒地曲着一条腿,另一条随意延伸,低头摆弄着手机,余光偷偷瞟着她忙碌的身影,进而生出些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沉孟吟打开右上方玻璃柜门,柜门上清晰倒映着男人优越的侧颜,眉梢轻佻,似笑非笑,玩味十足,分明掩藏了浑身戾气,却也弱化不了尖锐英挺的棱角。 沉孟吟看似有条不紊得开始分类摆放洗干净的餐具,实则是卡着角度试图偷窥他手机屏幕上的画面。 手机倒扣在桌面,沉谕之浅浅呼出一口气,稍稍后仰,远离了昏黄的光源,视线却精准直逼过来,几分阴湿冷感坠在眼底。 没想到这么快被抓包的沉孟吟匆忙撤回视线。 沉谕之其实早就发觉了,但更享受逗弄吓唬她的过程,悠哉哉捞起手边的白兰地,倒了小半杯,又随手从冰桶夹了个冰球丢进去,酒杯中顿时噼啪作响。 像是对偷窥的她专属定制的一计警钟。 沉孟吟微怔,自下颌到脖颈处蜿蜒起伏的红痕跟着僵持在呼吸凝滞间,刚沥完水的餐盘脱手再度滑落池中。 细微的窘迫感反倒遂了沉谕之的意,他抿了口酒,黑眸弯起,托着腮问,“阿吟,没什么想说的?” 这问题是个陷阱,沉孟吟自然不会上当。 虽是背对着他,依旧回以一个笑容,不管他是否看得到,“很好吃,谢谢。” 沉谕之压了压眉梢,几缕不悦挂在眼底,她又接上说,“本来看完电影就想约你夜宵,是你让我多跑了一趟,现在只是换了个形式兑现夜宵,我还给你省钱了。” 言下之意,我应得的,你自找的。 我约过你,是你改了计划。 果然是狡猾又倔强的小猫。 沉谕之将杯中酒一口喝尽,眸底的笑意漾开,显而易见的缱绻柔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叁两步来到沉孟吟身后,整个人的重量覆在她身上,像粘人又缺爱的大型动物,下巴自然而然垫着她的右肩,将她整个圈住,霸道汲取着她的体香,直至下体隐隐抬头。 湿漉漉的桃花眼眨了几下,叁分无奈,七分渴求。 沉孟吟从玻璃上看到了,也感觉到了,垮下脸,用肩膀顶了顶他,“你要是不想在明天看到一具尸体,最好控制一下。我是人,不是机器。” 今晚的好处已悉数收回,沉谕之自然不敢得寸进尺。 他虽贪婪,但也容易满足。 鼻尖剐蹭着她的脖颈,细细密密的吻里混着淡淡酒气,分明酒不醉人,但怀里的人可以,嗓音里掺了调情的黏腻,“阿吟,今晚听到我失联,你担心么?” 又是这个问题...... 沉孟吟不懂他到底在费心费力试探什么,若是试探自己是不是沉司衍的同谋,显然今晚的一切她足以自证。 若是试探自己对他有没有威胁,显然她也没这个心力。 如果上述都不是,他又在紧张什么? 当初是她勾引了他,害了他,现在又千方百计勾着他回来。 按沉谕之的做派,他要是今晚真出事,自己也得陪葬了才是。 难道她今晚还真的走得掉不成,她又不傻,所以这问题完全就是明知故问。 沉孟吟觉得这个人绝对是个精分,半清醒半癫狂半戏精。 她自诩情绪稳定,平时待人接物也总是温和客套,不显山露水,但总是会被他激发潜在的暴戾底色。 尤其是在经历了今晚锦苑的那一幕以及刚才的车震之后,他的阴晴不定和喜怒无常,就是为她订制的精神折磨。 但与人对峙就像放风筝,若是要风筝飞得高,飞得远,就得收放得当。 沉孟吟将重新沥干了水的盘子收进柜子里,冷下声反问道,“你很需要我担心么?一个沉司衍都搞不定,那你还回来做什么,自投罗网罢了......” “不要转移话题,我问的不是这里,是这里,”沉谕之微凉的指腹从她的额角滑到心口,眼底的情欲散尽,覆上蔼蔼阴郁。 两道呼吸的交锋近在咫尺之间,一道压迫,一道淡然。 “小沉总管吃管住管花销,还要管我的心了?”沉孟吟收拾完了,肩膀微塌,扭开他钳制的同时端起手,一副和他辩论的姿态,“好,我承认我确实好奇,也很解恨,围观你和沉司衍最后鹿死谁手也不过分吧,这个答案满意么?” 沉谕之眯起眼睛,气息冷下来。 “沉谕之,我虽然被关了这么多年,但没被关傻,做戏或是试探,要关还是要放,我都分得清,我只是好奇——” 她仰着头,美目流盼,神色飞扬,明明是纤弱蒲柳,却有刻进骨髓里的灼灼傲气,嗓音清亮悦耳,眼神咄咄逼人: “老头关我有老头的目的,沉司衍强迫我更有他的盘算,那么你呢,沉谕之,你要什么?我又能给你什么?”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怎么也得弄清楚自己今后的价值,否则越欠越多,你岂不是亏了?” 她的状态真实,情绪真实,话说得也是滴水不漏,不卑不亢。 沉谕之无可指摘,也找不到破绽,只不过那张柔软的小嘴开开合合,说出来的字一个也不中听。 “说一句担心会死么,沉孟吟,”他顶了顶腮,每个字都从牙缝里狠狠挤出来。 “什么?”他说的有些轻,沉孟吟没听清。 “算了。” 他在期待什么,一个长久戒备的人轻松卸下心防? 语言有时候是最没用的。 他不想浪费口舌再说一遍,勾着她的后脑,直接低头覆唇过去。 在她还企图叽叽喳喳说出更不中心的话前用吻堵住一切,舌尖探入,痴缠着不断侵入,搅弄着津液,吻到她近乎缺氧。 呼吸和心跳几乎同时停滞,沉孟吟惊到忘了眨眼,更忘了推开他。 等两张湿漉漉的唇分开,她的大脑空了,分不出半点体力思考和开口,只剩下大口喘息。 沉谕之依旧捧着她的脸,鼻尖相抵,额头相触,手掌的温热源源不断输送到她心口,用气声喃喃着,“我要什么,你能给什么,答案都在这里。” 这回沉孟吟听清了,垂眸冷笑一声,“那你要的有点多。” 他一个困着她的混蛋,凭什么? 后头这句虽然只敢在心底腹诽,但沉谕之能从她眼底读出来,将她抱得更紧,“既然是混蛋,那要的多也合情合理。” 院子里有几道点燃的烟火星子骤然冲天,擦着夜色窜入浑浊中,炸开一朵朵此起彼伏,灿烂若星云,曼妙点亮夜空,再纷纷坠落。 沉孟吟扭头望向窗外,被那转瞬即逝却又仿若触手可得的美夺走了全部注意力 “好漂亮,”她忍不住惊叹。 沉谕之推开窗,让她能看得更真切。 带着光斑的无人机,在烟火每一次绽开平息后排列变幻出各色祝福字样。 沉谕之本还上火着,看她难得开怀,贴着她的耳廓,嗓音柔得能化成水,从唇一路亲到下巴,“阿吟,新年快乐。” 沉孟吟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钟声敲过零点,已是新的一年。 “怎么,混蛋都不配得到一句新年祝福了?”沉谕之掰过她的脸,手心的温度烧红了她的脸。 “沉谕之......新年快乐,”沉孟吟飞快说完,在他唇上潦草蹭了下,又去看漫天的花海。 “还有.....谢谢......” 这一句很轻,像片羽毛,划过心尖,也勾起了沉谕之的嘴角,他捏住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未成型的吻。 “老板,沉小姐.....要不要一起放烟......”林宽推门的同时,恰好撞见两人在窗前拥吻,最后一个字就这么被吞了回去,挠了挠头,非礼勿视地闭上眼,结巴起来,“对不起......老板。” “好啊,我想试试,很久没放了,”沉孟吟蠢蠢欲动,拽着沉谕之的袖子,半撒娇地求着,“去不去?” “嗯。”沉谕之抚了下她的额发。 沉孟吟急着走,被他拽回来,“外面冷,上去加件厚外套。” “知道了。”沉孟吟叁两步跑开,上了楼,脚步轻快。 沉孟吟走后,林宽试探着问,“老板......你们这么快就讲和了?” 他刚才还在担心,老板和沉小姐回来后会继续开战抄家,没想到...... “......”沉谕之瞥了他一眼,眼神带刀,一个字都懒得回,反而像是要把他剁了,吓得林宽一个哆嗦。 剩下无辜的林宽既搞不清楚状态,又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说错了,只能跟在走路带风的沉谕之后头谨小慎微。 23.新的上桌者 沉孟吟终于得偿所愿,亲手放了叁个巨大的烟火,状似她最喜欢的睡莲和山茶,只是映在夜色中更显鲜亮璀璨。 比起已经见过的点燃后窜天炸开的漫天绚烂烟火,她更享受点燃引线后,滋滋啦啦迅速逃窜的火星营造出的紧张感。 紧张后的刺激,无比迷人。 提着一口气跑到安全处,捂着耳朵远远注视着即将一飞冲天的火星,不确定会成功还是哑火,俨然就是偷偷犯罪后默默期待不被发现的刺激过程。 于她而言,刺激反而释放了大脑的常年紧绷,所以她在沉家的这些年总是需要源源不断的刺激来慰藉。 当晚,她躺下就着,一觉到天明。 沉谕之难得愿意充当个背景板,就像那夜在锦苑的雪地,全程陪在她身边,不打扰,不多嘴,由着她笑着闹着。 眼睛却始终黏着她不放,剪辑着她每一帧的细微神情。 沉孟吟的媚骨不仅限于脸和身材,而在于潜藏在她心底诸多心眼中不起眼的狠厉。 狠厉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表面淡然从容得像一汪清泉,清澈纯粹,让人自觉身心无垢。 他是个自私霸道的人,只要她认清形势,他也愿意纵着这汪清泉肆意流淌。 但若她非要作死,他也不介意彻底切断源头,囚之如死水。 待沉孟吟上楼睡觉,最后一簇烟火也已散尽,无人机排着队列纷纷褪去,院内只残余了淡淡硫磺味和浓稠的一阵阵烟雾。 沉谕之接到刚才那位傲慢助理的电话。 再次打来,助理的语气显然恭敬不少,“小沉总,我已经都按您说的做了。您考虑的分毫不差,京区扫黑除恶调查组下周即将到达宁城,赵震自从收到那封举报信后一直惴惴不安,疑心是沉家办事不利,也担心是林清平那边使的绊子,急于抹平任职期间的所有潜在威胁,所以这次不惜下狠手永绝后患,但也害怕就此失去了赚钱的金疙瘩,果然和您猜想的一样,特意点名留下了沉司衍和李祥利。” “林清平怎么说?”沉谕之幽幽问道。 “林清平对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垂涎已久,赵震上头有人,他一直没有机会突破,这次您送过去的大礼,他照单全收,承诺在他上位后扶持沉氏企业东山再起,只不过......” 助理欲言又止,多年习得的敏锐神经,让他不敢将极具冲击力的话一次性说完,有个缓冲的停顿以保证不会立时叁刻惹怒上峰。 “只不过他的胃口更大,是么,”沉谕之施施然开口,“陈助理,说来听听,” 陈处理忙奉承,“您睿智,林清平不仅要拿到您承诺给赵震的4500万,更要求在原有的红货生意上抽六成。” 沉谕之冷哼一声,“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陈处理冷汗直冒,先抑后扬附和着,“确实......但小沉总,林清平那边说,要是您不答应,那他也可以反过来用弑父弑兄的罪名轻松给您定罪,到时候您不仅生意没了,还会有牢狱之灾......” 沉谕之像是听到什么离谱的笑话,眸底氲着一圈圈浓浓的讥讽,末了,化作嘴角勾起的弧度。 他在台阶上席地而坐,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没摸到火机,只得咬在嘴里,声音含糊,“这些当官的还真是够脏。” 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还能衡量着利用和栽赃,算盘打得真响。 陈助理没听清,也不敢听清,只一味着急,“小沉总,那现在怎么办?” 已然深陷其中的他此刻没得到沉谕之的答复,寸步难行,更是两头不敢得罪。 陈乾适时递过火机,为沉谕之点烟,顺便用嘴型告诉他,沉司衍和李祥利已在自己人控制中。 沉谕之仰着头,吸了一口,舒服地吐了个烟圈,告诉陈助理,“林清平够贪,赵震够嗔,他们鹬蚌相争,自然会有聪明人渔翁得利,陈助理难道不想借此机会再上一步?” 这还是他的小猫给的完美思路,他恰好也痴迷此道。 “您的意思是?”陈助理几乎秒懂,只是不敢信。 沉谕之循循善诱,“陈助理有能力有资历,难道甘心这么多年只在助理位置蹉跎?” “当然不甘心,”偌大的诱惑已然抛出,陈助理自然循着肉味露出獠牙,“要不是赵震压着,我早可以调到组织部享受正处待遇......可是,要怎么做才能得利,恐怕以我的能力和位置有心无力。” 沉谕之笑了笑,“调查组的领导也是领导,是领导就需要功绩,这次来宁城难道会愿意无功而返?如果有人能送一份大礼,岂不是好事成双。” “明白了,”陈助理心花怒放的同时也不忘明哲保身,“我愿意冒险的前提当然也离不开小沉总您的支持,我在明,您在暗,这个计划一旦开始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失败了,您也逃不掉。” “我一向看好陈助理,必要时候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能拱手相送,有这份忍耐力,当然配得上更高的位置。” 沉谕之自然不会被他占了上风,字字珠玑,直戳心肺。 愿意陪着客套是礼貌,却不是本分。 沉谕之沉下声:“陈助理,合作愉快,希望下一次通话,能称呼你为——陈处长。” 陈助理本还松弛的五官骤然变形抽搐,握着手机的手指寸寸攥紧,直到失血发白,脑中一遍遍闪回着女人在赵震的折磨下悲怆凄凉的眼神,死死剜着他,像是要将他挫骨扬灰。 记忆被血色冲刷,锥心刺骨。 他闭上眼,不敢继续回忆,强忍着起伏的心绪,缓缓吐息,“合作愉快。” 挂了电话,他的手依旧颤抖不止,脊背湿了一片,激动到惊悚在分秒间转换,大喜大悲之后催生出一腔惆怅。 蓦地想到几个小时前沉谕之对赵震说的那句:下一场游戏的上桌者,还是由我说了算。 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被他算计在内,毫无招架之力。 一不做二不休,为了自己的仕途,也为了......丽丽。 黑暗中,瘫倒在办公椅上的高瘦男人,一手拽松了领带,解开紧绷的领口,另一只手推落了桌上签了赵震名字堆成了山的文件。 文件哗啦啦的坠地声让他觉得释然,就好像已然亲手将那个禽兽推落山巅,而后放肆大笑,直到笑出了泪。 虽然狭小的办公室又闷又潮湿,他却觉得鼻息间的每一口喘息都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中。 哪怕,只是短暂的掌控,也乐在其中。 24.逼疯 一场焮天铄地的山火,将享有洛安山“空中楼阁”美名的锦苑一夜之间夷为焦土。 偌大的沉家,从工艺品制造业起家,打拼数年逐渐登顶宁城首富,还是纳税大户。 沉老爷子眼光独到,当年豪掷十几亿拍下洛安山地块,占山万亩建造豪宅院落,连带着美术馆和拍卖馆同时纳入院落内,意在打造包含衣食住行一体式高端艺术沉浸式体验会所。 当初光是设计装修就耗时四年,投入的维护和安保更是挑选了国内外最顶级高端的班底。 如此奢华豪横的锦苑,竟然一夕之间悄无声息毁于一旦。 诡异的还在后头,第二天官方给出的口径统一简洁:起火原因至今还在调查中,接到报警电话后,值班火警民警及时出动,抢救及时,未有人员伤亡。 偏偏发生在万家团圆的除夕夜,又是轰然发生,悄然收场,实在匪夷所思。 眼下沉老病重,无人主持大局,沉氏本就风雨飘摇,偏偏又来一场大火,无疑是火上浇油。 沉氏股东们的这个年是过不好了,纷纷趁着年节四处走关系,打探消息。 开市后股价会如何断崖式下跌恐怕已成定局,他们必须提前为自己打点好后路,才不至于跟着沉家受牵连。 一时之间,沉家成了商场官场的禁忌词,知晓内情的不敢吱声,有些牵扯的更不敢轻易露头。 可对于普通吃瓜群众而言,自大年初一开始,围绕沉家大火的话题就成了走亲访友的上好谈资。 民众们不关心后续损失,哪怕再添几把柴也烧不到自家头上。 豪门大族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损失就大厦倾颓,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他们大可不必拿着基本工资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们最是津津乐道的是所谓内情滋生出的花边新闻或是恩怨情仇,那才是高涨讨论的重点。 畸形变态的豪门恩怨既能满足普通人的吃瓜好奇心,更能在某种程度上拉近豪门和普通人的距离。 那些高高在上的有钱人也是人,也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是是非非,七情六欲,而金钱加码,是非加倍,人性的畸形程度也翻了倍。 于是流言四起,真假不论,重在参与。 有人说:沉家兄弟在除夕夜内斗争夺家产,两帮人火并,打得你死我活,最后一同葬生火海。 有人说:沉家常年独大,挡了别家财路,这才破财遭灾。 更有人说:沉家被放逐在海外的小儿子沉谕之已经悄悄回宁城,预谋杀兄杀父未遂,放火烧锦苑是为了掩盖证据。而他做这一切不仅是为了夺回家产,更是为了个女人——沉老爷子的养女,沉司衍和沉谕之的继妹。 当然也有一小波不被众人过多在意的流言:说沉家一直在暗中偷偷摸摸进行少女和器官贩卖的生意这才早早就完成了资本积累,其中更有官商勾结,上边派了专案组下宁城调查,相关官员为了自保这才提前灭口。 只这一条在议论中热度不高,过年过节,沉重不谈,更是超过了普通人的理解范畴,违法乱纪的谣传超过传播数量反而自己受害,不值当。 反倒是两兄弟为争夺家产女人的说法更有说服力,也更符合大众传播胃口。 毕竟有不少参加拍卖会的客人亲眼见到当晚的沉谕之如何嚣张跋扈,不仅搅合了为病重老父亲特意举办的慈善拍卖会,更是夸张到以4500万高价拍下了那副彩缎装裱的唐卡度母,只为博美人一笑,而后美人在怀,一路卿卿我我离开锦苑。 同是当晚,所有口出狂言参与拍卖这副画的二代都被狠狠教训到下不来床。 第二天傍晚开始,锦苑封山,沿途都有黑衣人布控,不少下山的人看到沉谕之在锦苑门口下车赴宴。 沉司衍亲自出门,笑脸相迎。 当晚锦苑大火,沉司衍不知所踪。 而在那晚之后,见过沉谕之的人都直言不讳他的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伤痕,无异于坐实了有过争斗的传言。 至此,锦苑大火,沉司衍失踪,实在不难怀疑到沉谕之头上。 可直到农历新年过完的一周后,处于风暴中心的沉谕之都只顾着自娱自乐,丝毫不受流言困扰。 他懂得享受生活,奢靡无度不谈,还异常高调,艺术品拍卖,酒庄品酒,游艇出海,滑雪拍卖,射击骑马.......到处挥金如土,有钱人的消遣,一样不落。 更是应了传言,对强取豪夺的曾经继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像个心爱摆件似的走哪儿带哪儿,腻腻歪歪不停。 美人一句话,就豪掷千金,买酒庄买名画,宠爱异常。 偏偏他长得不赖,出手阔绰,品味玩法还独到,瞬间在宁城的二代中名声大噪。 新定的三辆超跑到了,他就一辆换着一辆带沉孟吟一路狂飙到市中心炸街,每每吓得她花容失色,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向厕所。 他的安排紧凑得当,一三五和陈乾比拼网球,二四六和林宽比拼MMA。 但也有临时起意的,没来由大手一挥,从账户里支出一大笔,准备在后山辟出一处建一座私人高尔夫球场。 剩下的时间就是和沉孟吟斗智斗勇,自那晚车震后沉孟吟就不怎么待见他。 连着一周被他逼着跟个连体婴儿似的同进同出各位声色场所,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实在又累又厌烦。 她当即决定锁了门,闭门不出。 沉谕之意图破门而入,她就以跳窗威胁。 她能用跳窗作为胁迫,沉谕之就能翻窗而入反向遂了她的意。 在看到身手矫健的男人从窗口顺着绳子爬上来,分秒间出现在她面前,沉孟吟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有用没用,抄起手边能拿得动的朝他丢过去。 可恨的是,不管她从哪个角度扔过去或大或小的物件,都能被他精准接住不说,他还有充分空余的时间端着手,含着笑,宠溺地望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耍无赖闹脾气的炸毛小猫。 沉孟吟摔了支青花瓷古董花瓶,指着地上那滩碎片威胁他,“你再过来,我就再摔一个。” 沉谕之挑眉,解衬衫袖扣上卷的同时不紧不慢继续往前走,“不贵,也就三百万一个,随便摔。” “友情提醒,小心割手。”他笑了笑,步伐加快。 那笑没温度,凉透心扉,沉孟吟不断后撤,但气势不减,迅速抄起另一只摔在他面前。 咫尺之间,碎片交错飞溅,吓到她抬手捂住眼。 余光却瞟见,沉谕之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 退无可退,她弓着腰,就近摸到一块尖锐的残片,抵在脖颈处,“你......再过来我就.......” 话没说完,沉谕之倏然伸手,快到她根本没来不及眨眼的瞬息间竟徒手接下了那块碎片,掌心隔绝了碎片尖锐豁口和她肌肤的触碰。 “哒,哒.......” 鲜血一滴滴落在沉孟吟的锁骨,湿滑冰冷到能冻住她的双眸,两片像是被风干的唇,白到毫无血色。 她浑身紧绷用力,锁骨被凹成了上好的器皿。 只是此刻,滴滴答答坠落的不是香浓美酒,而是腥浓的血。 “阿吟,我们说过规矩的,发脾气可以,别伤了自己,”沉谕之对被血裹满的手毫不在意,只一味盯着眼前虚张声势的女孩。 俊朗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眼底平静无波澜。 但也就是这份平静里不寒而栗的癫狂,足以把沉孟吟逼疯。 25.“怎么办,我还想让你更湿.......”(微 任凭是谁近距离受沉谕之的魔音穿耳,短时间内都会从方寸大乱到节节败退。 他看似冲动的临时起意,实则早已占据了绝对上风。 要命的是,每一次他有条不紊善后的同时,还不忘忙里偷闲帮沉孟吟总结“失败教训”。 就好比这一次以己要挟失败,房里一片狼藉。 沉孟吟就站在一地碎片中央,像摔碎了层层搪瓷外壳的套娃,迷茫无助,眼前一片浑浊,浑身上下的感官都是错乱的。 睡裙粘着皮肤,分不清是血还是汗。 颈畔凉丝丝的,她麻木地摸了下,低头的同时,双眸死死盯着自己沾了血的十指。 幻想自己因此长出了一副血红的长指甲,割破画纸,毁了作品,触怒了神灵,血红的指甲因而嵌入血肉,令她痛不欲生。 沉谕之径自去了浴室,在台盆里反复冲了几次,清水带走附着在皮肤表层的污血,掌心那道丑陋的疤痕还在疯狂渗血,将池中汨汨清水数度染红。 空着的另一只手从柜子里翻出药箱里消毒酒精,洒在伤口处,再翻出纱布,用嘴撕开包装,熟练地缠上几圈,又咬下几段胶带将其缠绑结实。 可他却像是在看别人的伤痕,按部就班地淡定善后着。 镜子里倒影出的那张精雕细琢的五官里,平静如斯,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出来的时候,见沉孟吟还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堆危险的碎片中,将人打横抱起,轻放在床边。 又去拧了条热毛巾,蹲下身,将她手指上的血污一根根擦拭干净。 期间,沉孟吟木木地望向他,像在看一个疯子。 沉谕之用指尖轻抬她的下巴,配合着从下颌擦到锁骨,左右晃动。 她轻微抖了下,眼睛迅速挪开。 沉谕之看她的意识差不多归位了,柔下声好言相劝,“阿吟,害怕的话下次就不要用自己的安危来威胁我,你知道我不会不管你,也不想吓着你.....” 但柔不过几秒,眸底斗转星移变了色,擦拭的力道也重了几分,毛巾的粗粝颗粒在她细嫩的脸上揉出红印,“你用这种方法威胁一次,我就在你身边加一队安保。阿吟,你希望身边都是盯着你的眼睛么?” 沉孟吟痛苦地摇着头。 沉谕之在她没有血色的唇上轻吻了下,“只要你乖一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故意说得又慢又磨人,薄唇擦过她耳畔,舌尖熟稔地舔舐着她的耳垂,“比如......帮你找你一直在找却找不到的人,还有......你想挖但始终毫无进展的车祸秘密,以及你想报复但高高在上的仇人。” “阿吟,杀父杀兄未遂的罪名我都帮你担下了,现在从你身上讨要点利息,不算过分吧......” “为......什么?”沉孟吟费力从嗓子里挤出叁个字,嗓眼酸胀着,莫名紧张起来。 沉谕之可有可无地笑了下,“因为你是我的。” “你的挂件,玩具,还是金丝雀,纵欲对象?”沉孟吟眼眶微微染了红,头低下去,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沉谕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好像一切都尽在他掌握之中。 温热的指腹蹭过她战栗的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逼她和自己对视,也逼她认清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价值。” 说得就好像他不是个会把她扒光后换着姿势肏弄的禽兽,而是她的救世主。 沉孟吟冷笑着别开脸去,被他狠狠掰回来,女孩温热的鼻息和贝齿恰好剐蹭到那根埋在裤头不知何时已然躁动不安的性器。 这个角度望下去,湿漉漉的睡裙恰到好处描摹出她玲珑的胴体。 沉谕之似乎也没想到光是这点细小的动静都能撩起欲念,墨黑的眸底暗潮汹涌,她不起什么纵欲对象的话题到还好,眼下他是真想要了,拇指腹覆上她柔软的唇,轻声问,“这位纵欲对象,我们今天换个花样,用嘴帮我弄出来怎么样?” 他抓着她的手帮自己解开裤子拉链,尺寸客观的巨物几乎是弹着出来,青筋缠绕,铃口湿润,冒着热气,打在她脸颊。 沉孟吟脸上一阵青白,那温度几乎要烫到她的睫毛,眼底的厌恶压不住,不肯,但她也有策略,“你不是说我有更重要的价值。” 沉谕之黑眸微垂,好整以暇地逡巡着她脸上倔强的反抗,对她的小心思不领情,笑了笑,“嗯,现在亲亲它。” 沉孟吟撇过脸,纤细白皙的脖颈骄傲挺直,之前那些大大小小的红痕已经退得七七八八,脑中快速罗织着各种不成型的借口。 沉谕之却在打量着该如何重新播种一片草莓园,他热衷于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本来也不想逼她口交,就是想吓唬吓唬。 今晚小猫不听话,差点伤了自己,小小惩罚不能少,免得以后愈演愈烈。 可沉孟吟突如其来的应急反应却又总是不在他的设防之外,她总是先撩拨后点火,又先低头再示弱。 可一旦他心软了,她就会得寸进尺。 就好比这一刻,她一哭,他又没辙了,明知道她大半都是演的。 但别看她哭得梨花带雨,说的话却一点不留情,噌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推开他,“你找别的纵欲对象去发情,我就履行我价值范围内的,大不了你死我活,我豁出去了,你自己看着办。” 她两手一叉,端在胸前,长发散乱着,胸脯起伏,那两点诱人的乳粒跟着挺立颤动。 别的.....纵欲对象? 沉谕之差点气到脑门冒烟,把人一把拽到怀里,扣着她的后脑,唇舌瞬间侵入,辗转深吻着完全不给她造作反抗的机会,边吻边将人整个端起,期间无论沉孟吟怎么打怎么踹都无济于事,只能任凭他一路抱进浴室。 沉谕之拧开花洒,热水浇灌而下,模糊了两人的眉眼,隔水相望,朦胧缱绻,胯下蒸腾的欲念,一触即发。 沉孟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场地转换,又被浇了个正着,呛了水,一个劲咳嗽,骂人的词只能往肚子里咽。 沉谕之叁两下剥掉她的睡裙,又单手将自己身上的衬衫裤子脱干净,期间沉孟吟始终保持悬挂姿态,脊背贴着瓷砖,双腿被他捧到和自己等高,穴口大开,两片阴唇想蚌壳般在水柱的浇灌下开开合合。 “放开我......沉谕之,”沉孟吟眼睛进了水,喉咙也进了水,又被升腾的水汽搅得浑身燥热,只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你没......拿套,咳咳咳......” 沉谕之闻言,皱了下眉,将她往上抬了抬,手心紧紧贴着她饱满柔滑的臀瓣。 硬烫的性器在她的蚌口摩挲,他则埋头在那对水滴形的酥胸上恋恋不舍,还在回味着上次射在乳沟中间的快慰。 肉棒贪婪地昂着头,在穴口磨了又磨,光是蹭进叁分之一,紧致温热的绞弄感都叫他爽到头皮发麻。 可眼下手边确实没套,沉谕之只能用手挤紧她的双臀,在两片阴唇处来回抽动模仿着入穴抽插的频次。 沉孟吟吓得抱住他的脖子往上弹,被他重重压回来,威胁着,“帮我夹出来,就暂时不进去。” 沉孟吟阖了阖眼,隐忍地咬了下牙根,努力将屁股夹紧,感受着那根发烫的性器在凹陷的穴口横冲直撞,碾磨滑动。 带出一些湿滑的体液后,那玩意更加得寸进尺,茎身嵌得更深,也将穴口撑得也更开,每一次蹭过阴蒂后,掀起一波波直冲云霄的快慰,不知从哪儿来的酥麻感竟能顺着脊背爬遍全身。 沉孟吟心脏微缩,绷紧脚背,忍不住闷哼出声,“啊.....” 随着他的摩挲频率变重变快,花蒂持续充血胀大,沉孟吟的魂都飞,嘴里喊的话也骚了几度,“呜.......好酸,要......要到了......” 沉谕之微微扬起下颚,被那股源源不断的热液围裹着,虽然不比肏进去来得爽,但她的高潮也是他持续的兴奋剂。 他加速抽送,直到穴口剧烈收缩,蜜液喷洒在茎身上,浇得那些战栗的青筋愈发兴奋。 “宝宝,你好湿,”他吻着她的脸颊,唇齿缓缓下滑,拨开粘在她颈畔打着圈的发丝,在那里重新种栽种下一颗颗新的草莓,“怎么办,我还想让你更湿.......” 说话间,他往尚在收缩的穴口送进两根手指,沿着隐秘湿润的花径一路深入...... 26.又硬了(微h) 纤长灵活的手指拨开堆迭的壁肉形成的曲径,沿着温润湿滑的甬道长驱直入直抵那抹幽处。 仅仅只是轻轻抠按了几下打个招呼,手指就被腔道内的软肉有规律的收缩吸吮着不放。 “啊......别碰那里,”沉孟吟软腰塌下几寸,缠在沉谕之腰间的双腿也跟着缠紧了几寸,小脸深深埋在他颈畔,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极了娇羞的小猫撒娇。 沉谕之喜欢看她布满红晕的潮红脸颊,更喜欢那对水雾雾的杏眸只为他魅惑。 “你是说,这里么?”沉谕之含着她的耳垂,让她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发问。 指腹却使坏地往里蠕动,不断往那处敏感点搅弄揉搓,时轻时重,时浅时深,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紧绷战栗,期待看到她更多的情动。 “不要,不要了......好酸.......”沉孟吟挺胸仰头喘息,却无意将胸前的白兔主动送到他唇间。 沉谕之加快手指抽插的同时含着她的乳房,嘬吃出声,从乳头到乳晕,一点点嘬出红痕。 上下两处最敏感脆弱之处都被把持着,沉孟吟又疼又爽,可更多的是纠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被沉谕之这个混蛋撩拨几下就顷刻丢盔弃甲,然后最丢脸最羞赧的样子都一览无遗展现在他面前。 她飞快闭上眼。 不,她不要。 可偏偏,她面对的是会读心的沉谕之,轻而易举就能揭露她的骄矜伪装。 沉谕之吻上她濡湿的眉眼,舌尖舔弄着她颤抖的唇瓣,“阿吟,口是心非是个坏习惯,明明你很喜欢,也想要......为什么不敢坦承一点?你一直都不是个胆小的人......” 他的眉眼这么近,说的话本就连哄带骗,还自带蛊性,沉孟吟下意识屏住呼吸,睫毛乱颤,咬着牙不让他突破自己最后的防线。 可下身的泛滥她拦不住,也装不了。 好奇怪,她的心是麻的,但身体被顶上云端后的失控反应却如此真实。 随着沉谕之的手指被那抹温热软地剧烈的起伏收缩越推越远,她仰起头,张开双唇,承接着头顶的花洒自额角到脖颈浇灌的热潮与下身的喷涌同时迸发,不再推拒被情欲裹挟的茫然。 “啊——” 先前还发紧的呼吸,此刻湍急又激烈。 睁开眼的同时,她眸底泛着红,却毫不犹豫反客为主狠狠吻了回去。 她的吻没什么技巧,也不温柔,那抹乱窜的小舌像极了毒蛇信子,力求一击即中,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沉谕之被她糟糕的吻技咬到好几下,也仅仅只是眉峰微蹙,任由她发疯。 他不介意,还分外享受。 他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也反过来给他制造伤口,很公平,也很有纪念意义。 直到尝到她咸湿的泪,沉谕之才捏着她的下巴叫停她的小打小闹,“被戳穿的小猫生气了?” 沉孟吟吸了吸鼻子,气鼓鼓的,“不是你说要坦诚一点。” 顾左右而言它。 看样子小猫是准备撒手不管他下身还硬着的物什了。 也罢,只要她不以自己的安危要挟,他都乐意惯着。 今夜还长,沉谕之懂得见好就收,关了花洒,伸手抽了条浴巾将她裹住,擦拭干净后才将她放下来。 沉孟吟双腿落地,就跟刚化了人形的千年蛇妖没两样,双腿和腰肢都绵软无力,站不稳,只得捏着沉谕之的手勉强靠着。 眼神往下瞟,才发现脚边晕开的一圈水中混着血丝。 沉谕之手上的纱布早在不知何时渗着血肆意流淌,但他却半点反应都不带有,还在专心致志单手帮她擦着湿发。 沉孟吟持起他藏在背后渗血的手,气不打一处来,“沉谕之,你能不能别总是用下半身思考。你刚才自己包扎的地方都流血了,你还想着......那事......你......真的很有病,晚几天做会死么?” 沉谕之皱了下眉,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又可爱又鲜活,故作严肃地沉下脸认真回答她,“会。” 明明距离上次做都不知道隔了多久,否则他也不用翻窗进来...... “......”沉孟吟彻底无语了,裹上浴巾,拉着他走出去,翻出药箱,重新给他上药包扎。 她拿着沾了酒精的棉签轻轻点涂在伤口处,还不忘低头吹着,“疼就说,很快就好了。” “不疼。” 沉孟吟瞥了他一眼,只当他是充英雄装男子气概。 长长的湿发垂耷下来,遮了脸,沉谕之将其尽数挂在耳后,任凭伤口怎么痛都没有半点表情,只一味盯着她专注深沉的眉眼。 可他的余光不听话,偏偏扫到从浴巾边沿被挤到变形的两团乳肉,雪肌红痕,分外扎眼,再到那双交迭的显现玉腿...... 结果就是,心猿意马的他又硬了。 沉孟吟俯身扔棉签的时候,余光瞥见那根刚软下去的玩意又支起来,深深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支起身子后侧过身继续缠纱布,眼不见为净,脸色却愈发冷厉。 沉谕之轻咳了声,抽了条浴巾将下身围住,装模做样“嘶”了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沉孟吟才不上当,故意在缠最后一圈时候下了狠手。 这种人,不让他疼就不知道消停。 “好了。”她开始一件件将药品收进药箱,也顺便打发他。 沉谕之心情大好,甚至很想吹个口哨炫耀。 他的阿吟在担心他。 山不睬他,他就向山去,从背后抱过去,眉眼含笑,“阿吟......” “免谈,”沉孟吟下身还黏腻难受着,看到他黏糊糊的样子就烦,将他一路推到门外,“我要洗澡,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说完还不忘锁了门。 沉谕之计谋落空,无奈又可怜地敲了下门,问她,“那我今晚睡这儿。” 里头响起水声,没人回答。 他就当是里头的人默认了。 下身的伙计不肯消停,雄赳赳气昂昂还支着的帐篷。 他暂时也没辙,倘若再一次破门,估计里面的小猫就不是跟他小打小闹的情趣了,而是真的会“谋杀亲夫”。 “兄弟,别总用下半身思考,要循序渐进,今晚还长.......小猫会担心我了......”他自顾自喃喃着。 路过酒架,倒了小半杯红酒,拎着酒杯坐到沙发上,举起受伤的手,反反复复欣赏着手上缠绕齐整的纱布,比先前他自己包的好看多了,难得哼起了小曲。 直到陈乾来敲门,“老板,林清平助理来电话了。” “啧,”沉谕之咂了咂嘴,好心情全毁了,不耐地嚷了句,“知道了,一会过来。” 门外握着手机的陈乾着实吓一跳,不是他自己说的那边来电话了第一时间通知他,这家伙吃火药了? 27.关联 别墅叁楼整层都是沉谕之的私人区域,先入眼的是由四面落地窗环绕的会客室,不仅宽敞通透,办公设备更是齐全到市面罕见,且都是顶配。 设备隔间里亮着几排插满花花绿绿线路的数字货币挖矿机,二十四小时无休烧着显卡。 再往里才是他的书房和起居室,从外部软装到私人用品,无一不是极尽奢华。 沉谕之穿着松垮的浴袍,缠着纱布的手悠哉哉拎着空酒杯推门而入。 他的从容和会客室里神色严肃紧张的叁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乾和秦城分散在会议桌两侧同时紧盯墙上整幅的巨大投屏帷幕,虽然站姿各异,可两人皆是一副战备状态,唇线紧绷,一言不发。 投屏里的画面镜头来回切换晃动,混着警笛声和人群的吵嚷嘈杂,吵得沉谕之额角直跳,视线匆匆瞟了眼画面里的几个重点,心中了然,头枕向老板椅的靠背,指骨轻巧桌面,示意两人将音量调小。 秦城离遥控器最近,立马切了静音。 室内终于重回安静,陈乾瞄了眼沉谕之手上的伤,猜他又是发疯作死,懒得置喙,先说重点,“一个小时前的晚间新闻,赵震跳楼自杀了。” 见沉谕之没有多余的反应,陈乾继续,“应该是上周那位陈助理安排匿名放到网上的艳照和视频起效果了,我得到的消息是指导组已经掌握了不少赵震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的证据,确定了明天正式批捕开启审讯流程。按理说赵震自上周开始就在被严密监控中,怎么会突然跳楼自杀?” 沉谕之阖着眼,揉了揉太阳穴,“罪名里就没人口贩卖这条?” 陈乾仔细回忆了一遍今早刚得到的内幕消息,很肯定地摇了下头,嘴里喃喃着,“好像确实没有提到......” 忽然反应过来,冷哼出声,“看样子是有些人不想让他开口,以免捅处这桩生意牵连自己。” “林清平助理的电话差不多就是赵震出事那会儿打来的,要求见面详谈。我按老板交代的暂时敷衍过去,那边听起来有些急,但很谨慎,不肯在电话里细说,只肯面谈,”秦城脑子转得快,顺藤摸瓜找牵出些头绪,“会不会是林清平干的?毕竟他也对红货生意表示感兴趣。” 秦城边说边翻开笔记本电话,在键盘上飞快敲着字,找出林清平的履历后,将屏幕转过来,滑动鼠标,一页页往下翻,“这个林清平也是够奇怪的,早年一直在宁城海关系统,好不容易爬到海关副总位置,却在九年前突然自愿调任藏区公路办主任,这儿写着是为了什么下放锻炼......一待就是五年,叁年前才调回到隔壁市交通部,却一直心心念念要回宁城的公安系统。既然这么想分一杯羹,当初又为什么从海关自请离开?难道当年是赵震害他丢了位置?” 话说到这儿,用不着沉谕之解谜,陈乾已经明白了大半。 他曾经在俞城的特警系统干了几年,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参加远派维和的任务,但对官场里头的这些弯弯绕绕多少还是有耳闻。 他压下眉梢,声音沉了下来,“下放锻炼的机会要么是为了日后的晋升,要么就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为了暂时避难......从林清平下放的职位和地区来看,他一定是当初在海关担心自己犯的什么事被掀出来就暂时躲开了,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陈乾猛地扭头望向沉谕之,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又决绝地往外吐,“林清平,还有他背后的人都和沉家有关,也和老师的死有关。” 沉谕之起身倒酒,留了个恍惚的背影给他,不急于回答。 醒酒瓶里的酒已经过了劲,香味流失,入口的平衡感破坏,酸涩感愈甚。 沉谕之抿了一小口,皱眉微蹙,正准备倒回去一并扔了,倏地听到门外台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虽然已尽可能小心掩藏,但依旧躲不过他训练有素的听觉。 他猜想是那只调皮的小猫来探听虚实了,眉眼舒展开。 今晚他心情不错,倒是愿意为她多划几遍重点,也让她瞧清楚背后的利害关系,“海关,藏区公路,公安.......这叁个点看起来分属不同,实际上各有关联。” “海关的位置有助于打通海上红货运输的道道关卡,这肯定是第一步,要是能拿下公安这条线那对实施人口拐卖犯罪相当于迭加了保护伞,”秦城打了个响指,径自了话茬,“至于藏区,据我所知当年318国道的那起车祸就是在林清平任期内无声无息被掩盖的,遇难的一家中开车的就是沉氏企业旗下风灵科技的高级工程师,也是沉氏企业创立初期的第一批元老以及股东,早年专门研发航运雷达,后来随着沉氏业务铺开,同时涉足空航定位以及车辆自动驾驶研发,也就是.......” 他瞥了眼沉谕之,将后头的话噎了回去,没敢继续往下说。 那位遇难的司机正是沉孟吟的父亲,孟翰。 当年沉老为表对数年风雨同舟好兄弟的悲痛和关切,出事后没多久亲自动身前往藏区吊唁,并带回了遗孤沉孟吟。 陈乾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秦城门外有人。秦城正准备起身处理,被沉谕之轻晃了下手指拦下。 他一把拉开虚掩着的大门,对楼梯口端着果盆,正一脸困意的沉孟吟勾了勾手,“阿吟,要不要进来一起听听?” 28.谁动的手? 沉孟吟对他的“假意邀请”毫不在意,早已想好了托辞,将果盘塞到他手中,“我亲自切的,记得吃完。” 沉谕之接下果盘,依着门框,站没站相,耐人寻味的目光在那盘水果上打转。 刚准备扭头就走的沉孟吟伸手叉了块橙子塞进嘴里,甜腻的汁水顿时充盈口腔,满意地点点头,“很甜,没毒,放心吃。” 不仅偷听墙角,还撩完就跑?这习惯可不好。 沉谕之眼疾手快,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拽回怀里,挑了下眉,“允许你走了?” 沉孟吟踉跄着撞上他浴袍领口敞开处露出的胸膛,皱着眉,大声抗议,“我自己有腿,用不着你允许。” 一会儿不见,脾气见涨。 沉谕之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不悦的暗芒一缕缕汇集在眼底,却忍住了没当即发作。 “我要回去睡觉,”沉孟吟仰起头,说得不卑不亢。 她就不信当着里头的人,这混蛋一点不要面子。 很显然,沉谕之既不要脸,也不要皮。 “困了今晚就在这儿睡,”沉谕之旁若无人的拉着她进入会客室,一把将她按在离他最近的位子上。 陈乾和秦城识相起身,带着手里的东西准备随时闪人,被沉谕之拦下,曲起两指,示意两人坐下,“继续。” 继续什么?怎么继续? 后边要说的一个字都不适合让这位座上客旁听。 陈乾和秦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眼茫然,最后统一将视线定格在沉孟吟身上,是个求助的意思。 沉孟吟当即会意,扭头对沉谕之开口,“你们有事要谈,拉我进来做什么?” 沉谕之瞥了眼果盘,端起手,再望向她,说得肆无忌惮,“喂我。” 在她鄙夷的目光下,他抬了下缠着纱布的那只手,“手正好受伤了。” 陈乾挠了挠头,佯装低下头整理文件,没眼瞧。 秦城也只能划拉着手机,眼神装忙。 沉孟吟显然低估了这个人的不要脸程度,面上染了薄怒,恨不能将整个果盘直直扔到他脸上,让他一次性吃个够。 但她忍住了,舔了舔后槽牙,强势咽下这口恶气,不让他的挑衅和逗弄得逞,努力撑出灿烂的笑容,探过去半幅身子,软懒搭在他肩上,指尖顺着他完好不损的那只手轻盈跃动,攀过手背,直至触上指间缝隙,摩挲着想要深入,嗓音娇嗔,眼神惋惜,含糊着问,“这只手也受伤了么?” 她温软的指腹半触不触,若即若离,痒丝丝,麻酥酥的,一波波撩着沉谕之的手,也撩着他的心。 他清了清嗓,喉结滚了下,和她十指交扣,下意识向她证明,“你说呢?” 沉孟吟笑了笑,骤然冷下眉眼,抽身站起的同时奋力甩开他的手,“那既然这只手没坏,就麻烦小沉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次换她居高临下望着他,一字一顿告诉他,“我,要,回去,睡觉。” 沉谕之嘴角含笑,枕上椅背,脚下一滑,将自己转到她面前,“好,我马上就过来。” 自恋的混蛋,谁有问你来不来么...... 沉孟吟瞪大眼,张了张嘴,一肚子骂人的话无处发泄,最后鼓着两腮下楼,木质楼梯被踩得咯吱作响。 直至回到房间,关上门,脸上的表情才瞬间恢复淡定。 秦城桌上打印出来的几份关于林清平的资料,以及大屏上关于赵震自杀的新闻等诸多纷杂的信息,她都在假借和沉谕之调情的间隙飞速甄别提取,并默默牢记在心底。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酒柜,挑了支口感浓郁的当做今晚庆功助兴的首选。 赵震这个杀千刀的恶魔终于死了,实在值得好好庆祝一番。 她的计划成功了,施雯得手了。 既然沉谕之刚才看破却没说破,想来和她的目标暂时是一致的。 下一个该翻谁的牌子呢? 也该是林清平了。 她无比期待...... 陈乾边叹气边摇头,“你就非得当着我们的面打情骂俏。” 沉谕之不搭话,有人比他先动手,他还乐得清闲,心甘情愿陪小猫演好这出戏。 现在人走了,他也没了兴致,交迭手背,撑着下巴,眼底的缱绻逗弄散尽,吩咐陈乾,“过两周等调查组撤了,挑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出海,安排个游艇派对,叫上那位陈助理,刚举报了上级,立了功,也该出来放松放松......” 陈乾点了下头,但对能不能顺利让这趟出海成形表示怀疑,“调查组刚走,陈助理恐怕不会冒这个险出来。” 沉谕之挑起半边眉,“告诉他想见的人在船上,他会去的。” 那个从赵震手里救下的女人现在秦城手上,秦城了然,一提到那个女人就头疼,“明白,我会带过去的,正好那个女人也一直吵着要亲手杀了那位陈助理。” 陈乾又问:“还要安排什么?” 沉谕之说,“安排另一条游艇去接林清平,晚上进公海后上艇面谈。” 陈乾有些犹豫,“确定......现在就组这个局?不该等陈助理把赵震手里那些林清平的罪证交到指导组再推波助澜?” 沉谕之无聊把玩着手上纱布的线头,说得漫不经心,“你以为光是派人施施压,陈助理真会乖乖按我说的两边开罪,聪明人会分明往两个深潭里各扔块石头试试深浅。” 秦城晃了晃脑袋,“等等,我有点被绕晕了,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陈乾却已经从沉谕之的话里提取出重点,“明白了,那位陈助理以后还要在宁城官场混,这次试出深浅后就知道该选择站队哪边,既然赵震能在这么严密的监控下还能被引导为‘跳楼自杀’,那他当然为了保命选择投靠林清平。不制造机会逼一把,恐怕下一步就要和林清平联手来拿捏我们......” “弄清楚了就散会,” 沉谕之转身往外走。 陈乾也开始收拾东西,只有秦城还一头雾水,慢吞吞站起来发问,“我还有个疑问,所以赵震的‘自杀’到底是谁动的手?” 陈乾飞快瞟了眼沉谕之,抽抽嘴角,“你觉得是谁?” “听你们说半天,我怎么觉得又不像是林清平那边下的手,”秦城眉头搅在一处,脑子里一片浆糊。 陈乾冲着沉谕之的背影努努嘴,“那你就要问我们小沉总了。” 秦城打了个冷战,“算了算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管他是谁动手,死一万遍都不够,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我只管办事.......” 29.没耐心的猎豹 经过最近,尤其昨晚一番明里暗里的较劲,沉孟吟想开了。 锁门锁窗,哪怕是锁死自己都是无用,凭沉谕之这混蛋的疯癫性子也能掘地叁尺出现在她面前。 和他对峙,无非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划不来。 接触了这些日子,沉孟吟对他阴晴不定的脾性也稍稍探出些底。 沉谕之这种级别的疯批,越费心费力和他对抗,他反而越有征服欲。 征服欲上头,胃口也跟着刁钻,玩她的花样也就越多。 她此刻能做的,就是重新做回自己的老本行——“咸鱼”版无趣花瓶。 待他慢慢得手了,厌了,才能获得一点喘息的逃跑空间。 只不过,无趣咸鱼的表演痕迹不能过重,该说的该做的都要照旧,还得时不时露点马脚,发泄几分小脾气,在恰到好处的时刻展现出不得已的臣服和恋慕。 他要自己的心,她就在合适的时候送上自己的“心”。 也没规定,不能是颗伪装万全的假心。 最后,他能获得创死全世界的成就感,她能获得自由,各取所需就很不错。 否则以沉谕之的阴险机敏,被戳穿后一定会加倍奉还。 想明白了这些,房门大开,任君进出。 那一整支口感浓郁,酒精度微高的红酒见底后,她又连开了两瓶,索性就将自己喝到不省人事,屋内酒气熏天,就不信沉谕之对着一具烂醉如泥的身体还能起反应。 果然,今晨醒来,身旁床单平整,没人躺过的痕迹,自以为顺利逃过一夜。 也就是当晚,昏昏沉沉的她梦到大黑天传讯,大黑天英勇无畏,所向睥睨,总是在她陷入困境时给她勇气。 醒来后忽然有了新的灵感,急于备齐颜料矿石,开启新一轮的创作。 颜料矿石不难凑,只是唐卡的绘制流程冗长繁复,斋戒诵经之余,还要日日两遍沐浴保持身体洁净。 最要紧的就是需要禁欲。 可光凭这一条就犯了沉谕之的忌讳。 早餐时沉孟吟光是提了一嘴,就眼见着主座的男人脸色愈来愈沉,说是顷刻沉到渊底,顺带拉着她一起堕入阿鼻地狱都不为过。 原本刚下楼见着他的时候,沉孟吟就觉着他莫名脸色不好,却又不知道是哪儿惹到他了。 沉谕之不带正眼瞧她也罢了,脾气还大,陈乾和秦城一前一后向他汇报工作,轮番被他阴阳了一通,颇有杀鸡儆猴的意味。 偏他嘴毒,骂人不带脏字,但字字诛心。 “你的脑子如果不舍得转,倒是可以在明天飞盘射击的时候挂上去当靶子。” “如果那几个老油条像你这样思考问题,出门活不过叁分钟......哦也可能在办公室就被自己蠢死了.......” 陈乾被气得牙痒痒,骂不过他,也打不过他,关键很多事还真得靠他拿主意,被秦城按下了,才忍住了,没当场发作。 于是后半程,沉孟吟识时务地闭上了嘴,低头认真涂抹吐司上的巧克力酱,时不时拿余光瞟上几眼,以免自己哪个动作又犯了忌讳被误伤。 此时此刻,以主座上的男人为圆心,一米开外,非死即伤。 沉谕之端着手,神情紧绷,眼下微微犯紫,一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面部线条的折迭度在疲惫感的烘托下虚弱又易碎,也将他那双犀利又锋利的眼神衬得更刺骨瘆人。 “怎么不说了?”沉谕之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放下杯盏,手肘撑着桌面,身子下意识向她的方向挪近了几寸。 仅仅几寸,气势骇人,左手纱布上不知何时牵动的斑斑血迹醒目到近乎刺眼。 就像潜伏在草丛中饿狠了的猎豹,几次的狩猎失败受伤后,早已没了耐性,目露凶光,蓄势待发只一心等着猎物入套,再一扑而上,咬断咽喉,肆意享用。 沉孟吟抹着吐司的节奏乱了,巧克力酱深一道,浅一道杂乱无章交织着,“算了......当我没说。” “确定?”沉谕之眸底阴霾不定,“沉孟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完你的要求。” 沉孟吟颤颤巍巍放下吐司刀,屏息凝神,小声重复了遍,“就是想画画,看展找灵感......” 说罢,一口咬上吐司,彼时涂了那么多巧克力酱,此刻依旧觉得索然无味。 一张生无可恋的小脸,欲哭无泪,有气也不敢发,可怜又憋屈,是她觉得此刻最标准的服软姿态。 沉谕之终于气顺了,伸手过去,抹掉她唇边的巧克力酱,嗓音温柔了几度,但依旧透着瘆人的凉意,“画画可以,看展也可以,想去哪儿随时喊阿文,别的......免谈。” “知道了。” “另外,晚上陪我去个酒会,Dressing Code,Black Tie,一会儿上楼帮我选一套。” “好。” 30.“你是我的......” 见沉孟吟眼底无光,情绪低迷,只会机械般咀嚼,又没了活人样,再联想到昨晚的种种,沉谕之的无名火再度拱上来。 他猝不及防凑近,又突如其来捏住她的下巴,吓得沉孟吟打着冷战连连往后躲,脊背往下几寸重重磕上椅背,疼到她眉眼抽搐。 沉谕之这才缓缓问道,“阿吟,师兄是谁?是不是当年那个......被老头邀请来送画,顺便给你带药草的那个男人?” 沉孟吟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及多年未见的师兄,怔了怔,脊背微弯,眸光忽明忽暗,想不通自己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脑子乱糟糟的,也就呆愣着没即刻开口。 沉谕之手指上了点力,捏到她下巴生疼,沉孟吟这才下意识嗯了声,给出一点回音。 “你们私下还有联系?”他又进一步逼问。 沉孟吟含着泪,摇摇头。 “沉孟吟,你既然长了嘴,这个距离也在你目前的听力舒适区,我希望你用嘴好好回答我,”沉谕之嗓音凉,神情更凉,那股子审讯时的修罗夜叉模样又端了出来,微凉的指腹扫过她战栗的唇,语气不容置疑,“告诉我,你们,现在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联系,”沉孟吟放下手中的吐司,嗓音里夹了几分哭腔,主要是为了显得可怜一些。 “那就好,”沉谕之眉眼的冰封一寸寸解冻,虽然他一个字也不信,但威吓的目的达到了就行,手自唇而上,抚过她的脸颊,认真整理着黏在她额间的碎发,转而顺着她的发丝滑向脑后,“阿吟,你和别的男人走太近,我会不高兴。记得沉司衍的下场么?” 宽大的掌心本还温柔缱绻地流连在发丝,忽然抵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往前推。 在她紧张到失掉呼吸的间隙,还要清清楚楚告诉她,“和你走太近的男人,都会是这个待遇,你有我就够了......” 说完,在她的额角吻了下,起身的同时不忘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吃完了就上楼帮我挑衣服,你的品味一向让我满意。” 沉孟吟没得选,几乎是被拖着上了楼。 美其名曰的挑衣服,实则真正的模特是她,任由他扒光了,站在那一排排没几片布料的各色情趣内衣里挑出几套更衬他心情,也更衬她肤色的。 他举棋不定,就来折磨她。 “阿吟,乖,在我还有耐心的时候......自己选一套换上......” 光着身子的沉孟吟站在充斥着五花八门情趣内衣和玩具的两排衣柜中间,呆忖到傻眼,不敢想自己一会儿会被怎么玩坏,左右环视了圈,没一件能带正眼瞧的,只能蹙着眉,四肢僵硬,举步维艰。 而坐在几步之遥红丝绒沙发上的沉谕之,交迭双腿,右手把玩着一根皮筋,欣赏着她局促而又迷人的胴体。 “哦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优雅地缓步而来。 俯身蹲下,自腿根吻到脚背,在她的脚踝上缠了条红宝石手链,抬眸,虔诚的眸光里占有欲作祟,心满意足地自言自语着,“果然,戴在这儿也不错......” “就好像给你带了条链子,有了记号,也留了铭牌.......” “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没有人抢得走,跑到哪儿我都找得到......” 昨晚下楼后发现沉孟吟房门大开,沉谕之还有几分窃喜。 想着自己又劳心又劳力配合她里里外外演戏,看到赵震自杀的新闻后,这个狡猾的小猫总该有点表示,起码昨夜总该投怀送抱。 下楼前,他还特地从保险库里取了为她量身打造的红宝石手链。 请了C家前顶级珠宝设计师出山,特意融合了她喜欢的藏传佛教特色,搭配镶嵌了珍贵罕见的红珊瑚,精雕玉琢,匠心别具。 前几日刚从巴黎走私人航线,特加派了两队安保加急空运,只为在她生日前提前送到。 两份大礼,他都用足了心。 没成想等待他的是一滩烂泥。 本想扭头就走,没成想这滩烂泥不仅酒品差还不让人省心。 他这边费心费力将人抱到床上,盖上被子,掖好被角,刚准备转身,床上的人伸出两条藕般的玉臂一把掀开被子,半边身子露在外头。 怕她夜里着凉,他又折返回去,再一次帮她盖好被子。 这一次倒是稍微消停点,但嘴里却咕哝着乱七八糟的呓语。 他俯身去听,含糊间似是听她在喊别的男人,“师兄......” 记忆中有确有这号人物,曾经来沉家给老头送过画。 难得见沉孟吟那么崇拜又期待地聊起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见到真人,他就更不爽。 什么玩意儿,一只不怀好意笑面虎,不仅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又摸头又各种找话题套近乎,还敢话里话外嘲讽他。 他正恼火,恨不得立马摇醒她问清楚,忽然又听她喊自己的名字,“沉谕之......” 眉眼松弛下来,怕吵醒她,蹲在床沿边,又紧张又生气,死马当活马医,试探着问她,“沉谕之是谁?” 沉孟吟翻了个身,含含糊糊应了声,“混蛋.......” 所以沉谕之,这叁个字所代表的只有混蛋而已。 他叹了口气,替她重新盖好被子,抚上她绯红的温热小脸,哪怕胸口憋着一团火,却也知道此刻没法和醉鬼置气,苦笑着喃喃,“就这么讨厌我,梦里都在骂我......” 31.对镜高潮(h) 薄而透的黑色蕾丝分作两股,自颈畔交缠而下,丝丝入扣,紧附着那对坚挺柔嫩的酥乳,犹抱琵琶半遮面,而后汇集在腰窝处缠成蝴蝶结形态。 蝴蝶结尾端的黑丝绒绸带一前一后坠在股沟,随着弯腰起身的幅度,轻轻拍打着腿根。 丁字裤,吊带袜,外加身上的黑色蕾丝,哪一样都让沉孟吟觉得陌生而又羞赧。 她站在偌大的落地更衣镜前,看着镜中人,喟叹自己竟然可以变幻成另一般淫旎的娇媚模样。 手一抬,触到身后的蝴蝶结,就像丝绒礼盒上等待主人亲手粗暴撕开的前戏。 帘子被大力掀开,带起的风吹散了拢在胸前的长发,沉孟吟显然吓了一跳,红唇微启,咬住,循环了几次。 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却又被那簇涌进来的光源逼得抬不起头,眼前是一片雾蒙蒙的灰白,浑身上下都跟着紧绷起来。 “我的阿吟真美,”沉谕之冷欲的眉眼骤然从落地镜里闪现出来,性感的薄唇轻启,自带3D立体环绕音效,在她耳边若隐若现,吐息间灼热的气息也跟着自上而下尽数喷洒,浇得她脊背发凉,垂眸下去。 他就站在她身后,像条阴暗鬼魅的毒蛇,灵活的掌心恰似蛇尾,所过之处,已然寸寸紧绕将猎物裹挟腹中,享受慢慢锢紧折磨的过程。 缠着纱布的手把着她圆润的肩,另一只则张开虎口,掐着她的下巴,逼她和镜中的自己对视。 “阿吟,你太紧张了,放松点.......” 为了不激怒他,沉孟吟强迫自己对着镜子撑出个勉强的微笑。 人虽然美,但刚才这个笑却比哭难看。 沉谕之啧了声,忍俊不禁地抚了抚鼻梁。 “不喜欢我给你挑的衣服么,”他透着暖意的眸光直逼过来,唇边的笑也是温温的,好似浑身上下未曾藏过一点阴郁,手上的劲却不肯松,“嗯?回答我。” “没有,很......喜欢,”沉孟吟下意识屏息,滚了滚干涩的喉咙,拼命按捺着自己的窘迫和紧张。 沉谕之挑眉,目光沉下去,“那怎么没有表示?” 沉孟吟听懂了,一点点驱动僵硬的四肢,踮起脚,仰头,吻了上去,舌尖在他的唇瓣上舔了舔,见他没什么反应才一点点怯懦着褪去。 沉谕之如愿以偿尝到了甜头,在她退开的那一刻,掰着她的脸,低头撬开她的唇,深吻回去,极尽温柔缠绵。 她的软唇实在甜腻可口,他恋恋不舍,怎么都吻不够,直吻到她双颊爬上红晕,呼吸急促才肯放过。 卷着她的津液蹭过贝齿,辗转到了鼻尖,额头,再散至各处。 带着粗粝茧痕的指腹隔着薄薄的蕾丝布料揉搓着娇嫩的乳峰,直到两粒就范的乳珠缴械挺立,才隔着布料舔舐上去。 唇齿的温热,布料的软粘,搅在一处,轮番的揉搓和舔舐刺激着娇嫩的乳肉,激得这对白兔慌乱逃窜,又被沉谕之的大掌尽数囊括。 沉孟吟咬着手指,弓着腰欲往后躲,却发现躲无可躲,早已被沉谕之牢牢锢在怀中。 他只肖轻轻一顶,将她送回原位,舔舐下的酥麻感更甚,她受不住地轻哼出声,“嗯......别舔了,痒。” “可是你喜欢.......”他偏要含含糊糊地戳穿她的骄矜。 唇齿间都是她无处不在的清清淡淡体香,早已撩拨着他的欲念昂扬抬头,直贴着她屁瓣涨了几圈。 她的战栗媚叫,她的所有生涩羞怯都是上等的媚药,煨着他的欲,蛊着他情。 指腹下移,沿着平坦的小腹直抵娇穴,花径边沿已然丝丝黏腻。 沉谕之沾了点穴口的蜜液,送到唇边,舔了舔,美味至极,舌尖勾着水丝,渡给她,“宝宝,你湿了。” 分开的双唇拉着丝,一想到是自己下边不争气的水,沉孟吟紧着半口气,阖了阖眼,知道他肯定是要骚话连篇撩拨自己,又欲垂眸下去,随他折腾,不反抗,也不应和。 沉谕之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单手揽了把她的腰,腾空抱起,带着她一起,两人重重摔在身后的红丝绒沙发上。 沉孟吟跌在他身上,屁瓣压着他腿根的硕大凸起,感受到滚烫的茎身蠕动了下,像是在和她打招呼,阴穴也跟着配合着一缩,挤出几滴淫水,濡湿了男人的裤头,将那块凸起描摹得更突兀。 沉谕之不急着插入,将她牢牢按在身前,双手覆上她的膝盖,轻松分开。 落地镜上正清晰倒影着沉孟吟不忍直视的春色,耻毛成簇挂着水,湿滑粉嫩的阴阜微微开合,裹着那根早已黏连入其中的丁字裤缝。 沉谕之轻轻拉开那条缝线,揉开穴口,包在里头的汁水没了阻碍,顺势潺潺而下。 “阿吟,你有没有看过自己高潮的样子?” 沉谕之轻松塞进一根试探的手指,厮磨出几缕黏腻后,缓缓推入紧窄的甬道,有意无意地刺激逗弄。 “不要,我......我不想看......”沉孟吟闭上眼,不敢直视镜中已然欲念上头的自己。 伸手想去捂住下体,双腿却被他撑得更开,横拉至极限。 “啊......疼,”她的腿几乎快被摆成直线,疼到生理性泛泪。 “阿吟,睁眼,否则会更疼。” 沉谕之眸底暗了几度,手指加了劲抽插,偏要她一帧也不错过镜中自己淫靡上头的画面。 他就是要她看,只有在他的逗弄下,她才会有如此媚态。 沉孟吟在被撩拨起细细密密的痒意后,双眸失焦,呼吸急促,腰肢乱颤,朱唇半张不张,那截粉嫩的小舌左右乱晃,找不到方向,只想寻着什么填满下身的空虚。 感受到她双腿内侧的肌肉颤动,沉谕之又加了根手指,两根手指齐头并进,冲开穴壁,探得更深,享受她口嫌体正直的每一寸兵败如山倒。 花穴被撑开,粉嫩湿滑,在镜中呈现出一张会呼吸的黑色小洞,随着他的抽插起伏,张开又合拢。 在他每一次按下后,穴腔四面八方更多的软肉不断蜂拥而来,吸吮着他的手指,吞吐出花液。 沉谕之知道怎么让她登顶,拇指指腹沾了花液揉上阴核,食指与中指的抽插幅度加大。 里外的双重夹击,将沉孟吟颠得失了方向,直要往前栽倒下去,又被他捞回来,重新将她的四肢百骸若置身沸腾泉水中,烹煮着,磨锉着。 她又紧绷又舒服,腰腹失了力,任由他的手肏弄,也任由镜中的自己扭曲变形,贪婪又娇淫。 既然剥离不了欲望,何不好好享受。 她媚眼如丝,扭动媚叫着,“好舒服......要......到了......要尿了......” 沉谕之故意把控着她高潮的节奏,忽急忽缓,起先只是黏腻的蜜液顺着指节淌落,直到娇嫩的触感化作强势的欲念,他却停了手,蛰伏在膨胀收缩的穴中。 她不满足地扭着腰求着,“别停......” “求我。” “求......求你了......” “宝宝,你求的是谁?” “谕之哥哥......” 他这才吻上她的发丝,继续势如破竹冲向那片敏感点,直到激流袭来,推着他的手指往外挤,在他撤出穴口的那一刻,一触即发,喷洒而下。 “嗯,啊......”沉孟吟咬住下唇哼唧着,腹部劲缩,惊人的酥麻感自腿心流窜,激得双腿抑制不住颤栗,堆迭的高潮更是将她周身染了层淡淡的红。 沉谕之尚觉不够,宽大的掌心包裹着穴口,揉搓的同时持续探入,再往里抠送。 敏感的穴壁已然和他达成默契,第二波潮涌顺势而来,晶莹的水柱似喷泉,呈抛物线冲向空中再四散坠落。 “还要么?”他问。 两次接连的高潮几乎耗尽了沉孟吟所有的力气,她瘫软在沉谕之怀里,闭上眼,娇喘不止,连连摇头。 沉谕之吻上她的耳垂,轻咬了口,将她唤醒,低笑着,“阿吟,别睡,才刚刚开始......” 32.“乐意之至...”(h) 沉孟吟岔开的双腿还被迫一左一右架在沙发扶手,自腿根到脚踝尚且抖着,牵动了湿靡翕动的蚌口。 一鼓一吸,存不住的残存汁水沄沄淌落,濡湿了脚踝上的鸽子血和珊瑚珠子,红得浓郁刺眼。 黑色蕾丝精雕玉琢下的胴体,嫩如绸,白似乳,更显诱人。 沉谕之慵懒地撑着托着腮,透过宽大的落地镜,欣赏着唯他独享的视觉盛宴。 他的阿吟是比妖精还魅惑的宝贝,神秘带刺,还能演会装,虽然她暂时还不肯完全释放自己。 那就只好由他来重启她的记忆。 曲起的指骨似羽毛般轻抚摩挲,自脚踝徐徐而上,掀起寸寸颤栗,直至捏到那颗刚要软下去的乳粒,一下子唤醒了沉寂的乳波,风吹麦浪般轻轻起伏摇曳,埋在乌发下的鼻息霎那间浑浊起来。 沉孟吟被迫咬住下唇,吼间溢出的几声反抗,也不过是近乎小奶猫撒娇似的嘤咛,毫无杀伤力。 纵着怀里的人持续装死,不是沉谕之的风格。 他一手拽下领带,丢到一边,有条不紊地挽起衣袖,再顺势解开几颗碍事的衬衫纽扣,拉下裤子拉链,熟练地撕开手边的包装,将套一撸到底。 精壮的胸膛和蛰伏已久的滚烫肉茎堪堪只是靠近,灼热的肌底碰触已然先一步炙烤了沉孟吟的后脊和屁瓣,不自觉想夹拢双腿。 沉谕之不允许,又将她的腿分开。 她只能双手乱撑,试图找到起身的支点。 “想逃?”沉谕之早有预料,褪下手腕的红色皮筋,转了两圈扎捆住她的双手。 沉孟吟紧盯勒着手腕上的皮筋,觉着眼熟,诧异到合不拢嘴。 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留着...... “还记得它么?”沉谕之湿漉漉的吻在她的颈肉上流连,嗓音哑着,“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我亲手从你头发上摘下来的....” “我...不太...记得了...”沉孟吟倔强地别过脸,不忍回忆。 不记得?!她怎么敢的...... 沉谕之闻言,眼底乌云蔽日,扳正过她的下巴,暴怒的吻如疾风骤雨般落下,滚烫的舌尖泄洪般拼命侵占着她的口腔,攻城略地宣誓着主权。 这股狠厉的劲似要往喉咙口深入,更要直直钻到她心里,脑子里,强迫她直面那段年少的记忆。 暴戾的吻幕天席地而来,她只觉天旋地转,惊慌无措,偏偏四肢都受他挟制,无力抵抗,所有的抗议都被他以吻封唇,咽回肚里。 “阿吟,撒谎是会有惩罚的,”沉谕之暂时离开她的唇,喘息声野肆压抑,“要我帮你一起回忆一遍么?” 眉眼本还夹藏着湿滑悱恻的欲,却稍纵即逝,陡然化作伤痕累累的独狼才有的狠厉,一口咬住她的耳垂,“那个晚上是你衣冠不整敲开我的房门?也是你,主动投怀送抱说喜欢我很久了........” “还是你主动亲了我,然后......” 他恰到好处停在这里,没往下说,毕竟用行动唤醒一个装睡的人更为有效。 缠着纱布的手拖着她的臀,微微抬起,右手扶着粗硕的茎身,从背后一点点蹭开湿滑的嫩穴。 对准了,两手一松。 沉孟吟失重下坠,来不及反应,粗硬的阴茎直接迎头挺进。 虽然高潮过的穴壁已够润滑黏腻,可紧窄的甬道依旧承不住整根的破入。 “不要,痛......”她蠕动着细腰挣扎,却被沉谕之健壮有力的手臂把持着,掐着她的腰直往下按,蛮狠又暴力的一举挺进,直挺挺破开穴壁的嫩肉,连着带出她的颤抖和呻吟,“呜......太深了,不要了......” 紧张的壁肉死死绞咬着他,沉谕之浑身肌肉也跟着发紧,“那晚,也是你自己坐上来的,想起了么?” 沉孟吟哆哆嗦嗦地抽噎着,“想......起来了。” 沉谕之笑着吻了吻她的额角,择开黏在唇角的发丝,“这才乖。宝宝,好好回忆一下,当时你求着我肏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好久没听到了,我想再听一遍......” 蛰伏在穴内的肉茎缓缓抽动,沉谕之留出几缕容她思考的间隙,也让她的甬道慢慢接纳适应不断膨胀的茎身。 他故意肏弄得缓,浅浅研磨,但入得够深,次次撞至凸起褶皱,温柔却不失阴戾,徐徐搅弄着花穴里靡靡的淫液。 可纵是如此小的幅度,每次撞入深处时,都会激得沉孟吟头皮溢满爽意,面上似燃了两团火,鬼使神差地呻吟出声,“嗯...” 她知道要是不顺着他的意,估计又不知道要拿什么野路子折腾她。 唇瓣被他亲肿了,又红又润,被肏弄得拿捏不稳气息,只能娇声娇气着开口,“谕之哥哥,我要...” “你要什么?” 淫靡的下体交合声混在他低哑的嗓音里,沉谕之的呼吸越来越重。 “我...我要你,”她扭着腰,偏过头,僵持着极度不舒服的姿势,游丝般的气息寻着到他的唇,轻触即离,“用力肏我....” 镜中倒影着沉谕之餍足的勾唇浅笑,耷拉的睫毛卷而密,染了欲的眉眼妖冶无边,看着比女人还媚。 “乐意之至...” 镜中的人像是得到开闸的命令,掌心钳着她的腰肢猛地桩送。 粗壮的肉棒猛烈肏弄,抽插间翻出穴壁红嫩的粉肉,恋恋不舍地黏连附着着茎身,稍稍露头就被再度捅回去,循环往复。 小穴似乎从不对他的物什设防,天生会缠会吸,粗暴也好,温柔也罢,照单全收。 沉孟吟在他身上颠得花枝烂颤,晕乎乎的,几乎看不清镜中的画面。 有几秒的失神,仿佛真的回到了当年的那个雨夜。 当时她被老头下了药即将献祭给沉司衍,趁着自己理智还在线,她首选了镜中的这个人,这张脸。 一来沉谕之救过她几次,二来她也不排斥这张脸。 更何况被发现了还能挑起叁方仇恨,她还能趁乱重新夺回主动权,和老头继续谈条件。 现在想来,确实不亏。 要做,她就挑最好的。 沉谕之在各个方面都足够优秀,她猜想这方面应该也不例外。 毕竟在他洗澡时故意制造机会偷看过几次,应该物超所值。 她也想过,要是脱了裤子真的货不对板,大不了她就回屋自己解决。 那时候的沉谕之正值青春期,有理论没实践,那玩意却已经够大,够烫,也够饥渴。 只不过她也有失算的地方,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个阴湿恶劣的混蛋。 刚开门还装得人模人样,欲拒还迎,几句后就漏了陷。 分明是早有预谋,冷眼旁观,就等着她主动上门。 结果就是欲念上头,毫无节制,做做停停不肯歇。 那一晚她数不清差点晕死过去几趟。 33.“老公?”(h) 回忆是醇酒,也是毒药。 有人只当是酣醉后的麻痹解脱,再来几次也不排斥。 有人却只能经年累月孤独舐着溃烂于无形的伤口,日思夜想终于触到解药,怎么享用都无法餍足。 一人挣脱的,一人去捡,哪个都不无辜。 觉察到怀里的人竟在这个时候走神,狰狞的筋脉自沉谕之额角衍生,直抵胸膛和指骨。 刚缓和下来的粗壮肉棒,骤然变奏,快而猛地冲刺捣插不停,似要顶破小腹。 穴壁被迫应和,遽然收缩绞紧,酥麻的夹杂着痛意同步袭来,分秒间夺回了沉孟吟的意识。 “阿吟,你在走神?”沉谕之鬼气森森的声音在她耳畔浮出,瞬间蒸发了额间堪堪渗出的薄汗。 那根深埋的肉棒只顾着胡作非为,猛戾搅弄,是他怒意的宣泄,也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惩罚。 镜中女孩脸颊烧着,眼神定在虚空某处,悬浮着,游离着,浑身绵软,自上而下都化了水,敏感无比,只一味仰着纤长细嫩的脖颈拼命喘息,无力回应。 镜花水月,都是虚的。 他要真切地看进她眼里,哪怕只有虚情假意。 沉谕之紧接着曲臂,一手一边紧扣着她的屁瓣,稍稍驱力抬起,将人整个扭转角度,跨坐在自己身上。 顷刻天旋地转,沉孟吟只觉得自己就是被操控的陀螺,任由他摆弄抽打。 肉棒跟着弹出来,不满地摇头晃脑,拍打着她的腿根嫩肉,沿着雪肌黑丝划出道道水泽。 沉谕之没给她半分喘息的机会,再次整根顶入,伴随着几下深而有力的凿入,沉孟吟乏力瘫软的腰肢又被重重顶起,进而失衡坠落,像是坐了趟惊险的过山车。 乳粒坚立,肉瓣被肏弄得红肿外翻,偏里边的软肉又咬死了这股爽感不肯放,两相争夺拉扯。 “嘶......不要了,好酸,好涨......”沉孟吟的唇珠哆嗦了几下,自小腹到腿根不自觉打颤,双手却偏偏被皮筋捆着,又被沉谕之按住,抓不到承托,下意识向后栽倒。 瞳孔因惊惧剧烈收缩,绯红从脸颊渐渐褪去,掺了白,呼吸也孱弱了几分,宛若受惊的兔子,却也烘托出了别样的娇俏。 她也会怕? 本想着小小惩罚吓唬一下某人的沉谕之,心虽狠,但手掌却先一步精准拖住她的后颈,眼底微凉:“刚才走神,在想什么?” “我.......”沉孟吟刚从要摔倒的仓皇中缓过来,来不及组织语言,直视着他的双眼,实话实说,“在想你。” 简单的叁个字宛如及时雨。 要是答案不是他,沉谕之已经想好了接下来怎么折磨她。 “哦?想我什么...”他温柔拂开她额前碍事的发丝,吻上她的眼睛。 那对漂亮又妩媚的大眼睛会哭会笑会说话,更会骗人,但他就是喜欢到着迷。 沉谕之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瘆人,缓缓后仰,阴沉的棱角一寸寸脱离光晕,掩了鲜活气息,即将埋进深渊,潜藏危险的气息。 这样说话费劲。 沉孟吟轻叹了口气,艰难抬起被捆扎的双手,套住他的脖子,圈着他与自己肌肤相贴,用自己的体温融化他的锋利。 沉谕之胸前的扣子大开,精瘦的胸腹压着她两团柔软的乳肉,艳丽淫靡到刺眼,眸色骤然,埋在她穴内的肉棒刹那间跳动膨胀起来。 “沉谕之.....”沉孟吟扭了扭腰,促着肉棒深入,被顶出了淫水,嗓音媚了几度。 沉谕之被她紧致的穴壁吸得腰腹发麻,舒服地长出一口气,抑制不住的欲念穿过喉咙,浸润了嗓音,淬了暗哑的迷离,“想说什么?” 沉孟吟贴着他的唇,小声抱怨,“我在意淫你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突然停下来审问......你这样有点破坏气氛。” 自己走神,还甩锅反咬他的不是。 沉谕之下意识牵起唇角,在她的颈畔的嫩肉上使坏得轻咬了口,“小坏蛋,还真会找借口...” 起码,意淫这个词用得不错。 至于气氛,随时可以重塑。 被取悦到的男人再次顶着胯,知道这个姿势入得深,将她填满的同时不忘顶插着旋转研磨,在听到她细细碎碎的娇吟后愈发卖力肏弄,直顶得她穴芯一波接着一波急促收张。 沉孟吟只管闭上眼尽情浪叫,滚烫的阳具不断捣入,加热着体温,红晕自脸颊肆意漫散直全身,烫遍每一寸肌肤。 每每抬一下屁股,温热的潺潺蜜液随之射出。 沉谕之嫌这个姿势不够刺激,抱着她起身,控着力,边走边插。 沉孟吟双腿自然而然盘上他的腰际,失重后落下的骤然撞击没入感无限放大了快慰。 两人下体的黏合似灼烧的吸铁石,亲密嵌合,互相紧咬,争锋相对。 沉孟吟的意识都快被撞到支离破碎,嘴里嚷的话,咿咿呀呀不成调。 偏偏沉谕之还要勾着她,哄着她,“宝宝,好喜欢听你叫,不要忍着.....告诉我,舒服么?” “嗯,好...舒服,不要停...用力肏我....”沉孟吟两副指甲深深插入他的发丝,胡乱抓缠着。 高潮不断,她头脑不清,理智下线。 沉谕之就是坏,端着屁瓣的指节被她的淫水浸润,忍着想要一冲到底的欲念,故意慢了下来,勾着她的魂,“阿吟,换个称呼。” “哥哥?” 沉孟吟思绪全乱了,双眉紧蹙,清丽的面孔泛着诱人的风情,一双玉足回钩着他衬衫的边沿,来回蹭了蹭,是个求绕的意思。 “不够...” 他早已不满足哥哥的称呼。 “老公?” 沉谕之终于心满意足,将她抵在落地镜发了狠地颠动肏弄。 沸腾的欲念将他置于无边无尽的幽暗浪潮中,哪怕怀里的人已被他肏弄得高潮连连,他依旧尝不出十分的真实感,非得用尽浑身气力将她揉碎了占为已有,才得以苟延残喘。 他不知道这种病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从什么开始严重到扭曲疯魔... 大概是从那第一声“谕之哥哥”之后就已然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周身萦绕的热雾和交合流淌的体液将玻璃打湿了一片,只朦胧映出两道起伏交缠的旖旎身影。 沉谕之持续顶着胯加速冲刺,百十来下后,自腹部而下紧绷到发硬,直至抽搐喷涌。 一灌接着一灌的浓精撑开了套子的储精囊,沉孟吟隔着套子都能感受到被那股热液填满的充盈。 34.“阿吟,乖,最后一次...”(舔穴h) 2h 沉谕之拔出刚射完精的肉棒,狂放的粗喘逐渐沉寂。 俯下头,用舌尖舔开两条濡湿褶皱的蕾丝布料,热切摩挲着那对圆白起伏的丰乳。 乳晕细细密密布着香汗,被一股脑卷舔着混进口腔,甜腻诱人,舌尖余香不褪,让他上瘾到爱不释口。 使坏的舌尖蹭过娇艳红肿的乳尖,含进又吐出,放浪舔吃噬咬,还刻意要嘬出津液淫靡搅弄的响动。 “唔”沉孟吟哆嗦着娇颤,手脚皆被钳制,只能用下巴磕了下男人的头无声抗议。 沉谕之顿了顿,湿漉漉的发丝挂在额前,盖住了眸底色气的情动,舌尖转而又沿着乳晕而上,沉迷于沿途埋下朵朵桃花,刚软了几分的肉棒又隐隐抬头。 沉孟吟刚才喊得声嘶力竭,此刻力气耗尽,只能凭着胸前吸食人精气的妖孽肆意妄为。 她以为他这么喜欢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是为了让她记住,只有他是高高在上的给予者,每一次高潮迭起都由他开启,也由他掌控。 她讨厌被掌控而处于下风。 但她也明白,人越执着企图控制什么,心底就越缺失什么。 他要的,她给不了 两人黏糊相触的肌底少了摩擦,沉孟吟逐渐挂不住,直往下坠,打断了沉谕之开垦新草莓园的计划。 他不耐地端着那两块僵硬的屁瓣,大力抬了下,继续牢牢将人抵着镜面,围困在怀中。 身后的镜面浑浊一片,脊背滑动间,在女孩左右两侧被蹭开两片弧形扇面,像是要将她带离这座牢笼的翅膀。 沉谕之有几秒的失神,转而不屑勾唇,执拗全写在眼底,一点点逼近,确认她吞吐的气息尽数属于他所有。 镜面的湿冷透骨而来,沉孟吟本还阖着的双眸骤然睁开,没想到他灼灼的眉眼近在迟尺,吓了一跳,呼吸凝滞。 两副挂着春情的眉眼对望着,各怀鬼胎。 沉孟吟垂眸的瞬间瞟到那截刚射完精的紫黑棒子,又再度高亢挺立,不由得喉头发紧,带了点颤巍巍的哭腔,“我做不动了” 沉谕之仿若未闻,四下打量了下狼藉的场地,单手抱起她,不由分说往外走。 语气轻快,却又毋庸置疑,“嗯,这里有点脏了,那我们换个地方。” 沉孟吟惊魂未定地望向他,眼神哀怨,“沉谕之” “我这次快一点结束,”沉谕之将人抱到两排衣柜间的长条皮沙发上,轻轻放下,在她鼻尖上吻了吻。 沉孟吟被迫陷进松软的沙发中,手虽然还被捆着,四肢也算暂时有了着落,笨拙而缓慢地抽动。 她的狼狈映在他眼底却又是另一幅靡靡美艳的画面。 亮黑色的皮质在灼眼的灯下反衬着女孩横陈的玉骨冰姿,洇湿的丝丝黑发或是黏在颈畔,或是打着卷,散落肩头,盖不住遍布胸前的红痕。 精致缠绕的蕾丝被尽数打湿,有几处在刚才暴戾的抽插中被弄皱,扯破,半透不透,春光乍现,再也藏不住底下的娇乳细腰。 细而长的双腿上缠着的黑丝随着膝盖曲起滑落,一高一低悬着。 入眼皆是凌乱易碎的淫靡美。 沉孟吟费力地用手肘撑着支起身子,看着他高大的身形步步逼近,逐渐挡住顶灯的光,映不出他完整的面容。 直到他单膝叩上沙发,扣住她的脚踝,分开,上身前倾。 她才依稀看清楚他那双水雾般迷离的桃花眼,含的情和欲是真,引而不发的危险狡黠也是真。 “沉”看书请到首发站:4haita ng.c om 她还未喊全他的名字,只见那双眼睛似是找到新的焦距,一抹喜色映在眸底,转而埋头吻上她的腿根。 沉孟吟被他湿滑绵密的吻夺走了呼吸,温热的喘息若有似无地游离期间,只剩下意乱情迷的缠,本能往后退缩,伸手去拦,“你你别” 她不知在慌些什么,沉谕之才不管,抚开她碍事的手,拖起她的屁瓣往前一拽,轻巧拨开两瓣,舌尖迅速挤入,无师自通地卷舔出些湿意,再撤回来将阴核整个含住。 那一枚小核,在他的舌尖舔咬下和她敏感的乳粒一样禁不住逗弄,持续充血膨胀,滑腻的蜜液跟着小幅度涌出。 他读懂了,愈发疯狂吸吮。 只这几秒就差点要了沉孟吟的命,酥麻感爬遍每一寸骨骼。 男人的头深在她腿间,忘情舔吃,她听到自己的淫水泛滥。 没料到光是被他这么舔弄几下,就会湿得如此彻底。 那截要命的的软舌会舔会咬又会勾,时而暴戾啃舐,时而温柔抚慰,痛爽的电流极端交织,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娇喘声不绝于耳。 直至淋漓的快慰化作浪潮,泛滥而来, 她的双腿下意识紧紧夹着他的头,塌陷的腰线弓起,放肆抽搐抖颤,“呵” 沉谕之灼热喷洒的鼻息拍打着耻毛,狂肆的呼吸尽数湮没在激烈又强势的舔舐吮吸下,直到喉结翻动,潮涌一浪接着一浪被他尽数吞没。 再抬眸,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眉眼尽是雾气,自睫毛到鼻尖,再到嘴角皆挂着她湿哒哒,亮莹莹的水液。 沉孟吟自耳根红遍脸颊,连眼底也映满娇羞,视线躲开,不愿承认自己刚才的沉溺和被他重新勾起的欲念,更不想让他看出此时此刻穴内急需被填满的痒意。 沉谕之却无比享受地舔了圈唇,嗓音也跟着被汁水浸润似的,含了气泡般磁性,“好甜。” 好可惜,他看不到刚才她脸上的神情,大概是又享受又抗拒。 光是想到,他都硬得不行,飞快套弄了几下,从沙发下捡起个新的套带上。 分开她的腿,清楚看到先前被他舔开的穴口尚在奋力开合。 他欺身上去,吻上她心虚的眼睛,深深顶入,又哄又骗,“阿吟,乖,最后一次” 沉孟吟死死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太快泄出声,瞪向他的时候,嗓音像是断了气,“骗子混蛋” 穴壁紧紧包裹围剿,却畅通无阻,沉谕之知道她只是嘴硬,却在听到一句骗子和混蛋后,浑身血脉都在膨胀,抬起她的一条腿,缓而深地重重顶入花心,待找准位置后,才开始大肆插弄起来,“骗子刚才没把你舔爽么?” “混蛋刚没让你喷水么?” “阿吟,我喜欢听你骂我,越骂我就肏得越狠” 沉孟吟懒得在这种时候和他打舌战,娇颤如春日暖风中枝头的新芽,小穴泛滥成灾,吃力吞吃着肉棒。 他插得很,她就绞得紧,也不让他好过。 沉谕之被她绞得有些射意,额上青筋起伏,动作慢了下来,埋头在她的乳粒上惩罚似的咬了下,惹得沉孟吟连连痛呼。 “阿吟,我说了是最后一次,所以别想敷衍了事,”他抽出肉棒,再一次重重没入水盈盈的穴缝,这一次将G点磨得更重更狠,阴囊拍得腿根发红。 瞬间空虚又饱胀的冲击感惹得沉孟吟吊着嗓子尖叫,沉谕之心满意足,又反复抽插了百来下,这才释放出来。 35.烂桃花 要不是陈乾在楼下左等右等愣是没见沉谕之下楼,手机又一直打不通,只能不要命地上楼敲门,恐怕这场白日宣淫还不会这么快步入尾声。 什么最后一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简单冲洗后,换上成套的高定,又是一副神清气朗的骗人皮囊。 矜贵自持,目空一切,仿若刚才更衣室内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梦幻泡影,梦醒了,精气神也补足了,没半点倦意。 反观沉孟吟却是大相径庭,不在乎自己呈什么姿势瘫着,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在灵活转动,死死盯着眼前的始作俑者,无声咒骂。 被骂的男鬼自然是从镜子里接收她眼底的怨怼,照单全收,还沾沾自喜,继续淡淡然扣着袖口,打着领带,从满抽屉的转表器里选了块作配的腕表。 穿戴齐整,俯身在她额头吻了下,“累的话,洗完睡一会儿,晚上会所见。” 沉孟吟听到他的声音就头疼,眉头紧锁,直接扭头,闭眼无视。 她不耐烦的样子也可爱。 沉谕之无声笑了笑,刚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冷杉香重新笼上她的鼻息,柔下声半哄不哄,“手链记得带,不要打扮得太招摇...” 沉孟吟下意识睁眼,眨巴了下,显然不太懂他的意思。 沉谕之没理也要横叁分,“不喜欢那些混蛋盯着你的眼神。” 沉孟吟憋不住,冷哼出声。 混蛋?眼前不就有一位。 “我是有针对性混蛋,别的花花草草不感兴趣,”沉谕之调整了下腕表带,反驳得有模有样,“准确来说,这种‘混蛋’的形式也可以算作专一...” 沉孟吟像是听到了什么顶级的玩笑话,仓促吞咽间被口水噎到,捂着嘴咳嗽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沉谕之双臂撑着沙发,将她罩在身下,眉梢渐渐下压,黑云压城的气势又围拢过来,“怎么?不信?” “信,我信...小沉总洁身自好,男德楷模,很棒很好很完美,”沉孟吟咳完了,眼波流转,绽开笑颜,嗓音掺了点哑,却反衬得嘲弄味更甚。 沉谕之眯起眼睛,不悦坠满眼底,刚想着该怎么给这张作恶的小嘴再添点颜色,陈乾又开始敲门了,“老板?林总那边又催了...” 沉谕之自鼻腔哼出一声,刚才的缱绻柔情稍纵即逝,那抹不寒而栗的寒意重新上了脸。 行,沉孟吟,你今晚等着。 而后脸色铁青,摔门而去。 待他走后,沉孟吟拖着半幅残躯来到浴缸边,看着水柱缓缓灌满浴缸,将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数十遍,最后还不忘总结,“纵欲过度,早晚精尽人亡...” 语毕,艰难抬腿入池,咬牙坐下,湿发铺陈开来,没入池中,浮沉若水草。 她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开始自我检讨。 作为配戏的咸鱼,角儿要成就感,她不该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坏了气氛。 拉扯过多,就会激发胜负欲。 平静,淡定才有生路。 西郊会所。 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忙着推杯换盏,一举手,一投足,眼波流转间的暧昧气氛拉满,进而纷纷锁定今夜的目标。 冷餐会的特色就是菜品小而精,却大体难以下咽,杯中欢伯才是调情必需品。 叁个小时的车程来到这温柔乡,沉谕之对场内的纵情声色置若罔闻,雪茄吧里刷个存在感才是他的要紧事。 只是谈正事前,免不得一阵吹水和寒暄,都是些谢顶油腻且自我感觉良好的中年男人。 在座的要么有钱,要么有势,高谈阔论的大多两者兼得,习惯性被恭维,高高挂起,轻易得罪不起。 作为今晚的寿星和攒局者,也是在场唯一和沉谕之从小一块长起来的发小,林栋南能精确从沉谕之那张看似平静正常的脸上读出所有的不耐和不屑。 头几次这样的局,他已经见识过沉谕之那张怼死人不偿命的嘴,不开口则以,一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林栋南深怕他再犯病,本就腹背受敌,再因为嘴贱开罪这帮老油条,到时候吃力不讨好,适时清了清嗓,向他递了杯酒,“谕之,阿吟妹妹第一次来西郊,进来这段路人车分离,比较绕不好找,要不我们去门口等她?” 沉谕之正有此意,端起酒杯,两人一前一后起身。 缭绕烟雾中央划出道不怎么友好的嘲讽声音,“还是沉家人会玩,玩女人都搞世袭制,从老子传到长子,后来者居上也要分这杯羹,到底是有多美味啊?” 周遭起伏着叁叁两两不怀好意的笑声,应和声不断,“就是,小沉总别藏着掖着,既然入了圈,好东西就要共享。” “就当是投名状,沉氏董事会可有我几个老哥们,帮衬几句不在话下...” 林栋南忙帮着打圆场,“杨董,李局...就当是给晚辈一个面子,玩笑点到为止。谕之和阿吟妹妹今晚是我父亲的客人,我父亲特意定了最近的一班飞机赶回来,眼看着就要到了,还等着和他们叙旧,我们就先失陪了...” “哼,”听到林栋南端出父亲,打头的自然不再挑事,但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明里暗里都是威胁,“当然要给林董和小林总面子,至于小沉总,以后要接手沉氏,自然有的是机会打照面,大家来日方长。” 沉谕之眸色淡淡,慢条斯理转了转腕表,佯装喟叹,“谁知道还有没有来日,毕竟世事无常...” “你...” “谕之!”林栋南赶忙拦在他身前,赔着笑脸,“各位叔叔伯伯继续...继续,我们先出去招呼客人。” 说完,不敢看那一张张油腻冷脸,赶忙推着沉谕之往外走。 “你说你跟那些老头子较什么劲,”过了廊桥,林栋南才喘匀了气。 沉谕之无动于衷,“乐意。” 林栋南小声咂嘴,“你家现在都这样了,你又好不容易回来,别...太荒唐了。” 荒唐? 沉谕之回到宁城倒是头一次听人这么文明形容自己的做派,眼神复杂地盯着林栋南这株典型的温室水培植物。 多年不见,他自己野蛮生长,倒是忘了这位老友尚有人性。 林栋南打小也是在复杂的家族裙带间摸爬滚打,只是家教严,不乱来,但惯会看眼色,见他不服,又补充,“你还不荒唐?就你回来这段时间吃喝玩乐的大手笔开销,那真是...钱多烧的么?还有,你父亲住院也不管,哥哥失踪也不查,家都被拆了也不在乎,还对一起长大的妹妹下手...你也真是...做得出...” 沉谕之反问,“既然觉得荒唐,为什么刚才要帮着我说话?不矛盾么?” 说完,绕过他,继续往正厅走。 “....”林栋南反刍了下,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加快脚步,搭上他的肩,半试探着交心,“嗐,我知道,你这肯定都是表面暂时的,以我对你的了解,变态是有一点,不至于这么没底线。” 说到此处,林栋南脑子飞速转动,不忘补上一句,“你别乱来,刚才那几个老头可都不简单...” 沉谕之抽抽嘴角,不予作答。 刚步入正厅,眼神就自动定位在不远处巧笑盼兮的沉孟吟。 视线先落在手腕,带着他送的手链,真乖。 细细打量,剪裁修身过膝缎面暗红色小礼裙,配黑色披肩,恰到好处遮了锁骨处的红痕。 长发挽起,简简单单盘了个发髻,妆容淡而自然,当真不显山不露水。 可一颦一笑间,却始终挡不住温婉清丽的底色。 是他天真,既是宝玉,如何蒙尘,他就该把她好好藏起来。 幸而她将自己像个软骨动物似的缩在沙发一角,有一搭没一搭和身旁的几个女生说着话,几道身影挡着她,约摸是惹不着什么烂桃花。 沉谕之刚准备抬脚过去,有道修长的身影却先一步和她搭上了话,那人竟还俯身凑近为她换了杯新酒。 这个角度看,两人更像是亲昵交颈攀谈。 “那人谁啊,这么不要命?”林栋南先他一步说出了口。 再看边上的男人,刚才跳脱出的那点子人味烟消云散,压下全身的戾气,幽灵般气若游丝,转身在吧台的高脚凳落座,要了杯Gin,小口往下灌,不急不慢划开手机。 指腹轻轻敲打,抬起,间或抬眼瞟一眼腕表,怒意不显,却弥散出生人勿进的骇人感。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举止,被他演来,暴虐感一触即发。 36.小鱼上钩 考虑近期跟着沉司衍出双入对准没好事,沉孟吟特意挑了双Roger Vivier的细高钻扣玛丽珍。 怎么搭都不会出错的百搭经典款,且皮质偏软,不易磨脚,小幅度跑跳都能应对,手包也选了同品牌晚宴包作配。 一套配搭完成,中规中矩,符合沉谕之要求的低调不招摇,最后不忘戴上那串清洗干净的手链。 打从浴室出来,剩下的时间她都一直在研究这串手链。 施雯的电话打来得及时,特意用了虚拟号码,告诉她小鱼咬钩,今晚应该会借机找上她,让她千万留神,机不可失,别让沉谕之提前截胡。 沉孟吟却说,“要是被截胡了,只能说明是个虾米,没有合作的必要。” 挂了电话,她从最耀眼的那颗红宝石入手,再到分布均匀的珊瑚珠子,自里而外,连细小的纹理也不放过,一颗颗仔仔细细摸过去检查。 多年的唐卡绘制将她的观察力训练得敏锐无比,要找出点蛛丝马迹不难。 更遑论上等品相的珊瑚和红宝石,哪怕后期切割加工,也会尽可能保留其天然的色泽和纹理,如果要往里头添点东西,势必会破坏本色,失了韵味。 在灯光下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植入定位芯片,安心了。 车子停稳后,她第一时间往左耳塞上助听器。 会所人车分流,阿文不方便为她引路,提出联系老板派人出来接应,被沉孟吟一口拒绝。 好不容易能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她自然不想这么快被打扰。 下了车,她随着零星的人流,几乎踩点步入宴会厅,刚伸手捞了杯口味淡雅的冰酒,还未来得及品上一口,就被一团浓稠艳丽的“海棠”直接给拽到拐角的沙发。 穿着海棠印花低胸礼服的浓颜女孩手里举着一小把扑克牌,将人往沙发上一摔,霸气甩了句,“阿吟,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输了五把了,快给我参谋参谋,这把我牌不错,肯定能赢姜遥。” 说罢,还朝对面的女孩气鼓鼓哼了声。 姜遥交迭着腿,膝盖上枕了个靠垫,靠垫上放了台笔记本电脑,正埋头噼里啪啦打着字,闻言轻抬了下镜框,手边堆迭的牌早已熟记于心,只一味盯着屏幕,开口是一副性感的烟嗓,“你只不过从念念手里偷了一个大王,一组炸,剩下一堆小牌,刚才又被你乱拆着打了半天,现在没顺也组不成四带二,要怎么赢?” 栾念将牌扔回桌上,摊了摊手,“林林,抱歉咯,没得作弊了。” “没劲,”林湘屿也跟着扔了牌,作精脾气又犯了,咕哝着,“讨人厌的姜姜,这么会算牌,就不能让我赢一次么...” “不能,”姜遥无情打断,“牌场如战场,是你自己技术差。” “哼,跟你绝交叁分钟,”林湘屿扭头抱住沉孟吟。 沉孟吟勾了勾她的鼻子,“你这是纯属自己找虐,斯坦福精算专业成绩前十,你跟她玩?”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算了笔划不来的买卖把自己赔出去了...”林湘屿口无遮拦,直接一冲而出,说完在座的几人皆沉默不语,尤其是姜遥,“啪”的一声合上电脑。 林湘妤知道自己戳了姜遥痛处,立马后悔认错,“对不起,姜姜,我...又乱发脾气说错话了...” 姜遥摘下眼镜,笑了笑,回得坦坦荡荡,“不用道歉,你说的没错,强中自有强中手,我是愿赌服输。虽说做人情妇是挺下叁滥,不过也就叁年,各取所需而已,时间一到,我把欠的窟窿补上,总能两清...” “你确定到时候真能两清?”一旁被婚约捆绑正难受的栾念哀怨地重复了一遍,坦言道,“别到时候跟我一样,说好的演戏,演着演着人家失信不放人,最后剪不断理还乱,逃不走,也逃不掉。” 林湘妤端着手,理解好姐妹的同时也不忘为自己哥哥分辩上几句,“念念...你换个角度想想,我哥哥真挺好的,幽默温柔,人大方也不花心,你们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那只是你眼中的林栋南,”栾念抿了口酒,笑容苦涩,“林林,身为哥哥总要在妹妹面前留个好形象,但你不了解真正的他。” 林湘妤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哥哥混蛋起来会怎么样,扭头瞥见沉孟吟脖颈处没遮严实的红痕,伸手摸上去,“呀,天还没热就有蚊子了,而且...什么蚊子啊,咬得这么凶残?” 姜遥掀了掀眼皮,没好气,“那蚊子有名有姓,叫沉谕之吧。” 栾念朝她使了个眼色,暗示这儿还有个单纯的“小朋友”。 姜遥满不在乎,“她都成年了,这种事早晚要知道的。” “谕之哥哥?”林湘妤一脸天真懵懂,不可置信地盯着沉孟吟,“他...为什么咬你?” “他...”沉孟吟沉吟了几秒,飞快在脑中组织语言,“他有病。” 姜遥撑着下巴,看热闹不嫌事大,冲沉孟吟抛了个媚眼,“是那种连啃带插的狂犬病?” “噗...”栾念刚灌进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擦了下唇周,撞了撞她,“注意措辞...” “形容到位,”沉孟吟倒是毫不在意,轻笑着首肯了姜遥的形容,而后清了清嗓,把话题拉回来,告诉林湘妤,“念念刚才说的没错,哥哥这个物种,可好可坏,分人,也分对象。” “比如呢?”林湘妤反问。 沉孟吟:“对亲妹妹要树立形象,对我这种外人就不需要。” 林湘妤之前对外界那些传闻似懂非懂,现在算是弄明白了,直戳重点,“我知道了,他对你图谋不轨,那你呢,你是喜欢还是讨厌?” 她这一问,另外两人同时凑近过来,叁双八卦的眼睛盯死了沉孟吟不放。 沉孟吟举着空荡荡的酒杯,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沉谕之的耳目,正犹豫着怎么婉转回答这道送命题,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男声,恰到好处化解了她的纠结,“沉小姐,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您到吧台喝一杯?” 另叁道目光齐齐转了方向,同步换上了打量和审视。 来人是一位面生的男士,偏小麦肤色,典型的剑眉星目,眸光炯炯,一身的正气凛然遮不住, 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个典型衣架子身材,偏偏身上的西服不合身,袖子偏短,胸线又太紧。 俯身的同时,跃跃欲试的叁角肌欲要撑破布料。 叁个女孩迅速用眼神交换信息,纷纷确认各自的交友库中有没有这号人物,而后统一朝沉孟吟微微摇头,暗示她别惹麻烦,赶紧打发了事。 姜遥微微侧身,瞥见沉谕之和林栋南从正门进来,朝着正门方向咳嗽了声算是提醒。 沉孟吟自然也是瞧见了沉谕之那张急转直下的臭脸,拒绝的话拿捏得到,“抱歉,去吧台就算了...但如果你给我带一杯过来,非常感激。” 男人笑了笑,显然早有准备,将背在身后的手转了过来,正是一杯她进门首选的冰酒。 沉孟吟故作吃惊,“你怎么知道我爱喝的是这个?” 男人俯身凑近,一手抽掉她手中的空酒杯,一手为她换上新的,笑容干净,“因为我喜欢观察。” 沉孟吟接过酒杯,牢牢握在手心,冲他晃了晃示意,“谢谢。” “那不打扰各位,失陪,”男人不纠缠,微微欠身后抽身离开。 “这人穿着打扮不怎么靠谱,但说话语气一本正经,也不纠缠,看着还挺man的,不像哪家的二世祖...倒像是...” 等人走远,林湘妤立马给出评价,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象代入。 “正不正的另说,今晚会不会缺胳膊少腿走出这儿才值得细品啊,”姜遥望了眼正背对着她们,默默坐在吧台喝酒划手机的沉谕之,心有戚戚,简直和她那位金主生气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不过去安抚安抚?”栾念对沉谕之的所作所为有耳闻,也觉得瘆得慌。 “我才刚坐下没多久,喝完这杯再说,”沉孟吟扭过身,一口灌下大半杯,顺势将男人塞过来的纸条偷偷在手心展开。 记下那串号码后,指腹揉开还未干透的墨水,数字瞬间黏连一片,分辨不清。 37.每个人都有罪 一段无波无澜的小插曲结束,林湘妤正准备重启刚才的盘问,抬眼瞄到穿过人群向她们走来的林栋南,赶忙放下酒杯,激动挥手,用唇型向他报信:快过来,念念在这儿。 栾念敏锐觉察到她报信的动向,用不着回头确认,顷刻间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手包就开溜。 绕过沙发椅背不忘拍了拍她的肩,啐她一句叛徒,却又对着左右两道偏门踌躇着没抬脚。 林湘妤不在乎,朝她吐吐舌头,使完坏又来做好人,趴在沙发背上冲她努努嘴,“走左边!”” 见她蹙着眉,满眼不信,又补充,“晚点我要溜出去玩,我哥的人早都被我支走了,我还能坑我自己么,保你一路通畅。” “算你还有点良心,”栾念飞快甩下一句,叁步并作两步小跑着火速离开现场。 待人安全撤离,林湘妤转过身,眯着眼睛四处寻觅,终于定位到自己那位被沿途的各路热络祝贺拖慢步伐的哥哥。 举止依旧温文尔雅,觥筹交错间应对得宜,可明显心不在焉,眼神只追着一个方向,恨不能生对翅膀飞过来。 这么热闹的你追我逃戏码实在带劲,她笑出泪,手肘推了推沉孟吟,“阿吟,你快看,眼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我哥的表情是不是很精彩?” 沉孟吟和姜遥对视了一眼,同时叹息。 “小朋友,你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姜遥说着话,手机震了震,划开,言简意赅的“滚出来”叁个字跳入视线,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怒气值已然拉满。 几乎可以想象,那张不耐烦到了极致的厌世脸,配合金丝边镜片下泛出的阴云密布,车后座此刻该是怎样的数九寒天。 她叁两下将电脑收进包内,朝两人晃了晃手机,“催命的来了,我得走了。” 好不容易四人相聚,这就要散了,林湘妤多少有些失落,但还是展开笑颜,冲她举杯,“Good Night,Beauty.” 姜遥飞快点了下头,松弛感烟消云散,一脸加班打工人的丧气,正要转身,被沉孟吟喊住,“后天陪我一起去看展,别忘了。” “记着呢,但凡有一点透口气的时间,我都不会忘,”姜遥冲她摆摆手,迅速闪进人群中。 她走后,林湘妤端着手,一脸兴师问罪,“你俩怎么背着我偷偷搞地下情,不厚道。” “你不是一直都嫌画展无聊,等我们看完再喊你出来吃饭,怎么样?”沉孟吟眉眼舒展,懒懒靠着沙发背,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定位沉谕之刚才落座的方向。 一定睛,人果然不见了,嘴角勾起,新的谋划已然成型。 “那还差不多,”林湘妤瞬间被哄好,可这般甜美的笑容却是稍纵即逝,酒过惆怅,心口苦涩,勾过她的肩,凑到她耳畔,幽幽开口,“阿吟,你说...喜欢哥哥会不会有罪恶感?” 沉孟吟被她问得一愣,沉默了几秒,不直接回答,反问道,“有罪恶感就能不喜欢了么?” “嗯...问得好,”林湘妤精致无暇的笑容里崩裂出一丝丝幽微的裂缝,盯着仅有几步之遥的林栋南,视线下移,定在裤头处,唇线紧抿。 多少个空虚寂寞的夜晚,躲在房间自慰的她都会忍不住偷偷幻想,此刻探入体内的不是自己的手指,也不是按摩棒,而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舌头亦或是裤头包裹的凸起。 仅仅只是在脑中幻想一遍被他舔弄插入的画面,穴内都会绷紧泛滥,随着指节搅弄抽插,她抖着腿高潮,溢出的热潮濡湿了床单,转而却是更浓重的想要被插入的渴求。 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林栋南,她不得而知。 只知道不知何时起了这层妄念之后,就此覆水难收。 什么罪恶感,道德感,都滚一边去。 尽管她知道她的哥哥一向规矩正派,孝顺守礼。 他恪守婚约,有名义上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还是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好闺蜜,而他似乎也一直默默喜欢着栾念... 一想到这儿,她总会嫉妒到发疯。 嫉妒使她面目全非,自我拉扯到几乎精神分裂,然而她又只能尽数咽回肚中,只敢偶尔在夜里放纵自己幻想,对外继续演好林家天真无邪的老幺。 “阿吟,”她忽然死死抓着沉孟吟的手,“我记得你之前说,你逢初一十五会在绿度母前叩拜,忏念过失,祈福诵经,下次可以叫上我一起么?” “当然可以,”沉孟吟大方应和。 林湘妤舒了口气,气息奄奄地枕在她肩上,语气哀怨,“你会觉得我很恶心么?” “不会。” “为什么?”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 “噗...”林湘妤笑出声,“你怎么还拿歌词打发我。” 沉孟吟故意逗她开心,自然不能太正经回答,但意思还是传递到了,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林湘妤目光定定地锁在林栋南身上,挪不开,也不想挪,心里不好受,问她,“你已经知道我的一个秘密了,作为交换,你也得说一个你的。” 沉孟吟不满地耸了下肩,颠了下她的头抗议,“怎么,怕我抖出去?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信我么?” “我当然信,”林湘妤特意加了重音以表诚意,转而语调又低落起来,“就是现在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自我调节,得找点别的事情分心。求你了,我藏这么深的秘密今天都告诉你了,你不得表示表示。” “好,”沉孟吟垂着眸,嗓音低回淡然,“不过你得有点心理准备,知道这个秘密可就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林湘妤支起身子,举起叁指发誓,“我以我的美貌起誓,要是胆敢说出半个字,毁容脱发!” 沉孟吟弯着腰,笑开了,知道她从小最在乎自己的脸,长颗痘痘都能嚷半天,握住她的手,“行,信你了。” “那说吧,哦,等等,”林湘妤警惕得四下张望,确定安全后才贴耳过来,“安全!” 沉孟吟凑近她的耳轮,小声说道,“我,杀过人。” 林湘妤双眸瞪起,屏息凝神,只能看到那张红唇开合,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敢深想,张大了嘴,除了个你字,剩下的音节都被吞了。 “未遂,”沉孟吟又紧接着补充完整,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她脸上的每一帧表情都真诚到毫无破绽,一点不像开玩笑。 林湘妤像是被石化了,只剩下嘴唇微微颤动,吐出的字没了调,“你确定...玩这么大,我什么都没听见...” 林栋南终于应付完最后一波,从层层人潮中脱身,在两人对面沙发落座,放下酒杯,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找到机会来寻他心心念念的小祖宗。 听了一晚上各色各样的生日祝福,他最想听到的,却只有眼前女孩嘴中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已。 多么简单的愿望,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要的远不止于此... 他还说沉谕之荒唐,明明他才是最荒唐的。 见林湘妤傻傻盯着沉孟吟,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担忧道,“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林湘妤反应极快,瞬间回神,撑出个无可指摘的笑,“没什么,哥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小林总。谢谢今天的邀请,很精致的宴会,”沉孟吟自是应对如流,举杯的同时望向林湘妤,挑了下眉,稍作暗示。 林湘妤这才发现自己动作僵硬,立马牵动浑身肌肉,瞬间调整过来,假装在包里翻找口红。 在这深宅大院待久了,谁还没练出一身的演技。 “谢谢,不用这么客气,”林栋南也配合着抿了口酒,视线来回落在两人身上,始终觉得眼前两个女孩之间气氛诡异,客套的同时不忘帮着传讯,“哦对了,谕之说要处理点事,让我转告你一声,玩到多晚都随你。正好阿妤也好久没见你,平日里一直念叨,想走了记得给他发个消息,他会派人来接你。” “好,”沉孟吟低眉含笑,“那我...今晚就住下不走了,打扰两位了。” 林栋南对她平平无奇的反应有些讶异,他这话里话外可都暗示了,这小妮子却不见好就收,反而自说自话,倒是艺高人胆大。 他转了下酒杯,没忍住好奇,问道,“你就不好奇他去干嘛了?” 沉孟吟一脸犯难,“可是哥哥一直跟我说,不该知道的少问。既然他有事要忙,那今晚就不要打扰他了,麻烦林林收留我。” 说完还不忘朝林湘妤抛过去可怜巴巴的求收留眼神。 林湘妤口红正抹到一半,差点划出唇峰,幸好手快,收了势,才不至于丢脸。 听她到这副不同以往的做作语气,几乎要被她炉火纯青的演技折服,支支吾吾应下来,“好...没问题,我求之不得呢。” “不打扰,非常欢迎,”林栋南皮笑肉不笑,心底小声音不断。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尽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做些没头没脑的决定。 他刚才不过是委婉转达,沉谕之的原话是,“告诉阿吟,今晚机会难得,让她玩得开心,越开心越好,不回去更好...” 这不巧了么,你一句,我一句,用不着他翻译,上下文还自动接上了。 林栋南简答嘱咐了几句,随后起身继续招待客人,暗自决定以后绝不再做这对奇葩兄妹的传话筒。 38.人在心不在 月上柳梢,酒过叁旬,点头之交都撤得差不多了,厅内只余下林栋南交情匪浅的圈中好友。 寿星东家双名头傍身,自然成为今晚的集火重点。 林栋南被这帮损友左一杯,右一杯灌着,抽不开身,只能麻烦助理过来通知沉孟吟。 晚上的客房和一应洗漱用品都已经安排妥当,并客气递上钥匙,钥匙上虽标记了房号,但助理仍贴心留在原地等着为她引路。 没成想,林湘妤先她一步夺下钥匙,霸气十足,直接端出打发人的大小姐架势,“睡什么客房,也太见外了,沉小姐今晚跟我睡,阿申你去忙吧。” “这...”阿申欲言又止,陷入两难。 少爷特意交代了两遍只能带沉小姐去这间位于西裙楼二层的套房,想来大有深意,他自然不敢轻易违拗。 可他也知道自家这位小姐说一不二的脾性,于是只能用眼神向沉孟吟求助。 沉孟吟料到这出,自然不会遂了某人的意立刻过去,但话还是要说得滴水不漏,免得阿申为难,“难得你家小姐高兴,我陪陪她,要是小林总或者别的什么人追究起来,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好的,谢谢沉小姐,”阿申字字句句听得明白,像是得到特赦令,眉头散开,不再打扰,快步离开。 两个女孩一回到房间,关上门,依着门板,对视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林湘妤伸手去探背后的拉链,却是越想用力越找不对位置,扭头向沉孟吟求助,“快帮帮我,这一晚上,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沉孟吟轻松帮她拉下拉链,布料上大片浓郁绽放的海棠跟着轻盈坠落,却比不得里头这朵独一无二的美人花瑰姿艳逸。 林湘妤捂着胸口,抬腿走出这片桎梏了她一晚上的美丽囚笼。 刚拿到手的时候分明喜欢得不行,勒了一晚上才发现难受到窒息,现在更是一眼都懒得看。 她随手批了件浴袍,舒服呼出一口气,瘫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嚷着,“爽,终于解脱了...” 看着被她这么随意散落在地的昂贵高定,沉孟吟叹了口气,难得发了次善心,拾起裙子,拍了拍,轻轻摆放在靠着她手边的沙发扶手。 醒酒器里还有下午刚醒好的酒,林湘妤随手倒了两杯,冲她摆手,“哎,别管它了,过来再陪我喝一杯。” 一回到自己地盘,这小作精就彻底原形毕露,什么都不管不顾。 她大可以随意放肆,沉孟吟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端着,慢悠悠踱步坐到她身侧落座,接过酒杯,不敢贪杯,只是小口抿着意思一下。 林湘妤见她骄矜放不开,不大乐意了,推了推她的酒杯,“你这养鱼呢?” 沉孟吟无奈,晃了晃,再灌下一口。 酒体滑入口腔,醇厚回甘,实在是难得的佳品,忍不住一饮而尽。 林湘妤单从她的微表情就瞧出来了,炫耀着,“味道绝了吧,哥哥去年刚买下的酒庄,就在罗曼妮。” “小林总品味不错,”沉孟吟笑着应和。 林湘妤双颊酡红,分明夸的不是她,却也跟着晕乎乎的眼波迷离起来,竖起一根手指,凑近唇珠,打着飘的咬字绵软酥麻,“我只说了一次,一周后...哥哥就买了,还写了我的名字...” 她偏过头,拂过裙子上的海棠,“这条裙子也是,我还没开口,他就已经帮我定下了...你说,他是不是世界上最懂我的哥哥?” 刚问出口,还在肆意笑着的人眼眶却先湿了。 最懂,又抵什么用... 沉孟吟夺下她手中的酒杯,眯起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眼底去,半哄半蛊着,“乖,你喝多了,今晚就喝到这儿,下次再陪你喝个痛快,先去洗澡?” 林湘妤晃了晃脑袋,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揉了揉额角重新瘫下去,“我懒得动,你先洗吧,睡裙和毛巾什么的都还放在老位置,你都熟悉的,我就不招呼了...” “好,”沉孟吟也不客气,扭头进了浴室。 待她洗完出来,楼下的最后一批宾客正陆续退场,窗外一辆辆跑车轰鸣此起彼伏。 林湘妤正依着窗框,指间夹了根爆珠,娴熟吞吐。 视线穿透烟雾,追着楼下某道被助理一左一右架着出来的身影,纷繁复杂的情绪交错浮现。 今晚的林栋南实在有些奇怪,她知道他酒量绝佳,不可能才喝这点就醉得不省人事。 她正陷入思索,沉孟吟已径自站到另一边,将湿发拢到一边,从烟匣也抽出一根,咬在嘴里,还未伸手,林湘妤已经将火机递过来,帮她点着。 默契依旧。 两人对视了几秒,同时笑出声来。 林湘妤端着手,摇了摇头,暗叹世事无常,“还记得么,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你大哥的生日宴,那时候沉老爷子还精神抖擞的能喝趴一桌子的人,你大哥也意气风发,刚毕业在沉氏实习...那次我躲在锦苑后花园,自以为找了个很隐蔽的角落,想抽根烟,却发现出门急忘带火机,然后你就来了...” 沉家的点点滴滴不堪回忆,但关于友情的每一帧回忆都值得回味,沉孟吟吐了个烟圈,浑身的紧绷感随之褪去,“当然记得,我帮你点了烟,你还威胁我,要是敢说出去,跟我没完。” 林湘妤笑出声,“一晃居然过去这么多年了,原以为我们已经算得上叛逆虚伪,没想到其实人人都戴着面具,人人都是变态,为了名为了利,人会变成禽兽不如的样子。” 沉孟吟轻轻嗯了声,自打沉家出了变故,她还没来得及和几位昔日老友联系。 但她相信以她们的一副副九曲玲珑心,不管表面如何装迷糊,心底约摸都能猜出几分。 可人人都有自己的烂摊子,谁都不能替谁分担。 林湘妤眼尖,一下就瞧见从楼下泳池边匆匆掠过的身影,转而拐入西裙楼方向,瞬间消失不见。 她持起手边的小型望远镜,调整焦距,拉近了,瞧得无比清楚。 一向过目不忘的她记得这人是跟在沉谕之边上的,心中了然,冲西裙楼努了努下巴,“人没走呢,估计今晚也住下了,你出不去的。” “我也没想出去,”沉孟吟掐了烟,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答得坦白。 林湘妤扭过身,皱了下眉,纵是一肚子疑惑,也不急着问完,一点点试探,“刚过来搭讪的那个男人不是要给你传递消息么?” 沉孟吟猜她能看出来,也不瞒着,“消息已经送到了。” 林湘妤想到那杯酒,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可惜那个男人出不去了。” 沉孟吟挑了下眉,不作判断。 宾客散尽,楼下寂静如斯,除了泳池的幽幽水波,就只剩下瑟瑟的风声,连平时随处可见巡逻的保安这会儿竟然一个都没人影。 林湘妤趴在窗口,探出身子,四处眺望了一圈,望回沉孟吟的眼底饱含深意,“今天倒是奇了怪了,我家大门常打开,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这是玩得哪出?” 话音落下,她见沉孟吟没有半点好奇,上下打量了一圈,问道,“你又玩得哪出?” 沉孟吟耸了耸肩,轻描淡写抛出一句,“这是你家。” 林湘妤掐了烟,带上窗,冷哼一声,“谁知道呢,说不准哪天也不是了。” 她用了“也”,沉孟吟听得出她暗示的是如今天翻地覆的沉家,戳了下她的脑门打趣,“怎么?怕有人偷家?还是怕你哥哥吃亏?” 林湘妤才不操心那些个破事,家里哥哥姐姐天天明争暗斗,早就习以为常,林栋南要是没这点本事,早就被吃干抹净,得意不到现在。 她打了个哈欠,拉起沉孟吟往床边走,“我是怕有人偷你,我看你啊人是溜过来了,心却没过来...既然没法出去潇洒,那就只能关灯睡觉,先躺上去再说...” 两人枕着手臂,面对着侧躺,拼眼力较劲,谁也没先开口。 最后还是林湘妤败下阵来,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半撒娇着问,“等我睡着,你会溜出去找沉谕之么?” 沉孟吟笑而不语。 林湘妤不满地啧了声,“你别笑,跟我说说嘛,你和沉谕之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她越说越激动,长发散下来,遮了眼帘。 沉孟吟将她散落的额发别到耳后,“用不着,我自己能行,不用担心。” 林湘妤叹了口气,不放心是一回事,更多的是对眼前人即将展翅高飞的不舍,“阿吟,你以后想去哪儿?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假如事成了,我又不会真的消失,肯定会来找你们,”沉孟吟万分笃定,反过来问她,“倒是你,你想过接下来怎么处理这种叁角关系么?总不能装一辈子。再说念念不傻,应该也是早有察觉,所以今天才会对你说出‘你不了解你哥哥’的话,她不想掺和其中,也不想你受伤...” “我们——” 林湘妤躺平,定定地望着天花板,“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沉孟吟不否认。 林湘妤沉吟了几秒,忽地心血来潮脱口而出,“实在撑不下去,那我也飞走。” 沉孟吟倒是十分支持她的这份冲动,为她提供另一重角度的思考,“有时候离开一个环境,才能看得清自己要的是什么。” “就你大道理多,沉哲学家...我只能暂时...得过...且过...” 林湘妤沾枕就着,此刻说着说着,眼皮已然耷拉下来,声线也微弱下来,呼吸渐匀。 沉孟吟帮她盖上被子,轻手轻脚跳下床,从玄关桌上拿了阿申给的钥匙后推门出去,凭着记忆里的动线,直走下楼。 步入室外,只穿了条薄睡裙外加一条羊绒披肩的她忍不住鼻子发痒,露出的半截小腿抑制不住哆嗦着,脚步却是越走越快,一点不敢耽搁。 拐过泳池,一阵冷风倒灌,冷得她半张小脸直往披肩里埋,快走变成一路小跑,进了裙楼。 上到二楼,路过走廊的落地镜,映出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她停在原地,左右转了转,总觉得好像...还不够惨,于是伸手将头发揉得更乱。 左拐右绕,待找到钥匙上标记的套房,只见房门紧闭。 她往后退开半步,俯下身,瞧见门下缝隙透出微光,确定应该是这间没错了。 随后做了几次深呼吸,插上钥匙,刚旋开一半,门就从里边被大力打开。 门内就像有个黑洞,要将她吸入碾碎。 她被按在门上,脊背直抵冰凉的门板,浑身还抖着,那道熟悉的气息直逼过来,“总算舍得过来了...” 39.空城计 沉谕之冷若冰霜的脸近迟尺,一手抵着门板,半边身子依着墙,将沉孟吟牢牢围困于夹缝之间。 受了她一晚上的气无处撒,本就处在爆发边缘,再看到她此刻这一身不顾死活的清凉打扮,他只觉脑子要炸了。 且不说这一路跑过来会受凉吹风,光是潜伏在暗处的有多少双眼睛看到,他想想都来气。 沉孟吟垂着头,不敢抬眸,也不敢开口,静观其变。 逼仄的毫厘间,只剩下两道鼻息,无声拉锯。 一道提心吊胆,一道隐而不发,却又各自腹诽盘算。 直至沐浴后才有的清甜女香强势沁入鼻息,沉谕之才晃过神,强忍着胸腔涌动的怒意,退开半寸,撑开的掌心微微握拳,直至被捏得咯吱作响。 他很想骂人,很想发疯,很想撕开她身上的薄纱睡裙,狠狠插入肏弄,听她求饶服软,但眼下不是时候。 笼在头顶的压迫感愈发浓重,沉孟吟发虚地咬了下唇,捏了捏他的衣角,小声嗫喏,“我这不是来了么...” 沉谕之冷冷哼出一声,抓起她的手腕,俯身凑近,贴着她的耳轮,“那位林小姐房里是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找不出么...” 甩开她的手的同时还不忘狠狠揭穿,“沉孟吟,演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沉孟吟灵巧的眸子提溜一转,笑得清甜又真诚,直勾勾盯着他,水蛇臂缠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的喉结上吻了下,“演技一般,够用就行...” 见沉谕之虽蹙着眉头,脸上的戾气明显缓和了几分,她主动贴将上去,“我一路跑过来的,好冷...抱抱?” 沉谕之脸还臭着,却二话没说褪下外套,紧紧将她裹住,只是久久未抬手。 他才没这么容易消气,还有一箩筐的账要和她算,但怎么着也不能跟一个病人算账,划不来。 “沉谕之?”沉孟吟戳了戳他的腰,试探着喊了声。 没人搭理。 “谕之哥哥?”这次她加了点不好惹的怒音,扬起脸,毫不遮掩眸光里的狡黠和直白。 沉谕之稍稍抬了下眼皮,薄唇依旧紧抿成线,眼神却不听使唤,自动逡巡着那张无辜小脸上每一帧生动的表情。 她说是跑过来的这点应该没撒谎,散乱的黑发就着薄汗黏在脸颊和锁骨,圆润挺括的双乳也覆了层莹亮的湿,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几乎要从低胸的睡裙领口呼之欲出。 沉谕之眸底暗下几度,一团无名火直挺挺往下衍生。 沉孟吟往他怀里蹭了蹭,玩心大起,作乱的手指沿着腹肌跃动着往下,须臾之间已然直抵裤头,电光火石之间,被沉谕之一把抓住,故作冷静地清了清嗓,俯在她耳畔,嗓音暗哑,“别闹...” 混蛋也会害羞?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沉孟吟眨了眨眼,差点怀疑自己走错房间,亏她还担惊受怕了一路,想着大概一进门就要被暴力拆解,非得将自己弄得惨兮兮一些。 沉谕之偏了下身,漏出些缝隙,沉孟吟这才看清自脚下蔓延铺陈开直客厅的大片血迹,以及沙发边还站着另外两人,恍然大悟。 陈乾眼神装忙迅速挪开,林宽则大方地朝她挥挥手。 “把这边处理干净,”沉谕之头也不回吩咐两人,说话间不忘将拢在沉孟吟身上的西服扣子扣紧。 桌上亮着的笔记本响了几次,沉谕之绕回桌前,俯下身回几封重要邮件。 暂时没空和沉孟吟继续置气,也留给她时间好好学习今晚的这出戏中戏。 上一次,他带她看了场鸿门宴,这次换了空城计,也不知道这只小狐狸能领悟多少。 陈乾和林宽对视了眼,麻利地卷起袖子开始收尾的搬运工作。 沉孟吟缓缓踱步过去,左躲右闪,仔细着脚下,尽量不踩到血迹。 步入客厅,才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晕死过去的男人。 陈乾和林宽将人捆扎严实,分批抬进书房,路过沉孟吟身侧,她注意到这些人穿的皆是今晚宴会侍应生的正装,胸口还都别着林家统一的胸牌标识。 “他们都是林家...的人?”沉孟吟问。 林宽讶异于沉孟吟的敏锐观察力,心直口快,一点不藏着掖着,“沉小姐好眼力。” “不合理...”沉孟吟捏着西装领口,眉心耸起,连连摇头。 陈乾瞄了眼正在电脑上飞快打着字的沉谕之,见他没有制止的意思,直接向沉孟吟透了底,“都是林家四房的人,林董的飞机延误了,要明早才到...哦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那就是再过五个小时。” 说罢,扭头朝床沿下的贵妃椅扬了扬下巴,“受害者在那儿。” 沉孟吟抬眼望去,入眼的先是熟悉的流苏手包,莫名心惊肉跳,顾不上血迹,叁两步跑过去,惊呼出口,“念念?” 躺在贵妃椅上的正是从晚宴提早跑路的栾念,刚还活蹦乱的人,此刻却是不省人事瘫在贵妃椅上。 沉孟吟担心得不行,又怕她哪儿受了伤,不敢伸手触碰,扭头问陈乾,“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只是被迷晕了,”陈乾和盘托出。 沉孟吟霎时松了口气,沉吟了几秒,却又气不过,忍不住攥紧双拳,对沉谕之怒目而视。 这个混蛋,他做他的局,为什么要把无辜的栾念也算计在内... 林宽最见不得这种下作手段,沉不住气,紧接着开口解释,“沉小姐别误会,是林家四房的人干的,他们林家内斗,已经好几次暗中对林栋南下手,这次能想到这种阴招也不稀奇,就是太特么下作了...最看不起自己斗不过就利用女人下手的孬种...” 见沉孟吟还是一脸怒不可遏,林宽继续补充道,“他们迷晕了栾小姐,还把人绑过来,就是为了挑唆老板和小林总的关系,拿捏了这条爆炸内幕,随时可以让小林总爆出丑闻,丢脸的同时还少个盟友。” “当然了...”他发虚地扫了眼沉谕之,“肯定也有出气报复的意思,毕竟老板当时拍下您的画之后,把所有参与拍卖的人都打了一顿,其中就包括林家四房的...” 看到栾念出现在这里,沉孟吟其实已经大概猜到几分,毕竟念念是林栋南名义上的未婚妻,这点众所周知。 但要说沉谕之对这些套路毫不知情,她就是不信。 “栽赃用得了派这么多人?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沉孟吟轻飘飘扫了眼书房,淡淡道。 “今晚有两批人对老板下手,书房里的是另一批,”陈乾搬完最后一趟,出来恰好听见,帮着解释了一嘴,只不过这一批就不方便让沉孟吟知道了。 见沉谕之没半点着急的样子,反而是悠哉哉打着字,陈乾抻着腰问道,“这边都处理好了,那些人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秦城那儿也传消息过来,外头都收拾干净了,随时可以回去。那...这位栾小姐怎么处理?看着药量,估计得明早才能醒,这副样子送回栾家,人家估计得报警。” 他这一问,也是变相在为沉谕之澄清暂时没有妥善安置栾念的原因。 沉谕之眼睛不离屏幕,冷肃的脸上映过一串串黑白交迭的色块,面无表情地按了几下鼠标,“送回林小姐房里。” 陈乾挑了下眉,“明白了。” 整个林宅,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只有林小姐的闺房。 他扫了眼贵妃榻上穿着露肩礼服的女孩,扭头嘱咐林宽,“拿条毯子,别冻着栾小姐。” 林宽指了指自己,“你让我去送人?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 陈乾耸耸肩,“我有老婆。” “所以?” “不能碰别的女人,否则天打雷劈。” “......”林宽无言以为,却也只能默默揽下。 两人正要分头行动,陈乾忽然好奇,“你一会儿有什么事?” 林宽看了眼沉谕之,含糊着,“就...老板吩咐的事。” 陈乾:“我怎么不知道?哪方面的?” 林宽挠挠头,无比犯难,怎么解释自己叁番五次被派去帮一位无比刁蛮还爱咬人的姑娘善后。 40.斗不过 叁楼拐角处某间面朝泳池的僻静客房,漆黑冷清,全无半点居住痕迹。 窗台上却摆了小半杯威士忌,一只精美绝伦的古董珐琅烟缸。 烟缸里架着半支烟,只见烟线袅袅直上,渐燃渐短,却始终无人问津。 林栋南挑了个绝佳的观测角度,顾不上胸前大片的红酒渍和脸颊后方的几抹奶油,隐匿在帘幔内侧,端着手,屏息凝神,静默注视着窗外西裙楼附近的风吹草动。 窗外正是大夜弥天,哪怕璧月澄照,也劈不开这整幅浓稠的颓唐凄厉。 等了半晌,始终没有动静。算着时间,他猜想沉谕之此刻该是正被胁迫着签字画押。 正欲转身离开,窗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只见沉谕之大摇大摆从西裙楼出来,西服裹着怀里的女孩,身上就剩了件单薄的衬衣。 白衬衣纹理平整,不见褶皱,领带也纹丝不动。 从头到脚,仪容齐整如初,不见半点打斗受胁迫的痕迹。 宽肩窄腰,长腿一迈,深邃的五官埋在夜色中更显浓郁性感,嚣张的背影嚣张到不可一世。总有人锦衣夜行,优雅与暴烈融合得相得益彰。 两辆迈马赫自正门驶入,接上二人,再一前一后先后驶离,丝滑自若得就好像今晚冲他而来的所有风暴都不过尔尔。 待确认两辆车消失在视线中,林栋南紧绷的五官也未见半分缓和。 阿申不知何时进来的,已在他身旁静候许久,一直犹豫着没好意思打扰。 待他回神,才开始在脑中打起草稿,要汇报的太多,叁言两语说不清,最后只得化作一声叹息,拧着眉摇了下头,先将林栋南最关心的结果和盘托出,“小沉总应该是早有准备,两边都没得手...而且连我们背着林董私下安置的监控也同时被黑,派去监视的人也都被他的人扣下传不出消息,直到十分钟前被放回来...” 林栋南已经觉出不妙,眉头深锁,摸出根烟咬在嘴里,拿起火机想要点着,却突然停下,放下烟,问道,“栾念呢?” 阿申:“我们的人晚了一步,栾小姐已经被人送到小姐房里。” “什么?”林栋南指间的烟滑落,在桌上滚了一圈。 今晚下黑手源自两拨人,一拨主要是针对他而来,他正好顺势将这烫手的山芋送到沉谕之手中,借他的手缓和婚约的燃眉之急。 另一波,不仅有权有势,还沾亲带故,手头不少生意还得依仗那位,他更是得罪不起,只肖装醉作壁上观,自然两头都能糊弄过去。 至于沉谕之来日若是想要秋后算账,这两笔账都记不到他头上。 荒唐的人自然要面对荒唐的后果,依着往日交情,他已经提醒过沉谕之几次,剩下的点到为止,恕不奉陪。 可直到听闻栾念被送到阿妤的房间,他才觉察到自己实在低估了沉谕之这个人。 沉谕之这是在向他明示,自己在玩什么趁火打劫的空城计心思,他都一清二楚,不直接戳破是给他里子,至于面子... 他甚至清楚自己最大的软肋——就是无时无刻需要维系好这副好哥哥的假面。 所以才将栾念送到阿妤屋里,是变相的警告,也是赤裸裸的威胁。 林栋南没缓过劲,胸腔起伏,双眸深不见底,深陷思绪中。 或许还来得及?是他把事态想严重了。 阿妤还什么都不知道,对,她不会知道的。 林栋南拨开阿申直往外走,努力稳住心绪,“阿妤睡着了应该察觉不到,现在过去,把人挪到客房去!快去!” 阿申拦下他,眼神躲闪,“老板,小姐没睡。沉小姐走后,屋里灯就亮了,小姐还把屋外的安保都赶走了...” 林栋南顿在原地,刚触及门把的手一寸寸缩了回去,攥拳,握紧,对着墙用力狠狠捶了下去,一下,两下... 直到指骨发青,蹭出斑驳血迹,才停下。 脊背塌下几寸,余下个落寞的背影,冷笑了几声,“沉谕之,果然好手段,怪不得把老子和兄弟都处理得干干净净,真是一点后患不留...” 待转身,已然收拾好所有情绪,所有怒意涣散,只余下接受现实的坦然。 他重新拾起桌上的烟,走到窗边,点燃,眯着眼,深吸一口。 “老板,现在...怎么办?”阿申试探着开口。 林栋南弹了弹烟灰,将两部手机一齐扔在窗台上,就回了一个字,“等。” 要么等个审判,要么等个合作,亦或是彻头彻尾的被献祭。 总之不管是什么,都不过一个等字,他把这个机会留给老天。 现在是沉谕之和那位大人在斡旋,已经不在他的选择范围。 天际已露鱼肚白,一身凌乱的他反倒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成了这一晚最狼狈的弃子。 半小时后,他日常用的手机来了条消息,发件人是沉谕之。 消息内容是一则转发的聊天记录,他只匆匆扫过几行,就已经认出是那位依仗的大人物轻松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团和气之下卖了他,继续维持和沉谕之的合作。 沉谕之就像洞穿一切的冷漠操盘者,没等他回复,只留下一句:后天下午2点,锦苑。 阿申凑过来看了眼,不解道,“去那儿干嘛,锦苑不是都烧废墟了,到现在都没听说要重建...” 林栋南却已经懂了大半,掐了烟,勾唇笑,“这不今晚闹完,正好让我去出钱出力...” “沉谕之,真是跟小时候一样...斗不过,只能跟着他混...” 41.狂人对弈(微h) 不知滑落在被褥某处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可手机主人没半点要搭理的意思,依旧将头深埋在女孩两腿之间水意泠泠的嫩穴,忘情舔吃。 正餐才刚开席,他怎么舍得浪费这每一丝情动的琼浆玉液,去搭理那些臭鱼烂虾。 自从上次第一次尝试用嘴享用过一次后,他就对这汪取之不竭的泉眼上了瘾,潺潺汨汨的穴内还有太多未探索的隐秘待他发掘开垦。 他喜欢探险,说是饥渴难耐,也不为过。 可对沉孟吟来说,一开门,放进了这头猛兽,所有的思量都被极限叫停,简直毫无还击之力。 万年王八成了精,说的就是沉谕之。 假模假式地敲门,说是拿外套,自己还有事不进来,沉孟吟才半信半疑给他开了门。 结果就是...外套没取到,她身上仅剩的薄薄两层遮掩倒被脱得一件不剩。 听到他的手机大震不止,沉孟吟找到半点希望,拼命支起半幅身子。 双腿却始终无处安放,夹紧了,舔舐的酥麻感更甚,张开却又无处安放,仓皇下只能伸手去推搡男人的头,“沉....谕之,你...手机...响了...“ 沉谕之充耳不闻,舌尖轻轻蹭开果冻般爽滑的唇肉,勾着绛粉的蒂心,撩来拨去逗弄不停。 他纯心使坏,用行动遏制她发声,料她应该不敢再次分心。 “啊...”沉孟吟忍不住从喉咙口溢出低吟,小腹曲起,呼吸暂停,一把揪住他的发尾。 新做的两幅指甲锐器般尖利,骤然收紧,指尖剐过男人的后颈,留下两道抓痕。 沉谕之吃痛,漆黑的眉眼微沉,抽舌上移,转而沿着腿舔吻上去,惩罚似的一口轻咬在最嫩的内侧。 “嘶...” 痛痒并蒂而生,沉孟吟哼唧着呼出一口气。 下一秒,晕着撩人水泽的薄唇寸寸上移,在小腹呵着热气打转,串串绵腻湿意勾着欲火,焚尽每一寸干涸的肌肤。 他今夜教的是兵法,自然得时时刻刻精益求精。 灵舌薄唇摧枯拉朽越过两座乳峰,熟稔地揉捏,舔咬,嘬吮过挺立似哨兵的红粉乳尖,直至兵临城下,吻上她的耳畔: “阿吟,专心点...” 他的攻势向来毫无征兆可循,沉孟吟逐渐瘫软成泥,她不受控制地乱了呼吸。 他吻到哪儿,哪一处就紧接着投降就范。 手机还在震,又拉回半点意识,沉孟吟咬住下唇,嗓音低得没底气,“但你...手机真的...” 这小狐狸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整天就操心这点破事... 沉谕之蹙了下眉,直接用唇堵上她后头的话,指腹一寸寸探入穴壁,搅得淫水吱咕作响,水液逐渐翻卷成黏丝。 “嗯...不...”被堵了话,也堵住呼吸的沉孟吟拼命捶他,推他。 偏他霸道强势,上下两张嘴都被他占据,还都沾染了他的津液气息,混着她的蜜液,分不清彼此。 酥麻感自头皮散开,沉谕之继续深入腹地,对着那片褶皱抠弄旋磨,直到汁水泛滥的肉壁猛烈开合收缩,紧紧含吸他的手指,水液忍不住喷涌倾泻。 大口喘息的沉孟吟眸光迷离,紧咬着唇,小声的呜咽愈发密集,终于没空再去琢磨手机的事。 无力的双腿被沉谕之横拉分开后,又被掌着腿根用力推起,失去依仗的纤纤玉足只得悬空蹬踏,无处安放,最后只得任由他将其挂在肩头,动弹不得。 障碍清理完毕,沉谕之轻滚了下喉结,再一次埋首舔上那枚抖颤的小核,不出所料,肉穴先是一夹,转头,蠢蠢欲动的粉嫩蚌口大开,吐出盈盈蜜液,早已为他备齐充足的粮草。 他卷舌剐了一圈,一股脑吞卷入腹,却怎么都舔不尽接踵而来的潮涌。 他却尤嫌不够,在等一次更强烈的喷涌。 高耸的鼻梁抵住阴蒂,重重含住两片穴肉,吸吮的同时缓缓送入舌尖。 起先只是浅尝辄止的逗弄,待软舌卷蹭过一圈穴壁,他开始在温润的蜜液中畅快肆意地舔磨抽插,一次比一次接近G点,直到厚粝的舌苔完全覆住那片褶皱。 沉孟吟自小腹到脚踝,痉挛一片,漫天的红霞入了脸,战栗到眼前犯晕,双腿不由自主夹紧了男人的头。 她的腰已悬空,下身没入泛滥的海。 高潮在即,穴口每一次疯狂收张都将她的意识推得更远 沉谕之猛地撤出舌头,放下她的双腿,也中止了她的快慰。 沉孟吟一下坠入谷底,腰肢塌陷,冷了眉眼,大力喘着气瞪他。 瞪完,垂下眼睛,浓而卷的睫毛湿漉漉的挂着水痕,随着呼吸起伏,细细密密颤抖垂坠着,是汗是泪,根本分不清。 说是瞪也好,气也罢,光是垂眸娇羞的那一帧映在沉谕之眼底却又是别样的妩媚娇鲜,越危险,才越美丽。 今夜的情事,他需要她尚存几缕理智。 他想知道,在这种情境下她能汲取几分有利于自己的养分。 他埋进她的颈畔,撩人的浓郁香气掺着浓稠的体液淫靡,勾魂透骨,他的下腹胀到快要爆炸,心神激荡,说不好刚才停下的那一刻是为了抚平谁的理智。 “阿吟,”沉谕之的指腹在翕张莹润的穴口摩挲,“你的一次高潮,换一个关于今晚的问题,怎么样?” 沉孟吟眸底的光转瞬变幻,她喜欢玩游戏,越刺激越能激发胜负欲。 几乎没有多加考虑,缓缓坐起,覆上他的指腹尽根没入,她湿得很彻底,爽到头皮发麻。 双腿盘缠上他的腰腹,咬了下他的喉结,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望上他的眼睛: “好啊,可我怕你早上刚做完,现在...不太行了....” “万一谕之哥哥不够给力,我的问题怎么算?” 沉谕之怔了怔,唇角浮出讥嘲的笑,下意识点了下头,舔了舔腮帮,眼底的克制一层层褪去... 喜欢万劫不复的疯癫么?他也是。 他不紧不慢没入叁个手指,充分被扩充的穴口吃力吞吐,插入得越是深而重,俯在她耳畔的话语就越是低而缓,气息低沉,诱惑味十足,“你纵火取乐,焚毁罗马,会后悔么?” 这是福楼拜在《狂人回忆》中对暴君尼禄的评述,是评述,但更多的是艳羡。 这本书一直放在她书架第二排第二本,她在其中几页里做了批注,也写下了自己的想法和喜好。 某一天,这本书消失了。 现在她知道去哪儿了。 沉孟吟被肏到意乱情迷,但依旧可以做到灵肉分离,清晰提炼出明明沉谕之想拉着自己一起下地狱。 竟然还能问得这么诗情画意,到底是如何将少年的阴郁气和成年男人的压迫感齐聚一身。 “女人是天使,是鲜美的汤,所以...取乐直死,到底谁...该后悔?” 伴着水涔涔的抽插声,登顶前,她先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42.RolePlay(h) 沉谕之实在熟悉怎么穿梭于那片密林曲径,纵是在一片水汪汪糊开的沼泽中,依旧能游刃有余地控制着沉孟吟频频潮吹的节奏。 修长的指骨时慢时快地扣弄翻转,填满又抽离,拇指还不忘照顾到那枚肿胀的阴蒂,配合着揉搓不停。 沉孟吟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余音绕梁似的,纵是刚泄了身,喷了水,后浪般接踵而来的快慰几乎要将她吞噬,释放后,却总有按奈不住的空虚感盘踞在穴内。 床褥湿淋淋一片,尽数被她的水液湮没,幽蓝的月色爬过琉璃窗映出一丛丛小小的沟壑。 她顾不得羞臊,浑身轻盈绵软如那抹月影下的云团,起起伏伏,不知又要飘来荡去到何处。 第二波高潮来临前,沉谕之的叁根手指尚在穴内卖力抽插,不粗暴,也不急迫,却能凭借深入浅出抠旋,几乎将她的腰顶入云霄。 穴壁排山倒海般起伏黏密又分散,最终紧紧咬合在一处,自外而内盘旋包裹住那叁根手指,配合着吞入又推出。 见她夹紧双腿,脚背绷紧,一声比一声嚷得婉转低回,沉谕之强制分开她的双腿,适时覆上自己的唇,鼓励性的舔了舔阴蒂,转而自上而下包裹住那粒抖颤的阴唇,承接着即将到来的潮汐涌动。 穴壁拉扯着指节,发出清脆的抽抠声,啪叽啪叽,水声滚滚而来,恰如银河倾泻落下九天,顷刻间迸发喷涌。 “啊...”沉孟吟控制不住放浪尖叫,一手乱揉着他的额发,深深嵌入,另一只手胡乱揪扯着被褥,打散了道道沟壑,水液四散流淌,汇成汪洋。 沉孟吟鼓动着腰腹,躬身喷了叁次,从翕张的蚌口细细密密而来盈盈甘露,都被沉谕之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水势磅礴,吞咽慢了几秒,嘴里包不住,就从唇角滚落了少许,悉数汇入床褥上的洋流。 好可惜... 他尤为不舍地在穴口来来回回舔舐了一遍,眼神哀怨,就像在问她: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果然,他不会放过逗弄她的时刻,耷拉下眉眼,佯装可怜,“阿吟,我好渴,再来一次好么?” “你...”沉孟吟又羞又气,伸手拽到个抱枕,冲他脑袋砸过去,“闭嘴。” 沉谕之轻松躲过,俯身上前,她唇上吻了吻,还要清清楚楚告诉她,“就喜欢喝你的水...每天都要...” 每天?这混蛋绝对有病。 沉孟吟脸一沉,明明白白告诉他,“那我会虚脱...毕竟我不是大自然的搬运工...我是个人,沉谕之,不是你的自来水龙头...” 沉谕之被她的话逗笑,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唇,俯在她肩头,脊背一颤一颤。 高潮的余韵仍在,沉孟吟浑身还在抖着,意识却一刻不敢分心,抖了下肩,问回他,“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取乐至死,会不会后悔?” 很可惜,她暗示的取乐,和沉谕之理解的取乐,意义不同。 她想探究他荒唐放肆背后的深层目的,而沉谕之意在纵她深入挖掘的过程。 沉谕之用手背轻蹭过她微垂的睫羽,说得朦胧又暧昧,“或许从来没有所谓的后悔,有人欲擒故纵,有人甘之如饴,上位者从来就不是以拥有的财力和身份来界定,当然也不是看眼前的所作所为...某些时候,你眼中的上位者,也可能是最卑微的索求者...” 沉孟吟闻言只是轻哂而过,不置可否地回望着他,眸光澄澈懵懂。 她的眼睛像一对琉璃珠子,无形间将人看得透透的,却不屑戳破。 情爱于她,无足轻重。 试图去读懂一个占有欲爆棚的疯批男人,更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但她得配合演出啊,最好是半恭维半质疑他的占有欲,却又点到为止。 几秒的沉默后,她挣扎着,手肘撑着床面,退开半米距离,遥望着他,先是打量,进而低叹,“细致又盲目,谨慎又混乱。沉谕之,你好像不适合加缪形容的这类人设剧本...实在有点违和。” 违和?终有一天,帷幕拉开,好戏一番番上演,她会习惯这种违和。 沉谕之湿淋淋的双手下移,轻托起她圆润的屁瓣,再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瞬间失重的沉孟吟习惯性双腿缠上他的腰腹,那截滚烫鼓胀的肉茎戳着她的小腹,有备而来,虎视眈眈。 他认真问道,“那我适合哪一种?” “我不知道。”沉孟吟回避地挪开视线。 “呵,这么难对号入座?”沉谕之微不可查地牵了下嘴角,垂眸,睫毛下掩,打出阴影,似笑非笑的神情勾人而不自知。 哎,看来他的印象分真的很差。 可当初不是她主动送上门的么,怎么到头来,他的人设只剩下一句——不知道。 他垂眸沉思自嘲的样子有种支离破碎的阴郁美,沉孟吟溜号的余光发虚,赶忙撤回来,清了清嗓,试探着问,“要不...有钱的变态金主?” “好像不错,”沉谕之沾了湿漉漉花液的指腹拂过她那片泛着情欲的颊红,肌肤想触传递而来的仅仅只是普通的温热,可他却觉得烫得离谱,快要将他整个人瓮熟,眸底光影骤变。 视线交汇,沉孟吟在他眼底看到了正经不过几秒的癫狂。 她觉得这会儿终于对味儿了,这才是沉谕之。 雨后新竹般匀称精致的指骨顺势而下,他用虎口按着性器,小幅度撸动,水丝自铃口渗出,他的喉头翻出性感的低喘。 灼息随之落在她的鼻尖,沉谕之包着她的手一同握住性器,配合着上下撸动,边问她,“帮我?” 沉孟吟呆呆地望着他,是要...帮他撸出来? 她还存了几丝庆幸,居然今晚可以不做,沉谕之却黏糊糊地咬上她的耳垂,“刚没说清楚规则,帮我射出来,换我问一个关于你的问题...说谎的人会有惩罚。我刚才可是认真回答的,所以你也要遵守规则。” “想得美,”沉孟吟急着想要抽手,咬牙切齿地瞪他,“耍赖,骗子...” “我喜欢你形容的Role Play,黑卡本来就是给你的,至于变态么好像确实天生就有点...” 见她龇牙咧嘴,像是要和他拼命,沉谕之继续循循善诱,“既然是变态,那随便定些游戏规则,好像也很符合人设,你说呢?” 他的嗓音有毒,分秒内将人硬控,牢牢地按着她的手,上下起伏摩擦... 43.没看够(h) wuye798.com 本就跃跃欲试的肉棒在两幅交迭的掌心撸动下,愈发膨胀发烫。 待她能慢慢掌握节奏,沉谕之撤了手,留她那双小巧纤细的指骨包裹住粗硕的阳具。 那是和他自己自慰时候完全不同的感官享受,她的手小而软,在他欲念完全抬头的时候几乎包裹不住整根,可偏偏就是那份稚嫩生涩却又能恰到好处激发他自内而外的全副快慰。 他允许她看到自己的蛮硬蓬勃,也让她见证自己因沉溺而失去理智,两相混杂浇灌,毫无还击之力。 此时此刻,她只要愿意开口,想要什么,他就愿意给什么。 沉孟吟眼见着密合的指缝被茎身绽开的骇人青筋撑出缝隙,心中诧异这人的玩意到底是怎么长的,明明早上刚喂饱,现在又是这副欲壑难填的恶鬼模样。 一想到前几次都是被这样的玩意插入肏弄,下意识心惊肉跳,耳根红成一片。 她一分神,撸动的频率渐缓,本还俯在她肩头阖着眼享受的沉谕之蹙了蹙眉,在她的细嫩的颈肉上咬下一口,算是提醒,“宝宝,自己爽完了就不管我死活了?” 他还没跟她好好算算今晚的账,她倒是先开始消极怠工,这个态度可不符合变态金主的要求。 “嘶,”沉孟吟吃痛,下意识往另一侧躲,小声解释,“我手酸了” 撸了有一会儿,手腕酸疼不说,虎口都快被剐蹭到发红破皮。 至此,他还不射,沉孟吟早就没了耐心,不满嘟囔了句,“你不能快点么” 沉谕之低头,落眼瞧见她红彤彤的虎口,微叹了口气,主动为她降低难度,掰过她的脸,柔声说,“亲我。” 他这副渴求的眉眼,欲得有些犯规。 沉孟吟别别扭扭,慢慢凑近,与他鼻息厮磨交缠,慢慢吻了上去,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上胡乱舔吻了下就落荒而逃,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慌张又害怕。 屋内只有壁炉燃烧的火光,被床幔挡了半截,火苗攒动,忽隐忽显,模棱两可地勾勒出那两片被她仓皇掠过的唇瓣形态,像是加了层昏黄的港风滤镜,微微翕合,透出诱人的喘息,饱满莹亮,似乎天生就很适合接吻。 她莫名盯着发呆,不自觉地喉头翻滚,恍惚间,手直接停了下来。看更多好书就到:hu ola wu.c om 撸动的快慰刚被挑起了几分,转瞬即逝,沉谕之曲起指骨抵着她的下巴,无奈苦笑,“小笨蛋光看不亲做什么?” 指望这呆呆的小狐狸恐怕整晚都射不出来,他才不玩虚的,舌尖强势抵入,勾着那截惊慌逃窜的软烂小舌不停吸吮,吻到她脸颊重新泛起潮红,唇角拉丝,浑身软懒化水,美不胜收。 这才覆上她的手,带着她重新撸动起来。 明明她的姿势僵硬,手法僵硬,沉谕之眸底却烫了一片,带着她的手挪到马眼,声音微哑,“摸这里” 沉孟吟的指腹堪堪轻柔掠过,马眼颤巍巍地抖出一滩水露,沾了濡湿体液的掌心终于不再干涩生疼。 又硬又烫的手感紧紧贴着沉孟吟的掌心,青筋盘踞的茎身上像是有脉搏在跳动,随着滑动,生生不息,继续摩擦挤压,直到冠口滑出的粘液徐徐落下,湿润了整根,也从两人的指缝缝隙缓缓渗出。 沉谕之阖了阖眼,爽到腰眼挺直,腹肌时深时匿,沉沉地吸着气,稳着吐息,“嗯宝宝,你好会” “肏我爽么?” “用力,宝宝” 偏他不要脸,嘴里骚话不断,按紧她的手,加速上下滑动,次次往她掌腹的软肉顶去。 性器被撸动得咕叽直响,混着他的闷哼和低低的淫语,好听得要命。 铃口溢出的水液惹得掌心打滑,沉孟吟的手心像是半溺在浅滩中,起伏沉沦,耳畔被他黏连的吻和磁性的嗓音交缠刺激,下身不争气地淌了些水。 这男人骚起来没底,沉孟吟算是看穿了。 他要勾人了,使出来的招就是千奇百怪;同样,他要蛮横了,也压根不给半点提示。 随着撸动的频率逐步加快,沉谕之愈发用力撞向她的手心,像是要将手掌戳破,眼底的欲化作了狠厉,无比凶蛮地吻上她的唇,封住她的呼吸,要她时刻享受和他同频的情欲,霸道得不可救药。 沉孟吟手腕和掌心都已经麻木无感,呼吸还被阻隔,只能瞪大一双眼睛,焦急等待最终时刻的来临。 臆想中,她觉得此刻自己该是厌恶和无奈的,却被沉谕之闷喘一滞后放纵忘情的慵懒释放神情,暂时忘却了呼吸,也抹平了急躁。 乳白的浓精沾满了她的掌心,有少许挂在了她的耻毛和小腹,粘稠腥腻。 她半悬着手,呆滞地坐在原地,抽离地观察着这一切,任由沉谕之下床来回忙碌,抽出纸巾帮她反复擦拭,她眼前的画面却是黏连凝滞到掉帧,只余下虚影在变幻。 沉谕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却无动于衷,好像又恢复到车祸刚发生的那一年里,什么都听不到了似的。 最恐怖的是,明明沾染了沉谕之的精液,该觉得恶心无奈。 但她并没有本能排斥,反倒是有些沉醉于欣赏他高潮射精后情欲上脸的享受神情,哪怕一切已经结束,这画面依旧无法驱散。 为什么?她反倒不太懂自己了。 见沉孟吟缩成一团怵在那儿,喊她去浴室清洗也置若罔闻,沉谕之坐回床沿,贴了贴她的脸颊,问她,“怎么了?” 沉孟吟木木摇头。 沉谕之沉着眉,视线慌忙扫向各处,“哪儿不舒服?” 他持起她的手,仔细检查,“是刚才我弄痛你了?” 沉孟吟还是摇头。 就这样嫌弃他么? 沉谕之呼吸停顿了几秒,差点就要疯了,强忍着情绪柔声喊她,语气却强硬,“阿吟?说话。” 沉孟吟木讷地抬眸,盯着他,神情复杂。 沉谕之和她平视,决定换回刚才的话题套她的话,“按照规则,你得回答我的问题。” “嗯,”沉孟吟乖乖点头,虽介于半梦半醒之间,但她理智依旧在线,甚至想好了要是他提到今晚搭讪的男人该怎么合理应对。 沉谕之却一反常态,没有直入正题,反倒是走了心,一脸认真:“你讨厌我,是么?反感我,所以也反感我残留在你身上的东西” 沉孟吟皱了下眉,重新低下头去。 沉谕之不准她逃避,虎口卡着她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的问题。 沉孟吟眨了眨眼,视线往下扫到他刚软下一半的物什,嘴唇动了动,却久久没开口。 沉谕之明白了,眸底暗下一片,心口酸涩难耐,将浴巾盖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头,“别感冒,快去洗洗,早点休息。” 他起身离开,刚迈出一步,被拽住了两根手指,不自觉顿下脚步,回身,心若擂鼓。 沉孟吟依旧蜷缩着,眉头也不曾放松,像只慌乱无措的小猫。 小猫看着可怜无助,说的话却后坐力极强,“你要不,再射一次,我刚才没看够” 一句话,搅碎了沉谕之眸底盘桓堆迭已久的锐利冷光。 说完她自己似乎都被惊着了,忙松手找补,“我瞎说的,你走吧,我去洗澡” 可惜晚了,她不知道自己头脑发昏的随口一句,会有多大的杀伤力。 沉谕之欺身上来,步步逼近,覆上她的指骨,十指交扣,落了个吻在手腕内侧: “好,想看几次,今天让你看个够” 44.这女人没心(微h) 连沉谕之自己都没料到,就这么清泠泠、软绵绵的“没看够”三个字,真就要了命。 几秒内,他经历了从跌落深渊泥潭到坠入鹅绒软榻的触底反弹,且此种遐思一动,穿云入海般周而复始,情难自抑,所有和情欲相互串联的引线都被眼前这只撩人的小猫狠狠拿捏。 更要紧的是,被沉孟吟这么似是而非的胡乱撩拨一通,光是舔吻着她的手腕的一呼一吸间,刚软下去一半的性器又雄赳赳气昂昂,烙铁似的狰狞挺立起来。 他闭上眼,热息攒动,鼻尖蹭过女孩根根水葱似的指骨,一根根细致地舔吻过去,像是在做虔诚的告解。 告解他那无处安放的妄念,永无止境,只想尽数对一个人释放。 但他又怕,怕自己控制不住暴戾凶蛮的模样,吓坏了他的女孩。 毕竟根据以往的经验,她又坏又怂,又总是有贼心,没贼胆,料准了他自愿扮演罪恶的信徒,从不心慈手软,这才惯了她一身的反骨,撩完就跑得无影无踪。 所以哪怕刚才从她嘴里明明白白说出了“没看够”,他也决定摒弃视觉,用更柔更缓的唇舌厮磨来甄别可信度,最好是舔遍她身上甜腻柔嫩的每一处,和她融为一体。 丝丝柔柔的密痒从指骨直达颅内,沉孟吟喉头发干,羞怯的唇瓣紧紧锁住,不让自己轻喘出声。 她没想到,光是亲吻手指这么稀松平常的举动,被沉谕之做来都能这么妖冶放浪。 他双眼微眯,眼尾夹红,边吻边舔,时不时掀起眼皮,水色潋滟的眸光一道道投过来,含羞带怯,像是在向她邀功。 唇周被蹭出的津液打湿,波光粼粼。 灵巧的软舌缠着她的指节,根根卷入又吐出,舌尖勾缠着最为敏感的指腹,转而又将整根指骨翻过来舔过去,包裹着舔咬逗弄,带着浓重的取悦意味。 要了命了。 有那么一刻,沉孟吟真觉得自己的手就好像...能肏服他似的。 她不仅头皮发麻,心中也阵阵打鼓,不得不承认,这混蛋不仅在身体力行上有一手,勾引人也有一手。 经他这么一挑逗,再次被牵引着抚上粗长的茎身,这一次,沉孟吟将那根性器端详得更为清楚。 沾了水液的龟头又红又亮,从她本就被撑满的虎口张牙舞爪探头出来,不屑地抖落了少许拉了丝的粘液,正气势汹汹瞪着她。 他的东西就跟他本人一样顽劣傲然,想要什么,直截了当。 无情的人偏生了一对深情眼,沉谕之俯在她耳边,边喘息,嗓音还故意夹着,“宝宝,看够了么?” “能肏我了么?” 沉孟吟被酥到掉魂,伸手去捂他的嘴,“你能不能闭嘴...” 沉谕之挑了下眉,计从中来,将她捂着自己的那只手也下放过来,顶了顶腰,“两只手一起,我会更舒服。” 他还不忘教她,“一只上,一只下...” “对,摸这里...嗯,好舒服...” “再快点...” 见她持续手忙脚乱,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他吻了吻她的眉眼,略带使坏的鼓励她,“不是没看够么,以你现在的手法,我有点难射,毕竟刚才射过一次,现在会有点麻木...” “那要...怎么做?” 射过一次会麻木?他勾得沉孟吟好奇心泛滥,下意识问出口,一点不觉得自己被带偏。 沉谕之覆上她的手,带着她强有力地撸动重复数次后,他的嗓音变得干涸,“要像这样,就好像...我肏进你下面的时候,越用力,你下面的小嘴就咬得越紧,紧到...都快把我挤碎了...” 沉孟吟闻言,脸颊微烫,两只手都忙着,没办法堵他那张作死的嘴,只能顺势回怼,“碎了最好...” 她抽不出手,沉谕之的双手却可以肆无忌惮在她的娇嫩的胸肉上游走,食指和拇指交替着用力掐按着乳粒,红润的两粒被蹂躏到左躲右闪,却也终是躲不过这双大掌的持续作祟。 沉孟吟被他揉到战栗,酥麻爬上腰眼,唇珠抖着,红墨洇遍全身,喝出的气息都掺了潮意,“别...别揉...痒...” 她一酸软,手上就没劲,沉谕之只能空出一只手,带着她保持住桩送的频率,“没用的小猫...” 欲射不射之际,他低喘着抚上她的唇,用手代替自己的唇。 沉孟吟以为他会吻下来,可他却停住了,他记得刚才她说的没看够。 这一次,他要她看清楚,一帧都不能错过。 大大方方仰起头,自脊背到臂弯的肌肉线条紧绷,脖颈的青筋游走战栗,腹肌上挂着汗,腰窝紧扣,一下接着一下,淫逸的放纵撞击声此起彼伏,连底下的囊袋都跟着摇曳拍打,在一次重重冲开了她交迭的掌心后,灭顶的快感散入筋骨。 他抑制不住深深喘动,改换半跪姿,扶着肉棒抖射出一淙淙热精,尽数浇筑在沉孟吟布满指痕的乳肉上。 沉孟吟看得入迷入神,就像在欣赏为她量身定制的小片,看得起劲,大饱眼福的同时又被浇了一身,免不得感慨这种真看真感受的沉浸式体验其实...还不赖。 看完了,还有演员主动提供清洁服务,值得一个五分好评。 沉谕之忙着帮她擦拭,余光瞥见她低着头自顾自勾唇轻笑,低声询问,“宝宝,对我的表演还满意么?” “还...行吧...”沉孟吟眼神绕了一圈,故意按捺着情绪,故作乏味,“我没看过别人的,所以暂时没法对比,等我以后有机会看...” 沉谕之眉眼骤变,温柔劲全散了,一身的戾气又浓重起来,捏着她的下巴,“你没机会看别人。” 她是真知道怎么气他,居然还想看别人?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沉孟吟被他大力捏到唇肉变形,也不知道向哪儿借的胆,艰难挤出几个字,“喏可...八好嗦...” 沉谕之居高临下望着她,压迫感明显,气到胸腔鼓起,捏得她下巴咯咯作响。 待发现眼前的人五官揉成一团,沉谕之才缓过神,嘴角泛着讥嘲的笑,抽了手,攥紧成拳,缓缓开口,“想看别人?” 沉孟吟静静看他发疯,不言语。 “要是有不要命的,我倒是可以在你面前演示下什么叫生不如死,想看么,阿吟?” 他又恢复到那晚在锦苑大杀四方的疯颠模样,沉孟吟摇头,眼眶微微湿润。 沉谕之将干净的湿纸巾丢到她手边,冷下声道,“剩下的自己擦,然后去洗澡。” 沉孟吟哦了声,识相地披上浴袍,翻身下床,背过身,脸上没有半点惊惧,只有淡淡的释然。 气氛被毁,目的达成,今晚应该不会再继续了,她也能睡个好觉。 她这一开溜倒是显得毫不走心,留下沉谕之一个人无声咒骂,不知怎么解气。 这女人没心,真的没心。 他还想着早上刚做过,又做得狠了,刚才看她下边的两瓣唇肉还肿着,不舍得直接开肏,早知道就不该惯着她,玩这些没用的花活,直接肏进去完事,让她痛了才能老实一点。 可光这么想着,终究是气不过。他抬手,捞起桌上的一只水晶高脚杯,摔了个粉碎,心烦意乱到绕着碎片不耐烦地踱来踱去,一腔怒火难以消弭。 浴室里响起水声,里头的人丝毫不在意,还轻轻地哼着小调。 他粗暴地揉了把头发,将整个人摔进沙发,迅速清理着脑中那些躁郁狂暴的念头。 这些念头无一不是想听她求饶服软的,多到不用他细细思考,就会自动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比如,现在就冲进去将她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尽根插入... 又比如,现在就把人抓出来,绑在床上后入... 脑中过了几十种方案,他沉了沉眼,最终还是俯身捡干净了地上的碎片,摔门而去。 45.盘点布局 沉孟吟当真睡了个好觉,醒转过来,下楼享受美味早餐的同时不见沉谕之的身影,好心情持续加码。 问过郁叔,才知道昨晚在她进浴室洗漱后,沉谕之连夜去了隔壁滨市,归期未定。 她能收获几天的宁静,也有时间好好逛展画画,这实在是个值得庆祝的消息。 虽说能收获短暂的宁静,却不代表身边没有眼睛,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特别是对沉谕之突如其来的行程变动,她也存了些疑心,来回在脑中咀嚼思考。 昨晚的局面混乱,陈乾欲吐不吐,终究没说出第二波对沉谕之发难的是谁,但以沉孟吟多年对沉家内幕的渗透,能轻易判定下手的一定是那个滑不溜手、胆小又阴狠毒辣的林清平。 同样都是上头有佛脚可抱,走得却是不同的青云路。 赵震就是个贪婪又好色的傀儡,从乡镇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地位,靠的就是拍对马屁,跟对人。 可空有野心,没有远见。一入温柔乡,嗅到铜钿臭,就乱了分寸,毫无招架之力,做事不细致,容易被拿捏,不过就是空有过墙梯。 林清平则是和他完全相反的伪善歹毒小人,这位披着狼皮的伪装者深谙张良计。下得了基层,上得了荧幕,表面光风霁月,懂得为自己造体面,留退路,也会在必要时刻神挡杀神,人挡杀人,既模糊了罪证,也摘除了自己。 这个雄心勃勃的老狐狸,进退适度,越活越精,且每一步能在刀尖上起舞。 当年盆满钵满的红货生意,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孩,又给多少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在宁城也不是没有掀起举报和上访的风浪。 上面叁番五次派指导组下宁城暗中调研,林清平却总是能未卜先知,置身事外,反倒是沉老爷子被暗中传讯几次问话,差点去掉半条命。 那一阵,林清平时常找借口失联,大有卸磨杀驴的架势。 沉老爷子虽说几次叁番有惊无险,但做了亏心事,哪怕表面容光焕发,入夜后还是免不得夜夜心悸。 沉孟吟也就是找准这个特殊时期,钻了这个空子,才得以保全自己和救出被困囚室多年的施雯。 沉老爷子觉得这位滑不留手的老友越发难以琢磨,深怕哪天一个不留神东窗事发真被献祭,这才选择转头扶持比较容易拿捏的赵震,彻头彻尾成了墙头草,顺着形势两边讨好。 赵震一得势就是来势汹汹的霹雳手段,容不得还有人分一杯羹,打了林清平一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赵震哪里会是林清平的对手。 林清平早有两手准备,为了避险,早就找好了新去处,进可攻,退可守,还能稳稳拿捏沉老爷子旧账的命门。 时至今日,哪怕林清平现在人在滨市,手却依旧可以伸到宁城各处,冷眼旁观的同时顺便找个稳妥的时机反咬赵震立功,等到时机成熟荣耀回归。 要对付这样的人不容易,轻不得,重不得,林清平自然也不会把后起之秀的沉谕之放在眼里。 送一批人过来,不过就是牛刀小试,掂量下他这初生牛犊够不够得上桌的分量。 沉孟吟早前去送水果,明明偷听到沉谕之吩咐陈乾和秦城将面谈的时间定在指导组走后的公海游艇,足以想见他的谨慎。 林清平才对他下手,这家伙就连夜火急火燎赶过去对峙? 这么仓促,实在不像沉谕之的行事风格。 她想着,一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变故... 恐怕还得靠那位有意向合作的朋友了解一二,前提是他真的能从昨晚顺利逃脱。 沉孟吟浅浅盘点了下最近容易被忽视的细节。 锦苑起火当晚,看陈乾的激动反应,和对沉谕之称呼的改变,沉孟吟断定两人交情匪浅,并不只是表面的上下级雇佣关系。 并且她大胆猜测陈乾应该曾经在宁城的公检法相关部门待过,有不可磨灭的信仰,也有深以为信的旧友,以及和赵震必有旧怨,所以他旨在找到罪证,诉诸法律。 沉谕之派他去联系和审问相关人等,但偏偏又要让他亲眼见证这场声势浩大的火灾,破除他的幻想,教他认清现实。 还要清楚告诉他,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疏就疏在钱和权的利益交互,天真到完全相信持权者,后果当然不堪设想。 在形势不利,且束手束脚的情境下,唯有暂时同流合污。 沉孟吟深知沉谕之带着一众好友在下一盘大棋,可他到底是要为被毁的沉家复仇,还是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财产,亦或是真的对这门伤天害理的生意也动了心,利用了陈乾? 她暂时看不透,毕竟她不会天真到去赌人性。 见识过沉谕之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疯癫路数,她不确定他的最终目的。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需要踩着这些老油条站稳脚跟。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的轨道,有交错,有分叉,却又似乎向着某个相似的终点奔走不息。 沉谕之一定掌握比她更深层的讯息,她长久想要探究的那些答案。 “一次高潮,换一个关于昨晚的问题”,沉谕之昨晚借题发挥,佯装“好心”。 明知答案,却偏要出谜题考验她,借机观察她的反应。 沉孟吟才不会上钩,一直东拉西扯,顾左右言它。 其实心里早就猜到,谜底就在谜面上。 林家生日宴,豪门内斗,以及最后把念念送回到阿妤的房间...... 几个关键词揉搓到一处,她能精准提炼出考题的最终答案:真正的做局者和旁观者就在林家,且这个人可利用——林栋南。 她回房后,当即就给林湘妤去了电话。 落座前,她习惯性伸手去捞桌上的水晶高脚杯把玩,却扑了空。 高脚杯竟不翼而飞。 她在脑中反反复复预演了无数遍,依稀记得前一晚洗干净后,随手将杯子放在桌上,之后就再也没有挪动过。 好好的酒杯就这么在眼前平白无故消失了? 实在稀奇。 正诧异着是不是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偏差,电话接通,那头的女孩有气无力,嗓音里掺着浓重的鼻音,“喂?” 沉孟吟顾不上找杯子,忙追问,“怎么了,不舒服?” 林湘妤抽了抽鼻子,翻了个身后将手机枕在耳下,双眼还眯着,“没有,刚睡醒,还迷糊着。” 沉孟吟不需要对着好友虚与委蛇,直入主题,“念念还好么?” 听筒那头一阵窸窣响动后,突然安静下来,再传过来的声音明显沉下几分,“好着呢,现在去洗澡了...” 说完,两边都是一阵沉默。 沉孟吟等着她的后续,林湘妤等着她的解释。 但沉孟吟沉得住气,偏偏不主动提,等她出完这口恶气再聊后续。 果然,不出十秒,林湘妤就忍不住了,“你又憋着坏不说话...也知道自己不地道了吧,演技可以啊,趁我睡着,玩什么偷梁换柱...你个没良心的,胳膊肘往外拐,我们前脚刚刚掏心掏肺,后脚你就给我藏着掖着...气死我了,你个戏精!” 沉孟吟爽朗一笑,“彼此彼此,你的装醉装睡演技也是一流,我一开始还真信了,是不是等我一走就起来了?” 被洞穿的林湘妤自鼻腔哼出一声,拉高靠枕,枕上床背,气若游丝,“我可至今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靠本小姐的警觉和悟性,感觉昨晚肯定还有后续,怕你出事,不敢睡着,我这是关心你好么...” 沉孟吟连哄带劝,“对不起嘛,我道歉,我认罚。那被送回来的是念念,你悟到了什么?” 林湘妤的食指和拇指无意识揉搓着被子一角,心揪紧又松开,垂下眸子,最后只剩一声叹息,“我猜,我哥哥玩不过沉谕之,对么?” 事情发生在林家,昨晚的一切又都那么蹊跷,自然瞒不过这聪明的小妮子,沉孟吟赞叹连连,“阿妤真厉害,在未知全貌,线索不全的情况下还能一分钟出答案,佩服!” 林湘妤对她的恭维嗤之以鼻,“你别玩这套,我还对你生着气呢,你得请我吃饭,不然哄不好了。” 沉孟吟大方应下,“好,两顿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林湘妤哼哼唧唧,转而又严肃起来,“阿吟,沉谕之和我哥哥的事,不会影响我们俩的对吧?” 沉孟吟也不客气,“这话该我问你。” 林湘妤瞥了眼浴室,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确定栾念还在洗漱后,将手机换了个耳朵,小声说道:“我虽然对我哥哥那什么...但绝对不是恋爱脑...其实想了一个晚上,我也能理解念念说的那句,我哥哥不是我看到的那个样子。是我一直在逃离,他生活在这个环境,又能好到哪儿去...” “怎么,人设崩塌,一时间有点承受不住?”沉孟吟玩笑着,见要紧的话题已然落下帷幕,起身继续到处寻找失踪的杯子。 “那倒也没有,就是很复杂的感觉吧,说不好...我都跟你表忠心了,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沉孟吟蹦跶着望向柜子高处,喘息不匀,收到的音质忽重忽轻,“我脑中关于恋爱相关的部分,还没长出来,所以忠心日月可鉴。” 林湘妤还是有些不放心,嘟起嘴,“所以也不会见色忘友?” 找了一圈无果的沉孟吟宣布放弃,不舍得为了这点杂事过渡自我内耗,于是将这种无意识的偏差归结于和沉谕之周而复始的日夜宣淫,笃定是被这种经常日夜颠倒的淫靡生活造成了她的脑雾。 恰好林湘妤问到相关问题,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世上那么多色,不合适就换呗,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林湘妤终于心满意足,“行,本宫念你多年服侍有功,就不计较了。另外,明天你和姜姜看完展就过来请我和念念吃饭,我们俩多惨啊,我是被算计利用的,念念是受害者,我们要求精神和食欲双补偿,点满一桌,吃到撑死为止...” 沉孟吟:“行啊,不怕胖你们就随便点,随便吃,随便发泄。” 挂了电话,手机刚息屏,瞬间又亮了起来。 沉孟吟收到了施雯的消息,告诉她已经和那位“大难不死”的神秘男士取得联系,他明天会按约到画展地点。 沉孟吟长出了一口气,就差要吹个口哨庆祝。 手机被大力扔到沙发一角,可惜力道重了几分,一不留神,直接滑入边上的复古垃圾桶。 沉孟吟探身去捞,摸到手机的同时定睛一看,无奈扶额。 自己最爱的杯子已经成了碎渣,静静躺在里头。 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不就是一句玩笑,至于气成这样?她有些哭笑不得。 当即拍下罪证,给沉谕之发了两个字过去:赔我。 那头显示信息发送未成功,沉孟吟估摸着这家伙一定是进了公海,信号不佳。 真是无心插柳,这条信息不亚于在沉谕之身上插了个眼,什么时候显示顺利发出,就意味着他即将回来。 她有足够的时间探一探那位神秘逃脱者的虚实。 46.暴风雨前夕 枝头已见新绿,嫩油油的芽尖柔而不弱,被多情的艳阳撩拨着,愣是不为所动,显尽了不屈不挠的傲骨。 长街上随处可见春的气息,而春的美,嗅觉总是比视觉先行,一种氤氲着浑浊潮气泥土芬芳蓄势待发。 沉孟吟和姜遥不约而同挑了偏柔软面料的浅绿色系外搭,皆是干练的裤装。 姜遥170的个头,四肢修长,身形比匀称,选了长款大衣内搭紧身小高领,配一串乳白莹润的珍珠项链,下身简单的阔版牛仔裤,脚上踩着双StuartWeitzman镶珍珠的中跟短靴,上下交相呼应。 头路五五分,发丝紧贴头皮,而后尽数拢起,挽了个髻,往下是气势拉满的梅子色唇。 最后墨镜一戴,谁都不爱,一手一杯热美式,妥妥的精英风混搭霸气御姐。 沉孟吟没她的身高优势,选了短款大衣,内搭圆领毛衣加衬衫的经典迭穿,下身九分阔腿裤配老爹鞋。 繁冗的首饰一件不带,长发拉直,配一顶香奈儿粗花呢渔夫帽,遮了灵动的双眼,只依稀露出饱满欲滴的裸色玫瑰唇,低饱和度老钱风照样玩出冷艳娇俏风。 两人约在北岸美术馆门口,一碰头,同时被对方美到微微一怔。 姜遥递了杯咖啡过去,“靓!” 沉孟吟笑着接下,“帅!” 两人亲昵互搀着进入美术馆,随着叁叁两两的人流入馆,分区参观。 一楼逛完,沉孟吟无比熟稔地带着姜遥上到二楼。 二楼刚翻新过的展馆残留淡淡的木漆味,新展取名为光,但展的画作却都是形形色色的人。 姜遥看得一头雾水,默默跟着沉孟吟移步换景,时不时留神着四周。 逛了一圈,她朝沉孟吟使了个眼色,凑到她跟前,低语道,“你要的离岸账户已经搞定了,剩下还需要我做什么?” 沉孟吟低头抿了口咖啡,小幅度摇头。 姜遥会意,找了个舒服的长椅坐下来,从包里拿出pad,开始一封封查阅邮件并回复。 剩下沉孟吟一个人一圈圈兜着,最终站定在Pierre Auguste Cot的《暴风雨》前。 这副从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借来的珍品名为暴风雨,实则描绘的却是面一对柔情蜜意的少年情侣。 暴风雨中,女孩瞪大双眼,眸底写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担忧。 少年则恰好相反,自信乐观,视线黏着爱人,满心满眼只有对心爱女孩的保护和爱慕。 画中女孩的水光纱灵动神秘,薄纱湿透后的轻盈和漂浮感扑面而来,实在是一场绝佳的光影盛宴。 奇特的是,盯着这副画驻足看久了,沉孟吟竟然觉得少年脸上的神情和眼神似曾相识。 尤其是这对粘稠又饱含占有欲的深情眼,爱灼恨凛,浓烈又癫狂,一眼万年,过目不忘。 站在门口分发画展宣传资料的年轻策展人手上的活不停,眼睛却若有似无追向沉孟吟的身影,举手投足间慢下几拍险些露馅,很快又将注意力拉回到当下,一边和前来观展的游客搭话,一边平复着心绪,礼仪笑容严丝合缝。 和他记忆里认识的女孩一般无二,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执拗的狠劲。 师父都劝不动的,他怎么可能劝得了。 他们修的虽然是心,但境随心转,不可强求。 发完手上的册子,他整了整领带,缓步入内,故意朝着反方向绕行,向沿途的游客提供帮助和解说。 不显山不露水,停停走走,直到与沉孟吟并肩而立,同时望向这副《暴风雨》。 眼前人,画中人,其实无二分别。 男人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藏香,掺了红景天和白檀作配,闻之令人身心放松,沉孟吟从晃神中迅速抽离。 “这幅画很美,对吧?”沉孟吟忍不住喟叹。 “你约的人已经到了。”男人却是答非所问,嘴唇微动,小声提醒,吐字温润清朗,整个人不紧不慢,但冷冷的疏离感却拿捏得当。 沉孟吟心领神会,自然而然抬高了声音,“请问这副画卖么?” “女士很有眼光,这副《暴风雨》是我们特意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借过来的展品,现场看更为惊艳,但很可惜,作为展品不参与售卖,”男人退开一步,儒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您往里边VIP私人展品区挑选,那边的画作都是参与慈善售卖的。” 言语或许程序化,眼睛却骗不了人。 沉孟吟颔了颔首,扬起下巴,恰好触上那对浮了层柔柔水光的双眸,“好,麻烦您带路,怎么称呼?” “敝姓梁,梁宥承。”男人迅速撤回视线,走在前边,始终和她保持一臂的距离。 “梁先生,麻烦了,”沉孟吟施施然跟在后头,路过姜遥身边,拍了拍她。 姜遥马上端起电脑,跟上她的脚步,时不时探头探脑打量走在最前边的男人。 瞧着似乎不像是宴会那晚搭讪的男人,打心底佩服沉孟吟,这小妮子一直被看得死死的,居然还有机会认识这么多帅哥... 进了VIP展区,白花花的墙上分明挂满了名贵的画作,里头却空无一人。 直往里走,是一间私密的小型会议室。 梁宥承带着两人进入后,朝沉孟吟点了下头,帮她们带上门后径自退出。 会议室四面的灯管全开,亮到刺眼,沉孟吟四下扫了圈,没看到人,依稀间却有轻微的鼾声从会议桌另一头传来。 她往里走了几步,见到一副奇观,忙招呼姜遥一起来围观,姜遥憋着笑,赶忙抬起手机拍下这副画面。 两张椅子拉开,有个淤泥满身的人正四仰八叉躺在中间,脸上盖了本展开的宣传册,腰腹下沉,几乎坠地,姿势奇异扭曲,却依旧能大睡特睡。 看似睡到毫无知觉,待沉孟吟轻轻敲击桌面,正打着鼾的人瞬间睁眼惊醒。 想要起身,一只脚却被椅背的缝隙勾住,抽脚的时候用力不稳,直接侧身栽倒,不仅摔了个扎实,脸上的册子也飞了,两把椅子还同时倒在他身上,祸不单行。 和那晚递酒过来,优雅有张力的儒雅衣架子判若两人。 忍俊不禁的沉孟吟为免误伤,退开两步。 男人却是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站起来,随手擦了下嘴角,慢悠悠扶起其中一把椅子后大喇喇坐下,看到面前的人,还不忘招呼,“哦,来了,随便坐。” 沉孟吟和姜遥对视了一眼,先后落座。 男人从兜里掏出根烟,咬在嘴里,正要掏出火机,才想起问眼前的两人,“介意么?” “你随意,”沉孟吟端着手,眼神里外逡巡。 想不到竟然是这么豪迈的性格,倒也爽快。 男人点了烟,吞吐的同时,不忘从脏乎乎的兜里掏出证件,抹掉证件上的污浊,亮给两人看,“邢铭,前特警,现在被借调到反黑调查组和经侦科联合办案专项组,主要负责宁城和滨市的人口贩卖案。” 简单介绍完,不忘朝着两人颔首,“不用客气,随便看随便检查。” 还不忘解释,“哦,就是那晚和人打斗时候掉阴沟里了,有点味...” “不...用了,邢警官,我相信你,”沉孟吟尴尬一笑,视线从面前的这位“犀利哥”转到他这本早已看不清外皮颜色的证件,实在难以下手,想了想还是算了,“想问什么,您直说...” 邢铭按灭了烟,将手机打横,切出一段视频,放给两人看,“不着急,先看看这个。” 沉孟吟和姜遥探头过去,短短叁十秒的视频,随着进度条流逝,姜遥的脸色越来越差,惊恐和震惊在脸上一寸寸铺满。 相较之下,沉孟吟却淡定依旧,对视频里这段在锦苑大开“杀戒”的沉谕之单人特写显得惺忪平常。 邢铭那双多年浸润大案的敏锐狼眼,借机若有似无打量着沉孟吟。 视频结束,他心中了然,收回手机,直接问沉孟吟,“承受能力不错啊,那天你是不是也在场?” 沉孟吟口吻平和,回的话却不对版,“所以今天是邢警官对我的正式传讯?” 邢铭摇头,松弛后仰,“不用这么紧张,还不到那个时候,这个案子要能这么容易走到传讯这步,我也不用通过私人手段来联系你。” “今天的谈话,你就当是信息交换,不想回答的,我也不会强求。不过基于你这么急着拉我入局,那晚还给我弄了一堆麻烦,害得我现在都在被好几拨人调查追杀,对于死里逃生的我,相信今天不会无功而返。” “作为诚意,你想知道什么,也可以问,我会酌情问答。” 47.高手 “作为诚意,你想知道什么,也可以问,我会酌情问答。” 沉孟吟对邢铭故意端出的爽利大度存疑,她判断这是他先礼后兵的套路,但她仍不动声色地应和下来,“成交!” 一场你来我往的暗中较劲一触即发。 “女士优先,”邢铭摊摊手。 沉孟吟嘴角牵起,笑意很淡,语气恳切,“我想知道的是关于一桩发生在十年前藏区318国道的车祸案...” “抱歉打断一下,”邢铭微微蹙眉,划开手机,从相册里切出几张模糊的车祸现场照片,放在她面前,一张张滑过去,泛黄的旧照片右下角还有世故发生的确切时间,恰好就是十年前,“你要问的是不是这起车祸?” 沉孟吟探身过去,一幅幅牵动惨烈记忆的画面激得眸底一凛,指腹来回切换翻看,眼神却不敢过分停留沉溺,“对,就是这起车祸。” 她正看得认真,邢铭适时收回手机,耸了耸肩,“抱歉,我知道这场车祸的真相对你很重要,你也是这起车祸的受害者和...幸存者,但关于这场车祸的相关信息,已经有人拿我需要的信息做了交换,有承诺在先,我不能冒险。等交易结束,时机合适,我可以无偿透给你,但现在还不行。” 沉孟吟抿了口咖啡,情绪瞬间收回来,“理解。” 有个混蛋果然提前买断,呵,不然怎么叫混蛋呢。 等她去求他,想得美... 一旁的姜遥本还认真敲着假盘以此缓解刚才看到那段嗜血视频的不适,这会儿又被这位所谓的警官的一番话雷得外焦里嫩,冷笑一声,“现在办案取证都讲消息交换了,挺讽刺的...” 邢铭听出她对自己的嘲讽,一点不动怒,反倒笑得爽朗,“那不是一点讽刺,是相当讽刺,上头一拍脑袋下的命令,留给我们这种牛马的只有时间紧,任务重。也不管你有没有靠山,熟不熟门路,更不会管你会不会一个不留神打草惊蛇,因公殉职。没办法,我为人民服务也得惜自己的命,命要是没了,又谈什么服务,所以才自创了灵活办案思路。两位见谅,当然我仅代表我个人。” 说完扭头又问沉孟吟,“你要不换个别的问题?” 沉孟吟也不含糊,“刚才锦苑的那段视频,是谁发给你的?” 这个问题倒是打开了新思路。 邢铭开了瓶水,咕咚咕咚灌下半瓶,嗓子润了,声音也不再干涩,似笑非笑地望向她,“匿名邮件,海外IP,我也还在查..还有别的问题么,沉小姐?” 沉孟吟:“暂时没有了。” “哦?你就不想知道那晚我是怎么逃脱的?”邢铭眯起眼睛,拨开眼前杂乱无章的碎发,放出眼底的倒钩,“或者要是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以此交换下林家当晚的情况,毕竟我在外,你在内,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沉孟吟确实不感兴趣,也不入他的套,“我只需要知道你有本事能逃脱,别的不感兴趣。” “行吧,那真是有点可惜了,那晚我矫健飒爽的英姿就没人知道咯,”邢铭手肘往后延伸,掌心交迭托着后颈,调侃玩味的姿态拼命压抑着那股子早已融于骨血间的凛然正气。 玩笑归玩笑,顷刻眼底的暗芒冷得瘆人,“你今天要是不问,我还以为是你发给我的。” 他自然不是个好演员,做不到十分的自然,还破绽百出,但胜在他够坦荡,不介意被看穿,被点破。 能让人心无旁骛和自己交易,于他而言,就够了。 “好,那现在轮到我来发问了,”意识到局面已然对调,邢铭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他开始调动全幅训练有素的五官,精准记录接接下来沉孟吟的每一帧细小神情,“沉老爷子入院当天,你人在哪儿?” 沉孟吟瞟了眼身边的姜遥,不解地拧起眉峰,“父亲入院前一天我就和姜遥去亚市采风,有什么问题么?” 邢铭低头抚了抚鼻梁,无声笑了下。 高手。 他怎么就这么点背,碰到了一家高手。 “需要提供证据么?”姜遥戴上眼镜,从屏幕后探头出来,“酒店机票还有我们一起拍的照片正好我电脑里都有。” 看看,带的人也不白带,都有用。 邢铭懒洋洋地伸直双腿,交迭着,“不需要,随便问问。” “下一个问题,你大哥沉司衍的下落,知道么?” “不清楚。” “沉谕之呢?” “昨晚去滨市了。” 邢铭从兜里又讨出根烟,在指骨间来回翻转,看似无意识喃喃,说的话却都有所指,“挺神奇的一家人,沉老爷子病重,你大哥沉司衍又失踪,家也被烧了,沉氏企业现在也是一塌糊涂,你俩倒是一个顶一个悠哉,吃喝玩乐一样不落,真的心大。” 沉孟吟毫不避讳,冷冷道,“我只是被领养的,沉家包吃包住,我就顺便提供几幅画作为交换,仅此而已。” 言下之意,居住条件有华无实,同是底层牛马,你还要我怎样,难道要感恩戴德到哭天喊地,日日以泪洗面? 邢铭眸子绕了一圈,“也对,你也不容易。你是外人,沉谕之总算是内人了,他也没点动作?” 沉孟吟坦白,“哥哥生意上的事我管不着。” “都是哥哥,待遇却不相同,有意思,”邢铭低头划拉手机,头也不抬,对着相册里的几张照片临时做了模糊处理,嘴上却不停,“你和沉谕之感情不错?” 沉孟吟嗤笑出声,“邢警官也喜欢打听八卦?” “抱歉,我多嘴了,”邢铭曲起腿,坐直了,将手机里的刚加工完的图片送到沉孟吟面前,见姜遥又按奈不住好奇欲探头过来,好心提醒,“温馨提醒,这几张照片我虽然做了模糊处理,但还是会引起不适,无关人等最好还是别看,免得影响食欲。” 姜遥闻言,听劝,立马按头回去面对屏幕,顺便戴上耳机,将音乐声调大,不听不看最安全。 “这是?”沉孟吟仅是粗略扫过眼血肉横飞的色块,立马拧着眉,挪开视线。 “死者叫赵震,公安局局长,前几天新闻上应该有报过,跳楼自杀,挺轰动的,”邢铭撤回手机,对上沉孟吟疑虑的目光,紧接着解释,“现场清理得很快很干净,法医也给出了尸检报告。” “不过,”他娓娓道来,“据我的线人发来的现场物料,根据尸体的内脏破裂和颅内出血程度,以及大关节处骨折现象,可以判定大概率是死后坠楼,他杀的可能性很大。” 沉孟吟冷汗连连,嗓音颤抖,“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确实没关系,只是想请你来辨认个人,”邢铭切出一张抓拍图,放大了给她看,“这个人熟悉么?当晚有人拍到他在赵震的小区内活动。” 虽然图片放大后模糊到掉帧,但胜在拍到了大半张脸,又是在路灯下,光线充裕,几乎能判断出容貌。 “林宽!”沉孟吟下意识脱口而出。 “原来叫这个名,比对了老半天愣是没在库里查到这张脸,”邢铭摸着下巴胡茬若有所思,“不过也可能是化名...” 那晚林宅生日宴,他在沉谕之身边就见到过这张脸,所以收到这张照片轻易就能对上号。 他早已暗中派人在赵震家附近布控,偏偏拍到的还是一张他见过的脸,天底下哪有这么顺利的事。 这个沉谕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表面上老子兄弟都能卖,心狠手辣还野心勃勃,一回国就立马和赵震秘书以及林清平那边勾勾搭搭,牵扯不清。 明明手里的资产来路不明,却又从不掩饰自己的奢靡无度,高调现身,大杀特杀,就像在公然挑衅,期待被上门调查。 可也是他,一会儿派人帮自己逃跑,一会儿又明里暗里提供线索,实在诡异。 问到了想要的信息,邢铭不再耽误时间,戴上鸭舌帽,立马起身,“谢谢沉小姐今天的配合,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沉孟吟已经缓过劲了,眼睑微微掬起一对惊魂未经的眼睛,“怎么合作?” 邢铭抬了抬帽檐,目光绵长,深远,“之后你需要什么信息,可以拿沉谕之的动向交换。” 沉孟吟微微叹气,纠结都写在脸上,“邢警官,你这可有点为难我。” 邢铭双手撑开,按住微微晃动的桌面,冷冷盯紧她,语气轻缓像散在云雾中,说的话却字字戳心,“假如你这位好哥哥当真违法犯罪,天理难容,你也就甘心被圈养着,继续助纣为虐?当年车祸的亲人会在天上怎么看你,怎么想你,你想过么?” “我...”沉孟吟张了张嘴,迟疑躲闪的光迅速黯淡下去,低头双手互掐,窘迫得明显。 邢铭的怒意透过话语,隔空弥散至各处,沉孟吟却久久未有反应。 气氛瞬间凝滞冰。 末了,邢铭晃了晃头,不知何时攥紧的双拳寸寸松开,重新支起身子,嬉皮笑脸又都堆砌回脸上,“只是随口一问,沉小姐别介意,回见。” 门外久候多时的蒋宥承为他一路引到侧门,告诉他,“我刚出去看了下,没人。” “谢谢,”邢铭拉低帽檐,快步离开,身影消失在转角。 过了一个街区,斜对角停了辆黑色破旧尼桑,一动不动盯着路口。 直到邢铭过来,那人才从容下来,摘下墨镜,冲他吹了个口哨,“喂,邢二。” 邢铭听到这个声音,似是自灵魂到血肉都被同时击碎,不敢相信地停下脚步,扭头,支吾着:“陈狗...” 恰逢绿灯,行人如织,两人四目相对,周遭时空恍若凝滞。 待他失魂落魄走到车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对面那副英姿飒爽的笑容仍在,才重拾理智,确定不是幻觉。 林家生日宴当晚,有个人帮他杀出重围。 那人虽然全副武装,遮了容貌,但仅凭身手和气息,他还是认出来了,只是不敢认。 明明陈央远已经死在墨西哥了,焦黑的尸体都被送回来,胸牌和所有信物都在,经过尸检确实是本人。 他还参加了葬礼,送了最后一程,没想到... 陈乾拍拍车顶,招呼司机先走。 黑色尼桑迅速驶离,留下相对无言的两人。 邢铭有些失态,五官变了形,不在控制范围。 陈乾则点了根烟,静静等着老友一点点冷静下来,毕竟这种诈尸还魂现场,确实需要点时间消化。 48.两条绕指柔 春主生发,阳气外浮,《黄帝内经》早有记载。 倒春寒的凛冽在市中心或许不显,入了山,层层盘旋而上,薄雾缥缈,连叶子上都洒了层白霜,美轮美奂不假,凉风浸骨也是真。 冷风吹久了头疼,靠着座椅后背昏昏沉沉醒来的林栋南缓缓移上车窗,刚喝出的那团雾气瞬间被车内的暖意消弭。 两天加起来睡了不到四小时,他的眼下镀了层青灰,额角也一直突突地跳。 不论家中几位怎么闹腾,在老父亲到家后第一时间重新构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一向是他的分内事。 老爷子心知肚明却偏要装得不偏不倚,必要时候就称病装忙,总而言之谁也不帮。 到家待了不到半天,觉出气氛不对味,就飞了慕尼黑,留了口信,剩下的烂摊子都交给他处理,一句“家和万事兴”自然也是对他这个未来话事候选者的考验。 先将前面的腌臜事摆平,扫清路障,才能端起全幅心思去哄最在乎的人。 头一日,林栋南审完沉谕之绑在客房的那些人,挑了几张熟悉的脸,拍照留念后第一时间发给他最“敬重”的四叔和叁哥,顺便礼数周全地一一问了早安,而后赶往公司和姑姑手下的老顽固们斗智斗勇,一直忙到半夜。 一句客套的早安囊括了一系列骂人的内涵,至于安不安的无关紧要。 能让那两位缩头乌龟一整天都缩在家里足不出户,消停个一时半刻,已经算是不错的效果。 来到今天,结束两个跨国会议后,他决定再去林湘妤那儿碰碰运气。 这小妮子已经躲了他一天,不仅和他错峰用餐外出。 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他现在居然连偶遇搭讪的机会都寻不着。 无奈只能发消息,然后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直接将他判了死刑。 他的阿妤完全变了个人,那个满心满眼总是对他充满崇拜和依赖的妹妹好像被他的阴暗卑劣亲手“杀”死,不复存在了。 他真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看,自己挖空心思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可她却狠心到连个解释和辩驳的机会都不给。 他想,或许是因为她才刚知晓他的心思,觉得脏,觉得恶心,所以才躲着自己。 她那么天真纯善,一时间一定无法接受。 但时间久了,说不定... 他是那么需要她,就像空气,就像上瘾。 现在,他阴暗的触角已经在她眼前暴露无遗,更加无法伪装。 在被告知林湘妤早已经带着栾念出门逛街,吃了第二次闭门羹后,他的大脑就像被浆糊牢牢封锁,平日引以为傲的体面都成了笑话,随之而来的煎熬和无措顷刻间将他吞没。 他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 真的只有把阿妤困在他身边这一条路了么,可显然那是条彻彻底底的不归路... 车子就这样一圈圈地绕,重复久了,纵是强撑,也难掩疲乏,林栋南眼皮一个劲发沉,脑中那抹若即若离的倩影却是愈发清晰。 他打发阿生倒了小半杯苏格兰高地威士忌,一口灌到底。 温暖的金黄色酒体混着烟熏炭香入口,浓郁劲足,顷刻间一股热流淌遍全身,催人清醒。 他忽然萌生了一个很疯狂的念头,或许可以一会儿向沉谕之这个疯子讨教一二。 毕竟他们的品味出乎意料地神似,而沉谕之似乎从不因此内耗。 沉孟吟那张厉害的小嘴他是领略过的,想来手段比他家阿妤要狠辣不少。 但据他观察,沉谕之反而乐在其中,并且颇有进展。 他想知道这疯子自信的来源。 到达山顶前,林栋南本以为面对的会是一整片与昔日对比度明显,无人问津的荒凉焦土, 头疼到底得从私库里出多少血才能填平这窟窿,怕是要脱好几层皮不止。 待真到了山顶,却刹那间惊掉了下巴。 什么无人问津,什么荒凉焦土,简直都要被人山人海踩塌了。 他的车进不去,偏偏这疯子的手机又一直打不通,只能让阿生和司机靠边等,徒步穿梭于人群中寻找沉谕之。 络绎不绝的游客争相徒步上山,将锦苑的废墟围得里叁层外叁层,拍照打卡不亦乐乎,往来谈笑之间还互相交流传授取景经验。 有说黄昏落日时分景致更美的,有说清晨薄雾漫天出片最绝的,甚至还有专程从外地赶来的摄影爱好者,举着长枪短炮,蹲守了好几日就为了等一个雨天的。 众说纷纭,简直就是新晋的网红打卡地无疑。 林栋南从拥挤的人流中一眼定位到了沉谕之那辆惹眼的帕加尼以及坐在车前盖闭眼小憩的秦城,奋力拨开人潮往前突进,西服也皱了,发型也毁了,狼狈不已。 期间他还被好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询问能否帮忙拍合照,他只能逐一道歉,加快脚步,迅速抽身。 来到车边,敲了敲车窗,无人应答。 秦城适时醒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他指了个方向。 他扭头,这才定位到沉谕之的方位。 一身黑的沉谕之,在少有人烟的残垣边席地而坐,耷拉着腿,坐姿洒脱随性,脊背却依旧挺拔。 他这人天生就有傲骨,浑身上下充斥着矛盾。 轮廓深,五官柔;线条硬,气质阴。 矛盾到极致,就迷人于无形,一眼就够沉沦。 林栋南快步走近,喊了他一声。 沉谕之原本是虚依着根烧得只剩半截的冷杉树墩,黑眸微垂,指腹缓缓触过手机屏幕,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乍一看竟有些许罕见的缱绻温柔。 听到声音后,视线勾回来,一挑眉,一抿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怒自威,像是在苛责他的发声打断了什么。 那双眼睛的威慑力不同寻常,骇人于无形。 用不着开口,被他注视过的人,就该乖乖原形毕露,俯首称臣。 换个时代,他有称王称霸的潜质,凡事无需自己动手,能人蜂拥而至,且都心悦诚服。 林栋南顾不上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也依循着他的样,挨着树墩坐下,想都没想,先表忠心,“这生意我接了。” 沉谕之不动声色,继续将视线重新挪回手机上,玩味地盯着屏幕里敢和办案审讯经验丰富的特警叫板的女孩。 他沉醉于屏幕中女孩嘴角一圈圈漾开的淡淡笑纹,淡定老练,张弛有度,时浅时浓,别有韵味。 一帧画面都不舍得错过,还想好了要将这段视频珍藏,反复咀嚼。 也因此,他落下的每一眼都像是在做阅读理解,将那些暗藏狡黠、狠辣、口是心非等等的小心思都辨认得一清二楚。 沉孟吟这本书,他大概一辈子都读不完。 这么想来,他都不舍得太快出现,进而打破她精心布局的好心情。 但怎么办,他又实在太想她,想到好像离了她,做什么事都无法全神贯注。 废墟下,两个心猿意马的男人早都没了前几日的运筹帷幄。 一个不走心,一个根本心早飞了。 百炼钢都化作了绕指柔,还哪有什么谈正事的心思。 “算我欠你的,这次我是做的不太地道...条件随你开,锦苑这片我包了。” 没等到答复的林栋南眼睛装忙,心却虚得明显。 但他不傻,看到眼前的景象,已然明白这家伙是来招安的,绝非来赶尽杀绝。 回眸的间隙,他飞快扫了眼,依稀看到屏幕里闪过沉孟吟的身影,再上下打量了一圈风尘仆仆的沉谕之,可算是找到了合适的切入点。 “敢情你也是不招人待见,被赶出来的瞎溜达...”林栋南佯装哀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果然比他阴暗的大有人在,只能靠偷窥度日。 沉谕之视线不离手机,晃开他的手,总算愿意贡献点声音,“我是自愿让出舞台,你是不招人待见被赶出来的,别混为一谈。” 天降横财,总要吃点排场,林栋南自然不和他计较,况且还有求于他,只能服软,“行,我最惨。” 沉谕之收起手机,施施然起身,“这边改造的后续你和郁叔谈,废墟迷恋,很好的改造思路。” 说完转身就走。 “谁?”林栋南脑子一圈圈犯懵,担心是被嘈杂的人声影响了听觉。 “郁襄霖。” “郁..襄霖?他你都找得到...他不是隐居摩洛哥...”林栋难语无伦次的同时脑细胞都要不够用了。 眼下算是废了,一百个问题在肚子里打转,沉谕之就这么放任不管,一走了之。 林栋南自然不肯放过他,伸手揽着,不让他上车,“都要合作了,你倒是多透点底,你到底搞定沉氏没有,郁叔出多少?摩洛哥那儿的设计师能请到哪位?还有...” “要问什么,找秦城,”沉谕之蹙了下眉,心里急着,拂开他,俯身钻进车内。 “哎...”林栋南已经顾不得形象了,扒着上扬的蝴蝶车门不放,“最后一个问题,传授点哄妹妹的经验成不?” 沉谕之面无表情,“先把你眼前的活搞定再说...” 49.“抄家” 沉谕之按下位于中控下方的启动按键,帕加尼的炸裂轰鸣声响彻山林,惹了一众视线追随,游客纷纷让道围观。 蓝幽幽的仪表盘亮起,随着座椅和方向盘自动调整到衬手的位置,冷色调的银黑配色就像一艘即将起航的宇宙飞船。 按下方向盘左侧的底盘调整键后,沉谕之半降车窗,手肘压着窗框,静默等待底盘抬高,以便适应坑洼的山路。 林栋南凑近,草草扫了眼内饰,吹了个口哨,旁的不用多夸,羡慕都写在眼底,指骨曲起,敲了下车窗,“商量个事,改造项目成了,这玩意借开两天? 他想着阿妤一直喜欢这款的黑武士,要不是沉谕之先下手为强,致使他错失机会,眼下的冷战早就能借用这辆野兽来哄阿妤高兴。 沉谕之瞥了他一眼,“你的柯尼塞格是摆设?” 林栋南无奈一笑,“还真就是摆设。要是开上街,估计还没进市区,那几位不省心的就得告到老头子那里,还是借你的比较稳妥。” “可以,”沉谕之早有盘算,“明天我先让阿城去东林别墅把你的摆设换出来跑几天。” 不愧是沉谕之,真是一点不吃亏。 林栋南支起身子,叹了口气,从兜里掏了张门卡,递给一旁的秦城,“进出随意,够诚意了吧。” 沉谕之点点头,偏过头嘱咐秦城,“下叁层酒窖,左拐到底,第一排第二格,再拿两支罗曼妮典藏。” 秦城手插裤兜,迅速点了下头。 这一款,总共就产出五支,他早前给了阿妤叁支,自己只留下两支,暗自盘算非重量级庆典不开,连自己的生日宴都没舍得拿出来,现在直接被这家伙一锅端了...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算计错了人,功亏一篑,该... 林栋南低垂着头,半开玩笑着喟叹,“你们这是去取车,还是抄家...” 他这话约等于抛砖引玉,反倒是提醒了沉谕之,他想起前两日自己手欠摔了沉孟吟最喜欢的酒杯。 摔的时候是真生气,摔完也是真后悔。 她爱不释手的那款是拍卖来的孤品,就算现在差人去寻类似的,一来一往怎么也得耗费个把月,倒还真不如抄家来得实在。 林栋南恰好有收藏名贵酒杯的癖好,这家伙只藏不用的习惯倒是便宜了他。 沉谕之敲击着窗框的指腹骤停,当即微启薄唇,“哦对了,还有...一楼进门右拐第二间书房展示柜,从最顶上两层挑几支不同款式的巴卡拉水晶酒杯带回来。” 说完,车窗缓缓上移。 “好,”秦城将几桩事来回在心里诵念,深怕记岔。 这套连招,当真和拆家无异。 林栋南顾不上维系儒雅的架子,拍打着车窗,咬牙切齿,“沉谕之,你有种别逮着我一个人薅...” “多退少补,”话音落下,车窗至顶,严丝合缝。 紧随其后的咒骂都被隔绝在外,沉谕之学过唇语,就着嘴唇的开合的幅度,也能猜出他在叫嚣什么。 他不白拿,那晚留在客房那些五花大绑的证据,再加上今天稳赚不赔的生意,连合作伙伴都帮着找好了。 以上这些,够换林栋南出十次血,这才哪儿到哪儿。 懒的和他再多嘴,照样掉头,一脚油门到底,绝尘而去。 围观群众探头探脑,也只能透过薄雾,循着声,依稀可见两道灯光飞驰而下。 羡慕过,八卦过,转身抓紧时间拍照。 该死的有钱人... 眼下正好就是有钱人留下的羊毛,不薅白不薅,想当年可是进都进不来。 林栋南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顾形象在公共场合骂骂咧咧,除非忍不住。 秦城跟着一同上了他的车,准备回他的办公室对接锦苑改造的后续细节。 车开出好一会儿,林栋南还是气不过,拽松了领带,脱下脏污的西装外套,狠狠一摔,西服皱皱巴巴落在手边,一半垂落至车底。 这股闷火有针对前两日起起落落的情绪宣泄,更有从小到大被沉谕之处处拿捏的愤懑。 连副驾驶座低头专注翻看着pad中密密麻麻资料的阿生瞥了眼后视镜,虽不知道外面外面发生了什么,都忍不住心有戚戚,从没见过老板这么粗鲁。 秦城自然也被身旁的动静吵醒,睁开惺忪睡眼,不动声色偷瞄了下,又重新合上眼,心领神会。 没有被沉谕之气到吐血,大概就不算真的认识过他。 必经流程,人手一套。 林栋南缓过劲,自知失态,假模假式清了清嗓。 知道斗不过,但阴阳两句解气总是可以,“小沉总做事十拿九稳,下手又狠又利落,既然强取豪夺都是做顺手的,人在身边,障碍也都清理了,未来时间那么长,有必要把自己弄成个偷窥狂,见不到的时候就对着手机屏解相思苦?” 言下之意,你们俩你侬我侬不够,还要故意扎我心,戳我痛楚... 做个人吧,沉谕之... 深知内情的秦城猛地睁眼,冷笑了声,“时间还长?倒也不见得。” 此话一出,林栋南像被一盆冷水,彻头彻尾浇了个透心凉,重新恢复了上位者的敏锐嗅觉,严肃起来,“什么意思?” “我瞎说的,小林总别多心,”秦城很快把话头转回来,重新端回一脸无可指摘的恭顺谦和。 林栋南沉下脸,“你把话说清楚,沉谕之到底想做什么?” 秦城毫不动容,答得滴水不漏,“我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老板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世事无常,我们这些跟着他混的,也免不了受影响。” 林栋南莫名揪了心,这根常年浸润于明争暗斗的心弦一旦被牵动,便不可能轻易掠过,但面上很快沉住了气,若无其事地牵起嘴角,眼底深不可测。 无心也罢,有心也罢。 这趟浑水,他既已进来,就出不去了。 他相信,沉谕之从不让人失望。 这是他自和这位疯子后笃信的真理。 起先,他只归结于这家伙脸俊,运气好,几次斗下来,发现这家伙还真是个六边形全能,还曾经陷入重度自我怀疑,明明自己也不赖,为什么哪怕穷尽力气,也堪堪只能做个不上不下的陪衬。 后来,在得知自己狗血又奇葩的身世后,他又将沉谕之的事事优秀,归结于家庭结构简单下常年享有天独厚的安逸优势。 沉谕之没自己那么多糟心事,所以才能无忧无虑蓬勃生长。 豪门望族,血脉即真理。 多子多孙,对家族掌权者兴许是一桩美谈,但对深陷其中的每一位直系旁系的后代,都注定了一场日后难以避免的腥风血雨。 千百年来,都逃不过这个魔咒,除非子孙凋零,斗无可斗。 就像沉家,沉老爷子仅有一位亲妹妹,早在多年前定居海外,剩下的一些远房亲戚都不常来往。 而沉谕之,上头只有一个哥哥,哪怕日后争斗再狠,有老爷子从中调和,优秀的掌权,次的反倒能坐享其成,只要自己不作死,怎么都不亏。 锦苑常年清静,兄弟和睦,想当年他还无比羡慕。 可经过这些年进自家公司历练了一遭,随之挖出不少家中陈年旧怨,他想问题的角度也深刻不少。 像自己家这般成天唱大戏的是明着闹腾,有老爷子坐镇,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打小闹,没出过人命,没牢狱官司,也没哪个亲属真的缺吃少穿到一无所有。 都是温饱思淫欲,闲得慌闹出来的。 当年林家内部最大的一桩是非,无非就是自家老爷子和现今滨城官运亨通的交通部部长林清平断了堂兄弟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老爷子留了体面,没公布原因,但众人心知肚明,林清平一定了是踩了老爷子底线。 可私底下,眼见着他平步青云,想来不是什么大罪过,谁又不想背靠大树乘凉,借林清平的光为自己的事业版图和势力加持。 林清平看似远离林家,对下一代的拉扯牵制却是无处不在,连他自己都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成为被利用的一环。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尽办法挣脱,可偏偏他这位老谋深算的伯父就是这么难对付。 这才有了那晚林清平差人对沉谕之下手,自己无奈之下的冷眼旁观... 所幸老爷子很快回来主持局面,父子配合,他也得以借机铲除了一些林清平的眼线。 只是他想不通,沉谕之才刚回来没多久,又是怎么和林清平牵扯不清,还逼得林清平这只一直隐忍不发的老狐狸兵行险招,不得不在林家下手... 他这几天也试着盘点过和自家完全不同运营模式的沉家,毕竟表面和平有时候才更有可能暗藏玄机。 沉司衍的母亲和沉老爷子是双强联姻,因病早逝。 这位曾经的女主人早先也时常陪伴沉老爷子出席各大场合,两人相敬如宾,当年也称得上是业内佳话。 唯一不圆满的是沉司衍先天右腿有残疾,走路不便,伴随终身。 沉司衍母亲刚病逝,沉谕之的存在就被曝光。 而他的母亲却从未露面,至今都被掩盖得悄无声息,就像从未有过这号人。 沉谕之打小有沉老爷子宠着,流言蜚语再多,天长日久自觉无趣,也就无人再提及。 再到后来,沉老爷子领养旧友遗孤,美名远扬。 紧接着,大儿子接手公司,小儿子被“发配”海外,事发突然却也合情合理。 两个儿子,总要有取舍,离得远些,兴许还能残留几丝亲情。 只是明眼人瞧着,合理中处处充斥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诡异。 可能也恰好是因着这份诡异,才能解释沉谕之这次回来后对沉家一切人事物的冷漠和狠厉,除了沉孟吟。 林栋南不敢深想,暗自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后默默调查。 这次绝对不是为了什么筹谋算计,他是真的为这位老友捏一把冷汗。 经刚才秦城一提醒,他还真后怕沉谕之未来会鱼死网破。 半眯着眼的秦城,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林栋南的状态。 他还是不太相信老板嘱咐他在车上找机会说的这句话会驱使林栋南去暗中调查林清平? 为此甚至两人还打了个赌。 但瞧着林栋南瞬间紧张的架势,似乎又是上了心,他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上头。 谁还能有沉谕之赌得大... 50.有火没处发 沉孟吟和姜遥从美术馆出来,外头变了天。 姜遥瞧出怕是暴雨在即,问她,“刚才的会议室挺清净的,要不等这潮雨过了我们再走?” 沉孟吟刚才和邢铭对峙到一半就开始小腹阵阵抽痛,估摸着生理期将近,幸好提早就用了卫生巾,可躁闷感徐徐攀升,等邢铭走后就坐不住了,懒得再继续演戏,指了指下腹,“姨妈快来了,现在什么都不想做,话都懒得说,就想回去躺着...” 姜遥秒懂,肩膀塌下半寸,晃下包带,埋头翻找了一番,顺利抽出把伞,朝沉孟吟晃了晃,顺便递过去自己的肩膀和悬空的手肘,“我车就停在地面,走几步绕出去就到,靠着我慢慢走。” 沉孟吟满心满眼的感动,顺手勾了上去,半幅身子的重量都瘫在她身上,正欲开口,被姜遥拦下,“肉麻的感谢话就不要说了。” “我也没准备说。” 两人刚走下台阶,黑郁的云层内流窜的电闪雷鸣,顷刻间压山而来。 乌沉的风卷着沥沥雨丝低啸拂面,路人手中一把把撑开的折迭伞东倒西歪,有的竟当场散了架。 姜遥的伞虽结实,走到风口却也是摇摇欲坠,但丝毫不影响两人在伞下有一搭没一搭拌着嘴。 从正门内飞快闪出来一道身影,右手提了把长柄伞,追到她们面前。 男人哪怕是急跑了一路,浑身湿透也不见半分狼狈,温润的眉眼沾了湿意,气息平缓却调整得极好,从容不迫地客套着,“沉小姐,不好意思刚才在接待其他客人,没注意到您已经先行离开。今天招待不周,这是我们馆内提供的雨具,请收下,您定的画会在七天内送到您填写的地址,届时需要挂在什么位置您可以吩咐我们的师傅,他们都很专业,搬运也会很小心。” 沉孟吟无奈阖了阖眼,眉头微蹙,不是都叮嘱过师兄赶紧离开,难道是还有什么要紧的话要交代。 她故意慢了几拍应答,先装出几分惊讶,用眼神小心试探,试图想要读懂男人追出来的真实意图,却发现蒋宥承别无他意,灼灼的眸光里没有半分多余的心机和怯懦,只余下脉脉温情流淌,清澈纯净到了极致。 唯一残留的那缕固执也在将伞成功递交到她手中后迅速消散。 沉孟吟目光定定,悲从中来。 他这么个霁月清风的藏药传人,原本不该掺和进这些破事。 说到底,都是因为师父不放心自己。 决定跟沉老爷子走的那天,她在堂门外跪了很久,那道年迈的背影始终保持盘腿静坐的姿态不曾转身,但她的心能听到师父的声音,“卓玛,安住当下,身心悉清凉。” 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也是师父差师兄送来了画和药,助她渡苦厄。 他们一直在试图把她拉回去,但她却还是决定义无反顾... 她不想矫情,但胸口憋闷,眼眶就泛起潮意,强制抽离,撤开眼神,猛然瞥见树荫下静默接受雨水洗礼的帕加尼,指甲嵌入肉里,下意识紧张起来。 沉孟吟几乎是在分秒间收敛了所有情绪,礼貌一笑后,将伞递给姜遥,“谢谢蒋先生的好意,不过...有人来接我了,用不上了,我朋友的伞看着快散架了,还是留给她吧。” 说完,冲姜遥点点头,扭头跑入雨中。 蝴蝶车门翩然扬起,车内黑漆漆一片,顷刻间吞没了那道娇小的身影。 有一道冷凝的眸光隐匿期间,恭候多时,耐心耗尽,几乎快要迸出火舌。 蒋宥承微眯双眼,静静注视,车门就像铡刀,落下的同时也斩断了女孩的双翅。 蒋宥承的双腿几乎已经不受控制迈出一步,被姜遥劝下,“蒋先生现在过去,只会火上浇油。” 此话一出,就像横生出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他的双腿就此站定,理智归位。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下移,那对黑沉的眸子情绪不显,压迫感却汹涌,对着蒋宥承不屑掠过,旋即慵懒撤回。 车窗同时上移,甚至不让他有再多看一眼车内人的希冀,默默宣誓主权,不可向迩。 车子启动,引擎咆哮,车身几乎是不带缓冲瞬间弹射而出,从密密的雨帘里撕出一道豁口,嘶吼着和夜色融为一体。 强劲的推背感,将沉孟吟牢牢黏在椅背上,随着油门和刹车的连续切换,她眼见着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似的被推来撞去。 淋了雨,衣服冷冰冰挂在身上,小腹的绞痛感加剧,就像有台机器在不停凿弄钻磨,此起彼伏,愈演愈烈。 她的脸白成纸,几乎要咬破嘴唇,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淌落,落在湿漉漉的衣领和雨水不分彼此。 “沉谕之...”她试着从嗓子里挤出点求救的声音,混杂在引擎和雨声之下,不确定男人能不能听见。 身旁的男人却是一脚刹车,车身滑出个漂亮的回旋后,稳稳停在路的另一侧。 不熄火,打开车内暖气和座椅加热后,他开了车门,钻入雨中,用力摔下车门,妒火中烧到周围一圈升腾的水汽都要被瞬间蒸发。 沉孟吟被刚才那股子蛮劲像个肉饼似的甩向车窗,很难不怀疑是沉谕之故意的。 脸颊黏着玻璃,一呼一吸打在玻璃上,不断催生雾圈,她实在懒得调整。 但危机意识尚存,后怕沉谕之会怎么折腾自己,不敢懈怠。 气息奄奄的她只能坐回去,弓着腰,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探过去抹开玻璃上的水汽,探看外头的情况。 眼见着沉谕之进了旁边的药店,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手臂垂落,在玻璃上滑出五条蜿蜒小道。 车内外温差明显,五条小道迅速被雾气填埋。 大雨漂泊,倒灌着泼向车窗,车内望出去,如置身水帘洞,只能依稀辨认远处红绿灯闪烁的虚影,她的眼皮阵阵发沉,又被痛意掀起,再落下去,循环往复。 沉谕之来去不过几分钟,没带伞,和她一样成了落汤鸡,钻进车内的同时带了一身的潮气。 沉孟吟朦胧着半睁开眼,一团白影划了道抛物线落下,砸在手背上。 她颤颤巍巍探入袋中摸出止疼药,偏偏手指湿滑,重复了几次,药片都纹丝不动,剥离失败,她又气又烦。 恰逢又是一计疼痛袭来,好不容易露了头的药片竟然滑入车底。 她感觉自己就像在车内嗑药的毒虫,心急如焚,四肢却又完全不听使唤,就是这么无助。 也是这个时候,她听到沉谕之轻声叹息,伸手过来抢下那板药,问她,“几颗?” “两颗...” 沉谕之玩刀,手指灵活,同时剥出两颗,抬手送过去。 沉孟吟正准备伸手去接,他却二话没说,直接塞进她嘴里。 温热的指腹触过她干涸冰冷的唇,熟门熟路推入药片,也抚平了唇瓣的颤抖。 沉孟吟含入药片后含糊着还要说话,“没...水...” 又来了,那种盛着极度压抑的喘息。 沉谕之从怀里抽出一瓶水,扭开瓶盖,递到她手边。 瓶身还氤氲着他的体温,暖不了里头的水,但不知怎么,沉孟吟一口灌下去,药片顺势被送入口腔后,喉咙竟觉出些几不可查的温热。 “谢谢...”她阖着眼不敢看他,嗓音嘶哑,有气无力。 沉谕之不作声,眸中蓄着怒意,重新启动车子,这次切了冷启动,没有太大的噪音,保持正常车速行驶。 沉孟吟靠着车窗,闭着眼缩成一团,脸色依旧难看,车内分明开了暖气,但她还是抑制不住战栗哆嗦。 沉谕之冷若冰霜的脸上只剩下一对眼睛忙不过来,要留心四面路况,还要腾出间隙观察她脸上的微表情。 她拧一下眉,他心里也跟着疼一下。 这破到底药多久起效,怎么这么慢...刚那店员不是说这款起效最快... 这种没用的东西难道不知道改良一下么? 51.我很清醒 药开始缓缓起效,驱散了绞痛,沉孟吟紧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缩在副驾驶沉沉睡去。 那张和疼痛刚殊死搏斗过的小脸,白得就像在面粉桌上滚了几圈。 恰逢红灯,沉谕之瞄了眼时间。 居然十五分钟才起效?还好意思说速效...简直就是废物... 等一切都结束,或许可以从手头已经较为成熟的达芬奇手术机器人研发拓宽到药品研发领域... 想到这儿,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身旁的女孩,原本还在用心的筹谋骤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气到要发疯的似乎不是这件事... 像是有股无法抗拒的引力,驱使他不由自主抬手,指腹触及女孩脸颊的力道若羽毛拂过,轻而缓,每一寸用力的骨节却又藏匿着隐忍。 “阿吟,我记得才跟你说过,你有我就够了...” “跟别的男人走太近,我会生气...” 他的手在女孩脸上温柔游走,眉眼展露着极致温柔,唇齿开合间说的每个字入耳却瘆人刺骨。几缕湿发垂耷在眼前,被暖气吹得飘来荡去,衬得那抹映在后视镜里的笑都不由得阴森沉郁了几分。 “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他对着女孩的睡颜自顾自开口,语调轻松,就像只是在随口询问晚餐想吃什么。 “啧...说错了,我怎么舍得惩罚你...该受惩罚的另有他人。”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红灯跳绿,沉谕之的眉目也剥离了柔情,重回锋利。 指节轻抵回方向盘下端,勾了下拨片,沉谕之浅加油门,视线尽数收回,半点都不再留给身边装睡的女孩。 他清楚知道她是从哪个时刻醒来,也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到。 他就是要她听到,要她慌乱,要她自乱阵脚。 沉孟吟垂下的睫羽小幅度颤抖,这个她控制不住,也看不到,更不知道自己是从这个细节开始露了馅,但听着沉谕之那海妖似的夺命嗓音里传递出的死亡宣判,还是决定尽可能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切等回去再筹谋。 从邢铭说当年车祸的相关物证已经和他人做了交易开始,沉孟吟就已经猜到他们在会议室的对话早已在沉谕之的监控之下。 而后沉谕之的车出现在美术馆门口,就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次画展的策展人是蒋宥承,也不可能挖不出蒋宥承就是她的师兄。 又或许他从更早就已经知道自己一直和师兄保持联络,所以才会在那天早上突然发难。 沉孟吟捋了一遍,逐渐安下心来,要是沉谕之真想对师兄下手,不会留到现在。 结论就是,他在等自己去求他,亦或是逼自己和他达成某项交易。 至于需要献祭什么,她暂时还说不好。 但横竖她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他喜欢视奸也好,想要交易也罢,她都会配合演出。 车停在地下车库,沉谕之拨通郁叔的电话,嘱咐他带个女佣一起下来接人。 待沉孟吟被女佣搀着进了屋,沉谕之调转车头,看着不像要倒车入库,果然,一计油门加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郁叔还未来得及说交代几句下午的会议,人就跑了,只得叹出一口气,“臭脾气...” 林栋南刚带着秦城和郁叔开完线上会议,会议结束已过饭点。 划开手机,跳入眼帘的就是满屏道歉的话配上醒目的红色感叹号,伤心又伤肺。 自己派出去贴身保护的人也都强制退回,换成林湘妤亲自挑的,现在他真是一点补救办法都拿不出。 从未如此狼狈的他有种世界末日的既视感... 一腔怒火发泄不出,无奈最该骂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 他烦闷得无心用餐,索性穿上西装,下楼买醉。 二十叁层去年开了家新酒吧,明面上的老板是城东刚从纽约留学回来的顾家小霸王,背后的投资人其实是他。 这么一来酒庄的二等品库存也有了销路,被小霸王知道了后私下没少开玩笑骂他生意经。 会员制的清吧,一进门,渭泾分明辟出两片区域,一片随意闹腾,纵情声色,另一片清幽雅静,有吧台,有小包,适合商谈和小酌。 林栋南本想挑个小包,绕过吧台看到个熟悉的背影,又退了回去。 仅仅几个小时没见,意气风发没了,运筹帷幄也没了,倒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落汤鸡模样。 桌面上空了两个shot,目前正在进行第叁轮,如此不要命的喝法,也就沉逾之那疯子做得出。 林栋南褪下外套,拉开他身边的椅子,落座,示意调酒师按着习惯先来叁小杯,而后上下逡巡了一遍这位落魄先生的惨状。 下午还急不可耐的人,现在居然也落魄到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这还不得上赶着看个热闹。 调酒师背过身忙碌,林栋南单手拖着腮,歪下头,调侃着,“也用不着这么有缘分一天碰两次...我是暂时想不出哄人的办法,你又是怎么回事?” 沉谕之不作声,神情倒是和平时情绪稳定的时候没什么变化,脸上也不见酒气,灌酒的频率也出奇统一。 调酒师适时放上杯垫,送上叁杯,还附赠了叁碟小食,朝林栋南礼貌颔首。 林栋南抬抬手,调酒师识相退到一边。 “到底怎么了?”林栋南怕下午刚接的项目要黄,又试着问了遍。 纵是脸上毫无破绽,单看这团乌云缠身的背影,林栋南都觉得这个人快要炸了。 “你来得正好,”沉谕之嗓音暗哑,低沉,像是被胸腔积蓄已久的怒火持续炙烤。 沉谕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和几行简单信息,放在桌上,推过去,“这个人,你挑几个身手好的,二十四小时跟着。” “蒋宥承?谁啊?跟着,然后呢?”林栋南立马警觉起来,疑心是和林清平相关可利用的人,仔仔细细扫了两遍相关资料,很快就发现此人应该跟林清平并无关联。 但他还是留心到此人少年时期在藏区活动的经历,又对应到现在的工作地点,很快联想到沉孟吟,心中已经有了判断,无奈摇头,“不至于吧,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沉谕之抬眸,冷冷扫了他一眼,杀气凛凛。 林栋南摊手,识相不提这个名字,复述了一遍他的要求,“行,挑身手好的二十四小时跟着,但你总得告诉我跟着的最终目的是要干嘛...” “保护。” 沉谕之抿了口酒,轻吐出两个字。 “保护?”林栋南更加迷糊了,“保护你的...情敌,防谁下手?” 情敌两个字,他特意加了重音,以便提醒沉谕之刚才的要求是否合理。 沉谕之平静依旧,“我。” 林栋南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有病啊...” 这年头还能遇上这么闲又这么颠的人,实属罕见。 沉谕之低低笑着,细长的手指勾着酒杯小幅度旋转,他俯下头,视线追随着杯内酒体流淌,那眼神瞬间让林栋南联想到被血腥味勾来的饥饿鲨鱼。 沉谕之继续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着疯癫至极的话,“我怕哪天没忍住,下手太重,他会像沉司衍一样...” “你...”林栋南听他说过沉司衍的现状,脊背发凉,一时慌乱,后头的话没组织好,赶紧灌下一杯缓缓。 他还没缓过气,沉谕之的第叁轮shot结束,将外套往肩上一搭,起身准备离开前拍拍他的椅背,淡淡扔了句,“开玩笑的。” 扭头又冲调酒师打了个响指,“账记你们老板单子上,麻烦帮我喊个代驾。” “好的,小沉总。”调酒师应声后,捂着对讲机小声吩咐楼下找好代驾。 林栋南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忙追上去,和他并肩走到电梯前,不知该劝还是该调解,“阿谕,你...现在可能不太清醒,这件事要不明天酒醒了再说?” 沉谕之按下电梯键,“我很清醒,找人保护好他,剩下的别多问。” 电梯门开,他一步踏入,转身,平视着林栋南,冷面如霜,眸光深邃有力,不沾半点酒后的晕眩迷离。 林栋南点了下头,“好,知道了。” 52.慢走,不送 沉孟吟以为今晚免不了一场盘问,故意在浴室里慢吞吞刷着手机磨蹭时间,期间还在群里询问姜遥有没有安全到家,以及向林湘妤和栾念郑重道歉,并承诺未来几天一定加倍补偿。 没想到平时恨不能时时捧着手机冲浪的两位小妮子居然没有秒回,消息发出去十分钟无一人有反应。 倒是经常已读不回的姜遥回了她放心两个字后就继续埋头工作了。 群里安静得有些诡异,沉孟吟心不定,分别给两人去了电话,收到的皆是关机的机械提示音。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心神不宁地来回踱步。 半小时后,手机震动。 林湘妤在群里发了个打哈欠的表情包,而后接了条语音,说一看到下大雨,她们也懒得出门,就在影音室看电影喝下午茶,结果两个人都睡着了,就到了这个点。 沉孟吟悬着的心这才回到原处,换了套舒服柔软的居家服后下楼用晚餐。 桌上已经摆好了清淡营养的叁菜一汤,女佣哼着甜软的吴侬小调,正麻利地摆放着餐具,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见她下楼,毕恭毕敬站直了,笑着和她打招呼,“沉小姐好久不见,您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我正准备上楼喊您...” “阿煦?”沉孟吟惊喜不已,快步上前,轻轻抱了抱她,罕见得语无伦次起来,“好久不见,你还好么,锦苑着火...我...一直都联系不上你...” 沉孟吟刚下车的那刻,多亏了身边这双温热有力的手尽力搀扶,没来得及道谢,一阵阵下坠感袭来,一进门就急着奔向马桶。 没成到还有惊喜等着她,来的居然是位故人。 阿煦刚出师就到了沉家,一路从帮厨做上来,慢慢练成了一套自己的本事,主要负责日常餐饮,炖汤手艺一流,尤其擅长药膳,对她也一直颇为照顾。 以前但凡看到她有个头疼脑热,总是第一时间帮她送药;知道她是痰湿体质,痛经严重,连生理期快到前都会留心帮她炖上一份清淡滋补的药膳调理;心疼她作画日夜颠倒,随时在厨房备着补气血的热乎茶汤... 整个锦苑上下的人都是冷冰冰的,他们知道沉孟吟的身份,横眉冷对都是常态,不闻不问也是寻常,也只有阿煦愿意真诚待她。 她很聪明,也很谨慎,总是保持着远远的关心,不多嘴,不刻意亲近,时刻拿捏着分寸。 沉孟吟喜欢她在做菜时候脸上自信的笑,不由自主会被她感染和带动,动筷子的时候免不得胃口大开。 阿煦咯咯笑着,脸上飞了两团红霞,想伸手回抱她,一回神,意识到刚做完菜,手上还油腻着,悬在半空,不敢动弹,忙开口提醒,“您快坐下,是不是又痛得难受了?” 沉孟吟松手,坐下后疯狂点头。 阿煦给她盛了碗汤,“先喝点这个乌鸡黄芪汤暖暖,人热起来了,就不会那么疼了...” 沉孟吟笑盈盈地望着她,边吹边喝,几口下肚,胃里暖了,冰凉的手脚也都回了温。 她拉开身边的椅子,招呼阿煦,“快过来坐,你吃了么,跟我一起吃点?” 阿煦四下瞭望了一圈,拘谨地摆摆手,“不用了,沉小姐,我吃过了。” “没事,这里不是沉家,坐,”沉孟吟佯装嗔怒,“聊聊天总行吧?” 阿煦闻言,只得解下围裙坐下来,向她娓娓道来,“锦苑大火前一天,小沉总就把我们大家叫到一起开会,说要遣散锦苑的人,大家都领到了数目不小的赔偿金,散会前小沉总问我愿不愿去新的地方继续工作,其实我当时还有点犹豫,但他说是来照顾你,我就来了...” 说到激动处,阿煦的手心微颤,一番变故再见故人,话匣子打开没舍得收住,“小沉总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是细心又讲理,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 细心沉孟吟承认,讲理就... 她的筷子悬在半空,迟迟未落下。 阿煦以为自己说错话,赶忙捂住嘴,瞪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对不起,沉小姐,我多嘴了。” “没事,”沉孟吟淡淡一笑,“这里没有锦苑的规矩,你不用再提心吊胆。” 阿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而又摇头,眼神躲闪,还是不敢逾矩。 “你会习惯的,”沉孟吟见到她,胃口都好了起来,眼见着半碗饭下了肚,才想着问起,“沉谕之呢,还有郁叔,怎么也没见着?” 阿煦告诉她,“小沉总送你回来后就又掉头走了,郁叔说是有事要出去。” 出去了? 真是皆大欢喜,最好今晚别回来。 沉孟吟长出一口气,向来在晚餐奉行七分饱原则,今天破了戒,又求阿煦续了半碗。 吃饱喝足,又和阿煦聊了会,时间转眼到了十点。 沉孟吟心满意足回房,随手挑了张黑胶碟放进复古留声机,站在书架前端着手,兴致勃勃挑选着想要重温的旧书。 手指一本本触过去,最终停在《荒原狼》,不自觉就将书抽了出来。 略带沙哑和粗糙的钢琴声反倒是为苍凉的曲调增添了暖意,沉孟吟依靠在书柜前,缓缓翻页,随着乐声小幅度扭摆腰肢。 她看得入迷,神魂抽离,近乎已经飞进那座弥漫烟雾酒气的酒馆,完全没意识到周身弥散的淡淡酒气不是来源于想象,直到被一条灵活又滚烫的手臂从背后紧紧环住,镬入怀中,温热又急促的喘息肆无忌惮拍打在她的耳畔,这才想到惊呼出声。 “啪——”硬封精装的书册砸到地上,露出封面的书名。 男人粗粗扫了眼封面,唇瓣贴着她颈部的走势一路吻下去,随着乐声落到任意一处,停顿,再落下,嘈嘈切切错杂交替,温柔不过几秒,像是终于找准了致命位置,狠狠咬了下去。 “嘶,疼...”沉孟吟眉头拧起,边躲边抗议,真恨自己挑错了书。 荒原里的狼哪有身后的这匹来得狠毒,喜欢又咬又啃,不留痕迹不罢休。 刚才见到阿煦后有那么点对沉谕之的好感瞬间归零。 “我今天不方便,”她脸上烧着,用手肘撞了撞他的下腹,恨不能再使点力,直接撞死他一了百了。 “嗯...”沉谕之贪婪地品尝着她白玉般的耳垂,眸色又沉又稠,嗓音也跟着哑下几度。 叁轮shot都不醉人,他恨自己怎么始终清醒着,也只有她能办到,醉人于无形。 他捏起她的下巴,微微偏过几度,抬起,静静欣赏,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淡粉的唇珠近在迟尺,他却像受了蛊似的,没急着吻上去。 指腹战栗着蹭过,他幻想着从这张小嘴里翻腾出的热息包裹着膨胀的茎身,缓缓吞入,那截软舌只能在里头无措躲闪,翻搅出的津液顺着唇角潺潺而下,淌过红肿的乳粒... 她摇着头求饶,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发出呜咽。 他知道这张樱桃小嘴定是吃不下,只进入半根都会被塞得鼓鼓囊囊,若是他不管不顾撞入得狠了,她那窄小的喉咙一定承受不住,到时候眼睛都会跟着红。 他不舍得,所以也就只能这么想想。 沉孟吟就怕他不清醒,一口咬上他的食指,又飞快松口,算是提醒。 殊不知她这哪是提醒,简直就是点火,一排毫无杀伤力的糯米贝齿蹭过指骨,用的那点吃奶的劲都不够让他觉出痛意,反倒是掀起阵阵酥麻,一半入了脑,一半通了下腹。 湿淋淋的指骨残留着她的牙印,今晚到底谁是狼? 沉谕之眼神暗下,脉搏心跳变了频,低头吻住她的唇,强势又蛮横的吻,凶得毫无道理,舌尖探进去,往里深入,碾磨,舔舐,不留给她半点反抗的余地。 直到她不再抵触,额前浮了层薄汗,浑身软下来,又在她湿润的唇瓣上又反复吸吮了下,才肯放过。 沉孟吟主要是没力气和他对抗,只能死瞪他,眼神能刀人。 沉谕之拨开挡在额前的湿发,热息一股股洒在她脸颊,粗硬的一根贴着她的背,试探着喊她,“宝宝?” 沉孟吟努力不让自己当场暴走,“我刚说了...” “下面不方便,手...总方便...或者...”沉谕之视线转向那道勾人的乳沟,替她补完剩余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求得这么卑微。 明明进门前是想着来兴师问罪,吓她也好,诈她也罢,一见到那道窈窕扭动的背影,心里的天平早就失了横。 是酒的后劲来得晚么?为什么他眼里的她这么美,还这么悠闲自若...是让他这种冷心冷肺的阴暗混蛋想要强势侵入占有的春药。 沉孟吟闻言,只是敷衍一笑,脸色冷着挣开他的手,转过身,直白坦荡地瞪着他,气势大开,语气却平静,“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沉谕之眼底露出不解。 沉孟吟点点头,一字一顿告诉他,“这句话就是...最好别惹生理期的女人,惹火了,血崩了,后果自负...” 说完,捡起地上的书,边走边拉上被蹭下肩头的睡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翻到刚才没看完的一页,语气不善,“慢走,不送。” 沉谕之经过沙发,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眼尾弯起,笑得宠溺:“晚安。” 但心里却又是另一番语气,阿吟,都是要还的... 53.激怒 打发了沉谕之后,沉孟吟辗转反侧了一夜,总是刚起了几丝睡意,又一身冷汗惊醒,醒来后却又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焦虑些什么。 细细思量着,还是因为迫切想要脱身的渴求愈发按奈不住。 沉谕之明着疯,做的事、说的话却是滴水不漏,字字试探,句句陷阱,都是为她精心定制。 他有这个耐心吊着她,磨着她,时而温柔时而隐忍,随心所欲,只看心情。 她却没这个时间陪他耗,或许是时候提个速,试个水? 想定了,沉孟吟决定尽快制造一次正面冲突。 情绪稳定的对峙往往留给大脑充裕的时间迅速反应,词不达意,互飙演技,最终也不过就是心知肚明的不了了之。 这一次,她需要一些暴戾来调度出局面的失控,说不定,能找到新的契机。 可沉谕之好似知晓她的心意似的,接下来的两周都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往日悠哉清闲的郁叔都经常不见踪影。 他不露面,还封了她的门,将她困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 这倒是出乎沉孟吟的意料,她先后尝试了叁次,找遍了各种理由想要出去,都被守在外头的陈乾拦下,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顺便面露难色恳求她不要为难打工人。 陈乾口风严谨,一问叁不知。 几次太极打下来,沉孟吟一无所获,回到房中,手上的书却是一页都翻不下去。 她担心施雯,担心师兄,虽然隔天都会收到他们报平安的消息,但她还是隐隐不安,总觉得平静底下透着古怪。 按施雯和蒋宥承目前掌握的消息,上头派下来的调查组顺利完成宁城扫黑任务不日将要撤出,此次扫黑顺利揪出了赵震一条线上有过利益交互的不少大小老虎,唯有他的秘书举报有功,不仅升了职还调迁至组织部,算是功绩颇丰。 锦苑烧了,赵震倒了,沉氏自然人心惶惶。 郁叔适时出现,在沉氏股东大会所向披靡,亮出手中陆陆续续到今日总共持有的51%的股份,并抬出了锦苑重建的项目,分分钟料理了那帮斗鸡似的老油条,众人心悦诚服。 蒋宥承特意补充了一句,林清平带队入山疗休养,为期叁周,进山当日就是沉谕之连夜去滨城的那天。 怪不得邢铭急着来和她交换消息,想来也是知道这只老狐狸又提前做好了应对布局。 这么一来,沉孟吟就更不懂沉谕之突然囚着她的意义,既没有完全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络,也没有留给她自由发挥的空间。 她成日被关在别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画画,就是吃喝拉撒。 阿煦一来,什么都帮她打点到位,几乎要将她养废。 姜遥跟着她的金主去迪拜出差,林湘妤正忙着和林栋南周旋斗法,栾念刚顺利租下一处老洋房,亲自操刀装修设计,预计在年底前开个人高定展。 一时间,好像只有她最闲,也最无助。 第六日,终于来了点盼头,郁叔为她精心挑选的健身教练终于走马上任。 这位女教练不仅曾经担任过特警教官,实战经验丰富堪比六边形战士,更难得的又飒又美,率真大方没心眼,很对沉孟吟的胃口。 最要紧的是,她也擅长玩刀。 她答应,如果沉孟吟能通过自己设定的最终体侧,就把玩刀的技巧教给她。 于是接下来的两周,沉孟吟开启了忘我式体能强化训练。 面试的时候,听描述大概率又是一位叁分钟热度的娇小姐,曾茗还有些失望。 她手头有很多类似的女学员,家庭优渥,貌美多金,对自身身材管理严格,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出于攀比的虚荣心,拼命优化躯体都是为了在课程结束后的拍照修图。 初见真人,曾茗还担心以沉孟吟的瘦弱小身板很难完成她设计的课程计划,没准一次就耗尽了所有热情。 没成想,几次教学训练下来,她对这位看似娴静温和的女孩大为改观。 她说自己是条咸鱼,最大的理想就是闲事莫管,瘫着不动。 但曾茗却发现她的身上有一股韧劲,认定了目标就铆足了劲要达到,人狠话不多,这和她对旁人展现出的温婉有礼,万事不争有很深的违和感,也恰好成了她最神秘的魅力。 几次训练下来,两人发觉彼此脾性相投,很快处成了朋友。 除了安排一些基础的力量和有氧,曾茗还愿意为她开小灶,传授一些女生的防身技巧,亦或是MMA和泰拳里一些更便利于女生上手掌握的基础要领。 每次训练结束,沉孟吟都为她精心准备了爽口的冷泡茶。 曾茗很喜欢她的唐卡画,对藏教佛学一窍不通,但好奇心爆棚,总会对着化作问东问西,乐此不疲,沉孟吟就会不厌其烦向她科普介绍。 要是恰逢艳阳明媚,两人就会在小花园的晒太阳聊天,岁月静好。 可这样的教学持续了两周,曾茗渐渐觉得沉孟吟就像被关在这座华美城堡的挂件公主,看起来衣服无忧,饭来张口,吃穿用度都极尽奢侈,却没有一点自由。 曾茗在那些富家千金嘴里听说过一些关于沉氏兄妹不入流的风言风语。 一个关于外逃疯批哥哥杀兄弑父,最后还囚禁了自己妹妹的恶俗言情小说桥段。 她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心底也藏不住话,准备找机会一问究竟,要是有需要,她也想出一份力。 今天的训练结束,趁着两人喝茶晒太阳的间隙,她找准了机会,瞥了眼恰好四下无人,手撑着桌面,凑近点喊沉孟吟,“阿吟,我想问你个事,要是...有说错的,你可别生气。” 沉孟吟刚洗完澡,头发吹得半干,统统散在一边,有几缕打结,正手持梳子和那几缕顽强抗争,听她难得语气扭捏,停下手中的动作,笑她,“怎么突然这么客气?随便问,我不会生气。” 曾茗一咬牙,想问,又没提前打好草稿,说出的词连不成句,“就是你...哥哥,你...哎...” 沉孟吟懂了,美目盼兮,大方替她补全,“你想问我哥哥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曾茗郑重点了下头。 沉孟吟托着下巴,双眼茫然,“其实我也不知道,要不下次我问问他?” 曾茗欲张嘴,又不知怎么接话,只能伸手拍拍她的背,算是安慰,想来阿吟也是有苦衷,不方便和她吐露。 抬眼瞄见从远处走来的沉谕之,曾茗自动噤了声,视线装忙,低头喝茶,偷偷用眼神给沉孟吟传递消息。 哪怕出入龙潭虎穴多年,当下还是不自觉被那对寒森森的眸光震慑,战场尚可搏命,眼下就不在她的能力领域... 沉孟吟却丝毫没有察觉,晃着手中的梳子,继续自言自语,“我听说欲求不满的男人容易脾气暴躁,阴晴不定,我觉得...可能是这个家缺个正经女主人,强强对抗,有人治他,我哥哥可能就不会那么荒唐了。” “咳咳...”曾茗还在尽力提醒。 无奈沉孟吟直接无视,说得还更激动了,“作为这一路走来陪他共渡难关的妹妹,我总得等哥哥的终身大事定下了,我才能去找我喜欢的人吧...不然显得我有点白眼狼了,你说是不是?” 明明风和日丽,背后却刮过阵阵阴风,有人看着这张春日下明媚的笑颜,后槽牙几乎要被咬碎。 “阿吟...” 怕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背后灵发声,暴戾与冷冽共存,像是催魂的黑白无常,惊得人毛骨悚然。 扭头对上正主阴沉的脸,沉孟吟却毫无畏惧,淡淡唤了声哥哥,继续想和曾茗说话。 曾茗觉出不对,找个借口,赶紧开溜。 沉谕之下了通牒,转身大步流星而去,沉孟吟就这么慢悠悠跟在后头。 沉孟吟刚迈进一条腿,听到他让偏厅内正在忙着做蛋糕的阿煦和另外两位女佣先下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阿煦看得出先生脸色不好,担忧得望向沉孟吟。 沉孟吟却是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清了场,室内只余下水果和奶油的清甜香气。 沉谕之背过身,不紧不慢拽松了领结,抽出后施施然握在手心。 两条缎带自掌心垂落,轻轻摇曳,却让沉孟吟联想到皮鞭,瞬间腿肚发紧,另一只脚就忘记抬了,呆忖站在门口,轻微失神。 她看不清沉谕之的脸,只能依稀通过反光的挂镜辨出他周身弥漫着艳阳都染不暖的冷郁。 镜子是最好的背叛者,你在看镜中人,镜中人也在看你。 沉谕之保持着背身,却能清晰捕捉到身后女孩佯装后怕的细小动作。 她那是怕么?显然不是。 她在激怒他。 沉谕之继续有条不紊一颗颗解开领口的纽扣,取下腕表,视线下移,那两截犹犹豫豫的小腿白到晃眼,“刚不是说的挺开心的,现在怎么不说了?” “我...哪句说错了么?”沉孟吟用装傻代替不卑不亢,“不然哥哥为什么要关着我?” 这才关了几天,胆肥得要上天了? 沉谕之面无表情转身,驱动双腿,捉着她的小臂一把将人拉进厅内,带上门,锁住,隔绝了屋外的艳阳。 沉孟吟被重重压在门板上,下颌被他的虎口死死抵住,粗粝的指腹蹭得她脸颊升腾,指节的微微战栗同频牵动着她的额角的跳动。 沉孟吟的余光瞥见他指骨上几条暗红的血痕,狰狞醒目。 他只需稍稍使力,她那截细软的脖子大约就要废了。 他会不会气急了真把自己掐死,沉孟吟不知道。 但单单瞧着他手上的伤和这张惨白虚弱的脸,她估摸着自己挑的日子不错,起码不是他状态最好的时候,能少吃点苦。 于是她正好趁热打铁,“哥哥要是有找落了,我也能去找我的幸福,一直吃你的,用你的,我也觉得不好意思呢。” “我是为你考虑,哥哥为什么一脸不高兴?” “沉孟吟...”沉谕之冷眼睨着,沉闷的急喘声打在她的鼻息间,迫切宣判着不满。 分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但胸口一团团浓稠的钝痛持续加码,比他上周受伤的势头都要猛烈几分。 沉孟吟偏偏不顺从,小嘴淬了毒,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唇角倏地勾起,“放心,嫂子永远不会知道我们的事,我会闭紧嘴巴...” “毕竟...”她眼睫微垂,冷下声,“这么脏的事,还是忘记最好。” 54.他脏,她毒,他们本就是绝配(微h) 脏? 沉谕之勾唇冷笑,狭长的双眼半合,自鼻腔轻哼出一声后,眸底的黑云欲摧城。 “你再说一次...”他嘴角噙着毫无温度的笑,抬眸的同时,指骨用力,在沉孟吟的下巴勒出红印。 沉孟吟被他捏得下巴生疼,嘴变了形,哪怕说话困难,却依旧目不斜视,气不虚,“我索...我们...现在的关系...很脏。” “哒...”一阵风过,吹开了虚掩的窗,卷着凉意拂过两人炙热的鼻息。 凉风抚不平燥意,却能拽回几丝理性。 脏么?他怎么觉得这样单薄的挑衅毫无说服力。 沉谕之松了手,掌心缓缓上移,摩挲着女孩瓷白的脸颊,几乎是在分秒间切换了脸色,掩了怒意,苍白病态的脸上只剩下缱绻浓稠的笑,阴森瘆人。 他的手到哪儿,沉孟吟哪一寸的肌肤就像触电了似的战栗。 她下意识滚了滚喉咙,不确定自己的刺激有没有到位,只能静观其变。 沉谕之不说话,低头慢条斯理地展开那条暗红色的缎面领带,持起她那对隽细的手腕,一圈圈缠上去。 沉孟吟瞪大双眼,纵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忘抵死挣扎,抬脚去踹他,吼出声,“放开我...” “关着我还不够,现在还要捆了?那接下来呢,不顺你的意了,也在我身上捅几个洞?” “沉谕之,你到底要怎么折磨我,能不能给个痛快?” 沉谕之置若罔闻,被她胡乱踹了几脚也如如不动,专注于反复检查打的结是否松紧合适。 回答她的这些废话,无异于被她牵制着走。 如果连这点城府都没有,他怕是早就死在墨西哥了。 聪明的猎人,从来都能算准时间释放攻击性。 他不舍得伤她,也不准备放过她,犹豫着要不要堵上她这张碍事的小嘴,目光在餐桌上来回逡巡,探索着可用的物什。 可思来想去,倘若堵上,就不能吻她,也听不到一会儿她被自己肏弄时候的媚叫和求饶,这么想来实在不值。 “今天的蛋糕是蓝莓味的?” 沉谕之视线定格在蛋糕胚上那层刷了一半的暗紫色蓝莓酱上,眸色流转,不着调地问了句,指节勾住绑在沉孟吟手腕上的领带打结处,带着她往桌边走。 沉孟吟不从,弓着身,一个劲后撤。 沉谕之压根用不着扭头,稍稍使劲,人就被踉跄着拽到了身侧。 没等她反应过来,双腿悬空,沉谕之直接将她抱到了桌上。 黑沉沉的眼神打过来,勾着她心底对未知的恐惧。 沾了蓝莓酱的手指随之探进了她的口腔,缓慢又轻柔得搅弄着她口腔内壁。 酸甜的酱液刺激着味蕾,津液不自主迸发,沉孟吟的嘴被他的手指撑开,吞咽不及时,津液顺着口角潺潺而来。 偏偏手被绑紧控住,双腿也被男人的膝盖顶开横拉到极限,只剩那对水汪汪的眸子无声抗议。 沉谕之问她,“甜么?” 沉孟吟偏过头,不回答。 “不说话?那我只好亲自来尝尝。” 沉谕之抽出手指,捧着她的脸,湿滑的唇舌顷刻间钻进她的口中,一阵狂风骤雨般的翻搅,将她的那截软舌勾过来,吮吸逗弄。 也不忘给她留出一些喘息的气口,纵着她拼命流窜,抵抗,再一次次裹住,舌尖传来阵阵麻通,沉孟吟忍不住哼出声,“呜...” 细细的呜咽,勾得沉谕之头皮发麻。 吻到她喘不过气,脸颊泛红,分不出多余的力气反抗,他的掌心才寸寸下探,拨开她的长发,顺过宽大的衣领深入。 沉孟吟刚洗完澡,嫌吹头发时太热,只穿了条单薄的睡裙,现在倒是方便了他肆意入侵。 沉谕之一手解开她的胸衣搭扣,没了束缚,那蓄着淡淡乳香的酥胸从领口弹出来,自然而然落入他的掌心。 他顺着脖颈细细密密吻下来,直至将脸埋在两团软懒的乳沟内,舌尖一挑,含住一边的乳珠吮舔起来,亲了几口,撤出来,湿亮的乳肉垂头丧气地翘着,来回晃动抗议。 沉谕之嘴角拉着丝,一颗颗解着睡裙纽扣,地图领域被无限扩大,灵巧的指骨还不忘拨开底裤,沾了点湿意,递进嘴里浅尝,“很甜。” 说完,他愈发肆无忌惮俯身玩弄吻咬她的胸肉,手指就留在她穴口缓缓打着圈摩挲,直到摸出更多的汁水。 “嗯...”沉孟吟刚要骂出口的脏话,被瞬间袭来的酥麻感完美封印。 她一仰头,小嘴微张,绛紫的汁液在唇畔糊开,淌过锁骨,四散蔓延,胸前漾了层湿湿的流光。 这狗男人太会舔,不轻不重的撩拨着那枚不争气的乳粒,舔进来,又吐出去,搅得她一阵战栗,竟一时间忘了该反抗还是继续激怒他。 沉谕之埋头舔舐吸奶的样子本就淫靡放浪,自嘴角到眉眼皆染了淡淡的紫。 他像中了毒,却甘之如饴。 自上而下的优越俯视角度,让沉孟吟能好好欣赏体味这副色气的画面,她更湿了。 沉谕之又伸手勾了迭奶油,捻在她的乳粒上,用舌尖作画笔,先浅浅勾勒,再圈圈晕开,最后喂进她嘴里,就着他的唇落至各处。 耳垂,脖颈,锁骨,前胸...哪里都是颜色,哪里都有他的气息和痕迹。 她的身体就是他最好的画布,脏就是美。 等沉孟吟回过神,这一抹抹的暗紫,一团团的奶油,配着他肌底冷调又病态的白,眸底沉沉的黑,没有一副色调浓稠的哥特油画比此刻的他更透着鲜活的暗黑。 直至他放出裤头粗硬胀大的肉棒,她又看到了另一重惊悚的暗紫,这才意识到他挑蓝莓酱的另一重寓意。 她知道自己是激怒不了他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已经知道她的意图。 沉谕之抽出湿漉漉的手指,抹到她唇上,无声向她宣判这场对峙本就没有输赢。 他们都是输家。 他抓过她被绑住的双手,将肉棒挤进她冰凉的指缝中,裹紧后包住,带着她缓慢撸动。 沉孟吟被滚烫的茎身磨着手心,下一秒,眼底浮了层浅浅的湿。 “为什么?”她莫名抽噎着轻嚷出这一句,又不把话说全,更不清楚自己到底要问什么。 沉谕之却懂了,欺身上来吻掉她的泪,低沉的嗓音打在她耳畔,“因为一身的脏,可以舔掉,一身的毒,可以用泪洗掉...” 他脏,她毒,他们本来就是绝配。 55.破冰(h) 有些话,哪怕当下沉谕之点破了,沉孟吟也不会信,或许会以为他在预演卑劣的戏码,因而更厌恶他,所以他选择换个柔和又文艺的开场。 开场白选自于她书架上那几本都快翻烂的书。 “因为一身的脏,可以舔掉,一身的毒,可以用泪洗掉...” 《孽子》里的这一句,恰似他们从小到大最真实的写照,谁说身心俱损的他们就不能互相取暖。 只因为他们矛盾又通透,都不想坦承,于是穷尽心机逼着对方坦承,却又默默害怕等到一个与预期相悖的答案,于是阴暗癫狂算计不断。 安全感这玩意,原本就是他们这类人最顶级的奢侈品。 所以他们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纠缠。 沉孟吟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有办法把自己骗得更深。 一种只要自由了,一切就都会好的信仰,骗到她自己都深信不疑。 可待到时机成熟,总有人要先破冰。 沉谕之眼下虽然受了伤,倒有几分感谢林清平这只老狐狸的横生枝节帮他提了速。 未来生死未卜,不管她信与不信,该说的还是要说。 “阿吟,”他干涸到快要冒火的嗓子轻哑地喊了声,沉孟吟抬眸和他对视,眼尾晕着红,眼底却无一丝惧意。 沉谕之温润湿滑的掌心拂过她白瓷般光洁的脸颊,慢慢上移,直至彻底遮住了她的眼帘。 不被她这么尖锐注视着,他才不会暴露自己的胆怯,“我不可能去找别人...” 费尽千辛万苦才活着走到她面前,他怎么可能去找别人? 沉孟吟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视觉剥离,无限延展了剩余的感官敏感度。 黑暗牵动了未知,她下意识往后瑟缩,“为...什么?” 沉谕之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她的唇畔,摩挲着,流连着,闻言,只能无奈低笑。 还不懂? 他觉得她在装傻,揉着她的额发,低叹,“小傻瓜...不懂就算了,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 “我....呜...”沉孟吟还欲辩驳,被他深入浅出的吻夺走理智,也暂时剥夺了开口的权利。 吻到她晕乎乎的缺了氧,思绪一截截断档,勾着火的唇舌才急速撤离,自耳垂舔至前胸,将那一道道四下流溢的蓝白乳沫纷纷舔吃干净。 欲念似电流,被那截灵巧的舌舔弄着,卷散至各位,最终汇成一股湿滑的水液自蚌口倾泻,沿着腿根汨汨而下。 沉谕之不愿意放过这波美味,松开她手上的束缚,改换蒙上她的眼睛。 沉孟吟自然是不懂他的花样,左摇右晃躲着,拼命摇头,“不要...” “阿吟乖,看不见才更刺激...” 在她的脑后绑了个结,沉谕之蹲下身,用舌尖截住那股甜腻的汁水,尽数卷入口中,沿着凝脂般柔嫩的肌肤舔吻着,直到上下唇整个将颤抖的肉缝含入口内。 “不要....嗯...”一重重的酥麻激出沉孟吟的微喘,在被含住蚌口的那一刻,她几乎是从桌子上弹起来,乳波上下起伏,小腿肚酸软抽搐,被捆扎的双手胡乱推搡着弄乱了男人的发。 沉谕之自动忽略了‘不’字,微微抬眸,混着潮热的水雾望见桌上的餐具乱成一片,整张桌子都在小幅摇摆。 视线落向被蒙着眼的女孩,果然比平时更加敏感激烈,浑身的肌肤都被欲念瓮熟,白里晕染着粉,手不知何时偷偷揉上乳珠。 鲜少看她这么忘情,沉谕之眸色更浓,重重吮吸了两片阴唇后舌尖不断往穴口钻,深入收缩的穴壁,劈开泥泞的蜜液,持续探入密林深处的沼泽。 小穴倏地搅紧,痒意丝丝入扣,沉孟吟紧紧夹住他的头,她看不见,夹得越紧,那截要命的舌头就插得更快更深,只能听到自己的水液被抽插翻搅的淫旎黏连声。 “好酸,好痒...”沉孟吟的一串串嘤咛打着转,媚得无可救药。 沉谕之适时抽舌,穴口已被舔开,形成水盈盈的小洞,深不见底,却又暗潮涌动,他换两根手指嵌入。 “这里么?”他偏要问。 手指在紧窄的内部大力旋拧着搅弄,掀起自下而上的燥意,沉孟吟无心应答,咬着手指,拼命抑制着喉头泛起的呻吟,不让自己失态浪叫遂了他的意。 沉谕之边插边重复,“是这里么,阿吟,告诉我?” 她不答,他就放缓速度,叁浅一深地磨着她。 他真的坏透了。 沉孟吟就不开口,和他杠着。 沉谕之当然有后招,紧紧贴着那片褶皱摩挲,在她喘息未平的时候用力来回揉按,直揉得那片滚烫的褶皱被撑开抚平,颤栗堆迭,拇指不忘揉蹭过肿挺的阴蒂。 她受不住开始哆嗦,穴心一圈圈晕出销魂的快感。 就在她快到的时候,沉谕之骤然停下,“想要么?” 尖锐又蓬勃的酸胀裹挟着那股攒动的潮涌几欲迸发,沉孟吟太想要了,不得不发出点声音,“要...” 沉谕之一口咬上她的乳珠,嘬舔蹂躏着,手指继续冲开腔道内挤涌的软肉,向着那块敏感带不断抠挖延展。 两处最敏感的所在都被牢牢掌控,快慰被推到了极致。 黑暗中,失了神魂的沉孟吟像是深陷迷宫中无助的小孩,四处打转,寻找出口。 手指到处摸找,想寻到一处依靠,待内壁的最后一波剧烈收缩后,短暂的意识回归,她终于找准了位置,对着沉谕之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 沉谕之吃痛,却没抽手,保持着手指快速的抽插,直到大波热潮将他的手指挤到水腻腻的穴口,他一抽手,热流一齐喷涌,比平时更为壮观的水量。 沉孟吟瘫软下来,倒在他怀里,潮红大片洇在脸颊散不开,睡裙也汗湿了,紧紧粘在身上。 沉谕之褪下外套,将她裹住,顺手撕开袋中的套,套弄两下后,迅速带上。 被蒙着眼的沉孟吟对这一切不知情,正欲伸手要拽下眼前碍事的领带,被沉谕之拦下,“等等。” 他直接将人从凌乱的桌上双腿岔开抱起,双手掌着她的臀,向上抬了下,让她能被抱得更稳,才抬脚往楼梯口走。 “放我下来...”沉孟吟收紧箍着手臂,不满地小声嚷着。 沉谕之掰开她的屁瓣,肉棒弹了弹,拍向臀肉,他稍稍挪了挪位置,对准穴口。 不怀好意的龟头磨蹭着花瓣,沉孟吟感觉到了那根尺寸惊人的勃然巨物,顿时花容失色,双腿上蹬,却没处承托,落下来,恰好纵了他尽根没入,“沉谕之...你...” “你故意的...”哪怕是做足了前戏,被迫吃下整根的沉孟吟还是下意识脊背发麻,圆顿的龟头直抵花心,她只觉得穴内火辣辣的酸胀。 “就是故意的,”沉谕之勾唇笑,边走边插,每上一节台阶,就轻抬怀中人后,失重的无力感成了他上好的助力,顺应他入得更深,“两周没见了,阿吟,想我么?” “不想。” “那想它么?” “不...啊...” 沉谕之没等她说完,掌着她的腰,又是一次重重落下,失衡又失重的双重压力将穴口撑到极限,穴壁猛烈收缩。 沉孟吟被撞得一阵麻痛,眼眶发涩,额角都跟着跳。 56.有我就够(微h) “沉谕之,你放开我...我不想做了...不想跟一个只知道关着我的疯子做!”沉孟吟忍不住摘下眼前的束缚,一通发泄。 她扎在男人肩头,尾音打着颤,两幅指甲直往男人的颈肉里掐,腰肢边哆嗦边往上顶,挣扎着想要逃脱。 肉棒顺势从穴口滑出来,蛰伏在外翻的唇肉间恋恋不舍。 “混蛋,变态...”她把自己能想到的词都用尽了,沉谕之却始终不发一语,抱着她的力道更稳。 沉孟吟很快发现,今天的沉谕之浑身上下透着古怪,眼底始终徜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愁绪,虽然他极力用炙热夸张的性欲掩饰,但还是被她轻易识破。 换作前几次,大开大合的肏弄伴随源源不断的骚话逗弄和试探算计,总是要身心灵叁重快慰都达到极致才肯放过她。 今天的他不仅有所收敛,还耐着性子和她玩隐喻、猜谜语,甚至在她的层层激怒下也尽可能沉默隐忍。 他在回避这两周的曲折,回避对师兄的介怀,回避对未来某个时刻的恐惧... 恐惧?沉孟吟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词。 毕竟在她心里沉谕之这样的人理应无所畏惧。 可她还是下意识揪了心,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可能平心静气,“沉谕之,你放我下来,我们谈谈好么?” 沉谕之深知她的脾性,爽完就翻脸不认人,找到点细枝末节就想尽办法刨根问底。 他确实是来给她透题的,但牵一发动全身,点到为止,戏不能过。 他吻了吻她的眉心,垂眸下去,一语不发,继续扮演阴郁,双臂肌肉鼓起,掌着她的臀,悬在穴口的肉棒重新贯入。 稳稳端起,重重落下,不紧不慢地桩送,次次深捣花心。 沉孟吟腰肢一凝,足尖绷紧,本能仰颈失声,刚组织好的话术尽数被冲散,紧随其后的只有细碎的娇喘。 仅这几下,被填满又空虚的交替折磨下,媚肉收缩,酥爽溢遍腿根,黏糊糊的汁水滴落在他的西裤上,她身子一软,挂不住,直往下滑。 沉谕之及时施力,重新将她抬回到舒适的位置。 待他迈上最后一节台阶,沉谕之已被她嫩窄的湿热小穴吸含到腰眼发麻,喉结翻动。 他阖了阖眼,调整着呼吸,不想这么快射出来。 低头瞄了眼怀中的女孩,明明都是他在出力气,眼下她倒是一副被蹂躏得有气无力模样。 没用的小东西,这两周的训练怎么就这点成果... 沉孟吟缩在他的外套里,身上绵软无力着,掀了掀眼皮,嗓音嘶哑,抽抽搭搭,“腰疼...” 她今天才刚从曾茗的地狱级训练中捡回一条命,不想再次虚脱。 宽大的西服裹不住玲珑的身姿,女孩香汗淋漓,乌丝披肩散落,遮得住熏红的脸颊,遮不住媚眼如丝,美得如梦如幻。 莹润的一对俏乳上还挺着淫艳的两粒,勾得沉谕之呼吸几度停顿。 要是真能这么死在她身上,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这话若是被他那严肃古板的老师听到,恐怕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打死他。 沉孟吟那张桃红色的小嘴开开合合,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可接下来沉谕之却陷入了一阵短暂耳鸣,眼前雾涟涟一片,模糊了她的脸,也听不清她说的话。 他晃了晃头,继续往房间走。 一扇扇打开的门内渗出的日光随着他的脚步交迭晃动,渐渐重了影,斑驳浑浊。 “沉谕之...沉谕之...”沉孟吟一个劲喊他,可抱着她的男人好像被夺了魂似的,眼神凝滞。 待走到房间门口,沉孟吟忽然觉出不对,伸手往上探,微凉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触到发烫的体温,她着急起来,扭着腰拼命要下来。 “沉谕之,你发烧了?” 她不停拍着他的脸颊,才唤回他的意识。 阳具还硬着,两人的下体仍在负距离连接,好不容易盼来的好氛围就这么被毁了,沉谕之气不过,在她唇上蹭了下后窝在她颈畔,闷闷不乐着,“那正好给我泄火。” 沉孟吟拧起眉,气不打一处来,拍着他的手臂,“沉谕之...你别发疯,再不放我下来,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不用泄火了...” 见她拿这么狠的话出来,沉谕之勾勾唇,无奈放她落地。 望了眼渐渐软下去的性器,他摘了套,拉上裤子,假模假式咳嗽了声,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尴尬神情,想要去拉她的手,被沉孟吟甩开。 “....”沉孟吟快要气炸了,怎么有这样的人,精虫上脑到连自己身体都不管不顾。 她沉下声,指了指自己的床,“去躺着。” 一点小伤而已,对他来说再重的伤都受过,眼下这才哪儿到哪儿。 但怎么办,她又凶又着急的样子让他欲罢不能。 抓到她吃软不吃硬,他那骨子里的阴暗劲上头了,没病也要演叁分。 沉谕之耷拉下眉眼,故作坚强,“我...睡一晚上就好了。” “过去躺着,别让我重复第二遍!”她的语气是不容置疑,几乎是咬牙切齿,“衣服不用脱了。” 沉谕之没怎么见过她发飙,更没肖想过这份着急和焦心是只专属于他。 平时想躺还各种吃闭门羹,眼下他求之不得,美滋滋乖乖躺上床。 刚躺平就发现沉孟吟从衣柜里翻了件宽松的家居服换上,路过床边,他一把将人拉住。 “阿吟...”他有气无力地喊着,“我头疼。” 难得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浑身的戾气散尽,好像瞬间退化到空有外表狠厉,内心柔软的少年。 “松手,”沉孟吟急着下楼,懒得跟他多解释。 他不松,惨白的脸上挂着汗,警惕感上头,怒意微露,“你要去哪?” 沉孟吟叹了口气,退回来,安抚他,“我不跑,就是下楼让郁叔找家庭医生,顺便再让阿煦给你做点吃的。” 她这一句,点亮了那张本还凄惨着的脸。 他现在笑起来活脱脱就像个人畜无害的大型犬,一点没平时那副唬人的样子,反倒有点可爱。 可这么大一只粘人精,偏偏还执拗上了,就是不撒手,从口袋里抽出手机,分别拨通了郁叔和陈乾的电话,迅速吩咐了一通。 而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求她,“不用你上下楼跑了,能过来陪我了么?” 沉孟吟白了他一眼,拒绝了他的腻歪,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嗔怒道,“一会儿如果医生上来看到我躺你边上...你好意思么?” 怎么烧到智商都有问题了? 沉谕之被她训了一通,非但不气不恼,还兴奋得不行,撩人的眼神粘着她,跟喝醉了无异。 人虽消停了,体温还在持续攀升,脸颊的白被冲散几分,潮红漫步,迷迷糊糊的双眼半睁不睁,他笑得有点傻,拉着她的手不放,就知道一个劲喊她,“阿吟,阿吟...” “听到了,”沉孟吟抽抽嘴角,无奈到直摇头,哄小孩似的耐着性子询问,“我去弄条冷毛巾来,你松手,乖乖躺着等我好么?” “不松,我要你陪我。” 沉孟吟哭笑不得,“你躺在我房间,我不陪也得陪...” “阿吟...” “干嘛?”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错过了你的生日...我知道你一直排斥生日,但礼物还是可以收的,对么,就当是我的赔罪,”沉谕之满心满眼的愧疚,瞄了眼桌上排列整齐的巴卡拉酒杯,讨好着,“杯子还喜欢么?哦还有那叁瓶酒,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沉孟吟轻微怔了怔,生日?哦对,身份证上的生日。 怪不得这家伙又是送手链,又是送酒,还真赔了杯子。 她垂下眼帘,轻轻嗯了声,想起自己是发过“赔我”两个字,只当是插了个眼,没想是摔一赔五,还都是市面上罕见的稀有款,这波倒是她赚了。 “阿吟...” 午后柔婉的斜阳打在他卷密的睫毛上,随着轻微的煽动,在眼底投出一抹暗影,易碎的美和此刻虚弱的男人相得益彰。 他一开口,一眨眼,掀起眸底阵阵缱绻的微波,沉孟吟心跳乱了,别开视线,“又干嘛?” “你有我就够了,不准担心别的男人。” 那个什么蒋宥承,自身都难保,根本不配做她的军师... 沉谕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此刻入戏太深,突兀又霸道地甩了一句,满腔期待她的反应。 沉孟吟给他盖上被子,闻言,手顿了顿,不想纵着他幼稚,“沉谕之,既然你提到生日,也应该记得我在沉家这些年最反感的就是被借着生日的名义帮老头敛财,也应该知道我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被关着...” “你要是继续关着我,我会不会担心别人就不好说了。” 她敢?! 沉谕之捏紧拳头,双眼骤然瞪大,意识到自己差点破功,很快反应过来,泄了气,继续装回虚弱,牵过她的手,十指紧扣,柔下声承诺,“好,不关着你,从今天开始,你想做什么都随心。” 沉孟吟端起手,眯着眼睛看他,“你确定,做什么都随我的心?” 沉谕之抚上她的脸,莫名紧张,呼吸浅了,语气虔诚又认真,“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帮你实现。” 哪怕是为你去死... 沉孟吟定定地望进他眼底,差点溺死在那对黑沉的漩涡里。 回到位子后,她反复咀嚼着他的话,对他心血来潮之际似是而非的承诺不予置评。 回想到他后背和手上已经结痂的伤,她轻声问,“是林清平的人干的?” 沉谕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角牵起,“嗯,宝宝是要给我报仇?” 沉孟吟对他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不适应,脸一红,“闭眼,睡觉,一会儿医生来了我喊你。” 她叹了口气,跌坐回位子上,知道后续的话是套不出来了,这人就是个不正经,装可怜博同情,嘴里吐不出象牙。 57.出卖 陈乾和郁叔领着家庭医生上楼,沉谕之刚刚入睡。 沉孟吟朝叁人点头示意后,起身,让出空间留给医生看诊,陈乾和郁叔则识相退到门外稍候。 医生显然对沉谕之身上的伤势状况门清,有条不紊地铺开一众检测器械。 一番简单检查后,医生二话没说直接下针挂水,熟稔地在电子监控屏幕上调慢了点滴流速,一大一小两瓶,还加了点镇静安眠的成分。 一套流程下来,动作轻,下针稳,未曾惊醒床上的人,临出门前小声说了句,“不用担心,只是伤口有点发炎,好好休息几天很快能恢复。” “谢谢医生,”沉孟吟给他掖好被角,随医生前后脚出去。 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向床上熟睡的男人。 平时又阴又狠,睡颜倒是干净澄澈,脸白得像新生的雕塑,五官深邃到入木叁分。 呼吸很浅,若不凑近了,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哪怕昏沉着,骨髓里都流淌着警醒,眉头紧皱,指骨颤动,眼球翻动不停。 直到点滴缓缓注入,绞紧的眉峰才平复下来。 来到门外,沉孟吟本想着问上几句,无奈医生口风严谨,看到陈乾守在门外,更是不敢多嘴。 沉孟吟也不为难,再次道谢后,麻烦郁叔将人送下楼。 陈乾一步没挪,守在门口,眼神装忙,神情却佯装松弛,像是在等她发问。 沉孟吟懂了,扫了眼床上自诩运筹帷幄的男人,不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你们之前同流合污的戏不是进展得挺顺利,奢靡浪费,目空一切,残忍二代暴君不择手段上位的人设立得很稳,顺便还利用林栋南生日宴杀鸡儆猴...但怎么现在看起来合作进程好像不太顺利,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陈乾没想到她叁两句就精辟盘点了叁分之二的形势,倒是将自己精心组织好的一套说辞摧了个稀碎。 他有几秒的卡壳,转而摸了摸鼻梁,没急着开口,迅速另起一行开启新的草稿。 沉孟吟将他欲说还休的纠结神态尽收眼底,微微摇头,再抬眸,眼神淡定而又锐利横扫过去,“或者我换个问法,谁,出了问题?” 陈乾闻言,一怔,冷汗直冒,有种眼前人被沉谕之附体的既视感,刚另起的一行又成了废稿,本想有所保留,但想来段位悬殊,再编也无济于事,只能照实说。 他先抛出结论,“是林宽,他出卖了老板,投靠了林清平...” 见沉孟吟脸上并没有太大震撼,陈乾在心底对她临危不惧的心态叹为观止。 他没那九曲十弯的心思,读不出她对这一番山崩海啸般的变动到底了解几分,又或者说从中参与了几分,但他记得沉谕之的嘱托,只能全盘托出: “两周前林清平秘书临时约老板去滨市碰面,那晚见面后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让我们放了李祥利和沉司衍,否则后续红货合作免谈。林清平非常谨慎,本人不出面,消息都是由他的贴身秘书代为传达,使用的号码也都是境外无法追溯的虚拟号,说是要放人,但也不说清楚原因...” “出于谨慎,老板当时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回去考虑,一周之内给出答复。” “当晚我们得知林清平带了一众干部进山疗休养,将一周后的约谈也定在滨市近海的锡山。不料却是个鸿门宴,没等老板给出确切答复,林清平的人直接下了杀招逼问李祥利和沉司衍的下落...我们带过去的人手不足,老板就是在那天受了伤...” “我和秦城在老板养伤的那几天去查后发现,原来林宽早就跟林清平私下有联系,多次向他那边传递消息...” “李祥利和沉司衍一直是由秦城派人看管,那天趁我们被围困,林宽带人放跑了那俩混蛋,妈的...” 陈乾说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深怕自己一个激动失了态,吓到沉孟吟,于是停了停,既是调整情绪,也留给沉孟吟串联前后事态变化的档口。 陈乾虽然接受了现实,但至今还对这几天发生的事云里雾里。 他想不通,林宽那傻小子怎么可能突然出卖他们?沉谕之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对沉谕之的崇拜和信服几乎是不可撼动的,林清平到底拿什么胁迫了他... 更奇怪的是,发生这一切后,沉谕之一直缄默不言,他和秦城轮番问了好几遍,也没见他拿出个对策,只说了个等,剩下的时间就一味对着屏幕敲着键盘,忙活他那堆代码。 陈乾是真着急,眼下沉谕之又倒下了,无奈到病急乱投医,他只能暂时听听沉孟吟的想法。 沉孟吟神色沉下去,细细对应着自己掌握的信息。 沉谕之去滨市的那晚,也就是在林栋南生日宴发生了一连串混乱事件之后。 那晚处在其中浑水摸鱼,并死里逃生的还有邢铭。 虽然刚才在陈乾的叙事线里,并没有这个人的身影,但不代表这一切和他无关。 原先沉孟吟还存了疑,那晚是谁对邢铭下的手,沉谕之?林家人?都有动机,却又都不够充分。 她也在等一个结论,却一直不能十拿九稳,直到今天,答案清晰了—— 是林清平。 画展当日和邢铭的高手过招之中,她发现邢铭看似东拉西扯,实则最关心的是在赵震自杀当晚被抓拍到的林宽。 所以他才会故作正义凛然地逼她与沉谕之割席。 想来他也是在试探,到底是不是沉谕之对自己下的手。 至于当时林宽是得到哪方指令需要被抓拍到现场的清晰照片,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邢铭这位聪明的前特警现特派员,回去转念一想,已经找到了更为周密的声东击西式撒网手段。 综上所诉,沉孟吟异常肯定地给了陈乾一个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结论,“有人穷追不舍,林清平看样子是要跑路。去会议室,我需要一台能访问以太坊的笔记本。” 未等陈乾反应过来,沉孟吟已经带上门,径自往会议室走。 她的话像把利刃,一下就劈开了陈乾闭塞的思路,他马上反应过来,“有一台能进,那老板...” 沉孟吟凑近围栏,喊了声,“郁叔?” 郁叔刚送完医生进门,听到她的声音,应声的同时加快脚步,“马上过来,你们忙,先生这里我来守着。” 58.没胆魄的小猫 陈乾在一排排整齐排列的笔记本中努力寻觅搭载了专用硬盘的那款。 沉孟吟则坐在沉谕之的专属座位上,脚一蹬,椅子转了九十度,背对着会议桌,抬眸,恰好和挂在墙上的绿度母四目相对,并不意外于这幅画何时挪了位置。 绿度母眸光悲悯通透,洞悉世事。 沉孟吟自觉所有心思无处遁形,唯有虔诚合十双手。 待她转身,陈乾也已经顺利进入以太坊界面,他将笔记本送到沉孟吟面前,脸上愁云密布,“进是能进,但我的账号权限不够,看不到合约用户的信息。” 他深怕沉孟吟不懂里头的门道,还不忘进一步解释,“合约用户信息是由内部编码掌控,如果想要查看,必须在具有特定地址的外部账户使用密钥后才能开启,否则这些合约账户对普通用户而言就像幽灵一般,几乎无从查证。” 沉孟吟轻轻嗯了声,仍是低着头专注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飞速敲击,一排排黑色的代码窗口明灭切换。 编程和破译是沉谕之的专长,眼前沉孟吟的一通电光火石般的操作已经超越了陈乾能理解的范围,他看不出门道,凭感觉估计她是懂技术的,轻声提醒,“如果你是想用入侵的方式就不用浪费时间了,以太坊有24小时电子守卫把守,据说世界顶级的黑客想要入侵成功至少也要花费一天的时间,而且最终都被电子守卫察觉进行到叁分之一就会失败...” 沉孟吟挑了挑眉,按下最后一个回车,把屏幕转过去给他看,“据谁说的?” 陈乾从震惊到错愕,再到傻眼,五官的转换无比耐人寻味。 他盯紧屏幕,结巴起来,“我去,你...怎么办到的...这得学多久...” 沉孟吟耸耸肩,“我没学过,也不懂破译入侵,只是恰好知道一个电子守卫的bug。” 陈乾赶紧划开手机拍下来,决定回头向沉谕之展示,拍完后又是一阵茫然,“那...然后呢?” 沉孟吟切出一串复杂的账号,点开,指着账户内惊人的以太币数额告诉他,“这是被挂名在一个美籍华人名下的合约账号,实际上是林清平这么多年从红货生意中赚到的所有收入。他不可能傻到收现金或者固定资产,所以虚拟货币是他唯一能够藏匿赃款的最安全地点。” 陈乾点点头,这些他早前听沉谕之提起过。 就是因为林清平在国内账户流水中查无可查,才导致想要让他入罪难上加难。 就算他们现在手中已经握有境外几条人口贩卖流向的确切信息,顺藤摸瓜总能抓到林清平在任时期渎职的证据,但资金链不内流,入罪证据不充分,既不能促进联合办案,还会打草惊蛇。 届时林清平销赃匿迹,那已有的线索都会走成死棋,这也是沉谕之一直稳着林清平不轻易冒进的原因。 只是他们没料到,林清平会突然掉转矛头想要跑路。 究竟是什么事或者人刺激了他? 想到这儿,陈乾忽然茅塞顿开,记起了他的老队友,“邢铭!” 沉孟吟见他终于开窍了,呼出一口气,直白告诉他,“我猜你应该直接或者间接和邢铭有过几次接触,或许你们曾经认识,有过交情,又或许你只是想要借邢铭的手牵制林清平,为沉谕之争取谈判的时间,但你这么做其实反而刺激了林清平。” 陈乾脸上一瞬间走马灯似的晃过各种颜色,最后才趋于空白,失声问道,“为什么?” 沉孟吟淡淡道,“调查组走了,林清平得到消息入山踏实疗休养,但邢铭却还在暗中单线调查,且种种迹象表明他的来意直指林清平本人,说明上面既有人要保他,也有人要扳倒他,不管是出于内斗还是替天行道,他后路不稳,不跑路才怪,难道等着和赵震一个下场么?” 陈乾僵住,自脊背而上的凉意直抵颅内,是连午后的暖阳都温不了的寒意。 原来是他的自作主张坏了事。 可现在不是总结失败教训的时候,沉谕之总说,危机和机遇这对双生子,本就共生共存。 陈乾稍作调整后很快回神,再抬眸,看向沉孟吟的眼神已然平时对沉谕之的信任无异,“既然要跑,那肯定会需要动账。我记得阿谕说过,林清平的这个合约账户不管是查询还是动账,都需要用到叁重密钥。” 还不算太笨。 沉孟吟切出最近的两条登陆信息,“没错,近两周内有两次登陆操作,都在第二次输入密钥后被判定密钥失效出错,出于系统安全设定,未来两周内将被拒绝登入,两周后要是第叁次出现密钥错误就会进入自动锁账。” 陈乾陷入思考,“叁重密钥,林清平自己手中的一定是有效的,且肯定是最重要的第叁重。他那么着急要找到李祥利和沉司衍,那么另外两重一定在他们两人身上,那他们中到底是谁的密钥出错了?” 说完,他木木地将视线挪向沉孟吟,经过短暂交流,本能相信她能给出答案。 沉孟吟无奈摇头,答案都喂到嘴边了,这家伙还真是迟钝。 陈乾大胆给出猜测,“沉司衍。” 沉孟吟抚着额角,叹口气,总算是答对了。 “沉司衍的密钥应该是沉老爷子给的,那沉老爷子难道不知道密钥是假的,是...”陈乾喃喃自语着,最终一掌拍下桌子,指着沉孟吟,你了半天咂舌到说不出后续的话。 她怎么敢?难道不会被沉老爷子识破么? “我给出的密钥在一定时效期内确实真实有效,否则我早没命了,但就像那些有bug的电子守卫,密钥上也可以做手脚,”沉孟吟只能提点这么多,神色平静地合上电脑,划开手机,分别向施雯和蒋宥承发消息重新制定后续计划。 果然和沉疯子绝配,一对人精。 陈乾自叹不如,也趁此机会和还在外头大海捞针找人的秦城通了电话。 两人各自部署完,会议室内陷入一阵寂静。 沉孟吟先打破了尴尬,很快拿出对策,“最近一次账户登录时间是昨天,这就意味着林清平的人很快会再次找上门。这只老狐狸现在应该还没弄清密钥究竟在沉谕之手上还是我。林宽判出,沉谕之又受了伤,你们的人手本就不够,不如分头行动,我利用密钥给他们制造点犯错的机会,你们联合邢铭继续给林清平施压,声东击西,双管齐下。” 沉孟吟说完,起身要走。 陈乾虽然对她的计划很心动,但心中不安,还是上前拦了一把,“你...还是留下来比较安全,否则等阿谕醒了,我没法交代。” 沉孟吟眸底浮着淡淡的笑意,“一会儿有人来接我去安全的地方,我会留下联系方式,他醒了之后看到就能找到我。” 她都安排妥当,陈乾没理由拦着,点了点头,待她即将要走出视线,忽然没头没脑脱口而出,“阿谕他...” 沉孟吟听到身后有含糊的说话声,回头,问道,“怎么了?” 陈乾摆摆手作罢,被某人警告过有些话到死都只能烂在肚子里,终究还是没敢失信说出口。 沉孟吟点点头,快步回房。 房内安静得只有点滴的细微坠落声。 床上的男人睡得正酣,姿势未变,气色已有好转,肌底透着骨醉般的晕红。 郁叔一动不动守着,平时笑容满面的脸上此刻肃穆凝重,见她进来,用不着多言,急忙让出位子,顺便带上门。 沉孟吟简单收拾了行李,扫了一圈屋内的陈设,谈不上留恋,但脑中偏偏就浮现出在这屋里居住的点点滴滴,都是些不着痕迹、碎片化的朦胧画面。 她不敢细想,视线回落到床上的男人,刚才的点点滴滴似一尾重墨,倏地具象化起来,游入一道原本毫无思路的数学题,套对了公式,自动生成了哪儿都有他的答案。 是他串起了这些点滴,由点及线,由线到面,触目惊心。 她蹲在床边,看着这张被夕阳余温眷恋的脸。 点点光斑散落各处,柔和了原本深邃英挺的面部线条。 他好像更适合与日争辉,而不是月下独行。 再见了,沉谕之... 沉孟吟下意识抬手,大脑疯狂叫停,手却不听话。 指腹轻拂过他的脸颊,再到鼻梁,最后停在嘴唇。 这张嘴里吐出的话要么不要脸,要么不中听,但不能否认,他的嘴唇很软,很好亲。 作为道别,最后亲一下,应该不算心软吧。 她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实践,欺身过去,离那道呼吸咫尺间,可就在嘴唇即将碰到之际,她还是退缩了,晃了晃脑袋,对自己突如其来色胆包天的念头很无语,手指攥拳,陷进肉里。 每天都在等着这一刻,真有机会走人了,她居然还拖泥带水上了,简直不可理喻,都是被这混蛋蛊的。 起身后,她背对着床上的男人,阖了阖眼,稍作镇定后,幽幽叹出口气,心绪趋于平稳,抄起行李就走,路过梳妆台,看到那串手链,选择视而不见。 刚走到门口,脚步顿下,又折返,将那串手链捏进手心。 郁叔见她提着行李下楼,没有多嘴,只告诉她,“有一辆车子等了有一会儿,说是来接你,来人姓蒋。” 老人本就在商场沉浮多年,经历的起落和跌宕更是不少,自然养成了七窍玲珑心。 沉孟吟放下行李,抱了抱老人,和他道别,“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不好意思一直差使您做这做那的...” “哎,别这么说,在这里我就是管家郁叔,我喜欢照顾你们,把你们当自己孩子看,不算差使,”郁叔浅浅回抱了下,眼角笑起了褶皱。 沉孟吟盯着二楼那扇自己居住过的窗,帘子边像是有道若有似无的身影飘过。 她胸口一震,眉头拧起,疑心是自己看走眼了,又盯着看了会儿,才确定是自己多心。 郁叔却看出了她的心思,“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沉孟吟点点头,上了车,移下车窗,郑重提醒,“郁叔,记得回去后马上烧了那副绿度母。” 郁叔大为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等车子远离视线后,郁叔才舍得转身,眼皮一抬,瞄到二楼窗内拎着酒杯的慵懒身影,吓了一跳,气不打一处来,怒目而视,伸手指了指楼上一脸无所谓的男人,是个恐吓的意思。 沉谕之却是专注盯着车子驶离的方向,久久没有眨眼,郁叔知道多说无益,最后化作无声摇头。 等车子化作光斑,慢慢消失,沉谕之打开窗,沐浴在和煦的暖风中,冲楼下骂骂咧咧的郁叔晃了晃酒杯,被郁叔狠狠剜了一眼后,继续依着窗框悠哉哉抿着酒,视线扫过梳妆台上不翼而飞的手链,垂眸浅笑。 走神的间隙,酒渍淌过唇角,他抬手,手背拂过唇瓣,忽然想起刚才那个悬而未落的吻。 没胆魄的小猫... 59.孤勇者 陈乾在会议室内抱着手踱来踱去,犹豫着要不要争分夺秒联系邢铭。 划开手机,又合上,觉得还是找机会面谈更可靠。 想定了,刚抬脚要走,被骤然闪现在门口的人影扎实吓了一跳。 “阿谕,你...怎么起来了?” 一天之内连着受到两次惊吓,陈乾的心理防线崩溃得很快。 倒不是承受不住,主要是他这么个一板一眼的老实人,实在接不住这些人精反转又反转的善变戏码。 沉谕之不咸不淡应了声,晃了下食指,示意他坐下。 陈乾顺势坐回去,细细打量着气色回春的沉谕之,不敢擅自对他此刻的情绪下定论,小心翼翼开口,“那什么...刚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嗯,”沉谕之一脸漫不经心,视线在屋内逡巡一番,先扫了眼墙上的绿度母,举起手机拍下几张,随即吩咐陈乾,“把这幅画烧了。” 陈乾哦了声,刚要点头,又惊讶起来,“啊?这副画不是沉小姐画了叁个月的,你不还花了4500万拍下来...现在人虽然走了,你再生气也没必要...” 话没说完,被沉谕之眼神喝止,恰好郁叔端了清淡的餐食上来,向陈乾解释道,“烧了这幅画也是沉小姐临走前嘱咐的。” 而后带了些隐忍的怒意,将餐盘推到沉谕之面前,“先吃点东西再忙...身体都不要了,我看你以后怎么把人追回来...” 沉谕之无奈一笑,“知道了,郁叔,我有分寸。” 他身体可好得很,枪林弹雨里也摔打过,酷暑严寒都抗得住。 眼下这几道小口子,一来是为了博同情装可怜,二来也是为了做尽黔驴技穷的戏。 沉孟吟颜控他打小就知道,还吃软不吃硬。 守好这张脸和身材,未来多的是机会。 郁叔摇摇头,直咂嘴,“啧啧啧,你啊...真是要上天...” 陈乾也跟着小声揶揄,“小沉总现在不仅有千里眼,顺风耳,还能未卜先知了...那您未卜先知之前,能不能给我这种资质平平的人一点提醒,免得我总是好心办坏事...” 沉谕之了解他的脾气,一点就着的直肠子,知道多了容易急躁,不让他知道又憋屈。 把持分寸的尺在他手里,自然拿捏得稳,“我没说不能做的,都不算好心办坏事。” 陈乾心里这才好受点,又问,“那阿宽是真的出卖我们了么?” 这次没等沉谕之回答,他自己就接上了,“算我白问,你之前都偷偷给他指派单线任务了,不用说,肯定跟现在有关,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你的好妹妹说了,林清平的人随时会杀过来,让我们和她兵分两路,双管齐下,你怎么看?还有,我什么时候联系邢铭?” “不急,再等等,”沉谕之对他抛出的一连串问题只甩了两个字,气定神闲地喝着汤。 眼睑落下,略过那台被沉孟吟用过的笔记本,抬手挪到身前,翻开屏幕,单手操控着键盘。 屏幕的冷光在他的眉骨和鼻梁染了层淡淡的阴影,反倒是为浓墨重彩的五官添了彩,哪怕眸光淡淡,姿态随性自若,可骨子里运筹帷幄的冷傲锐气却藏不住。 几分钟后,屏幕滚动,闪了几下,彻底黑下来。 沉谕之盖上电脑,胃口大开,餐盘里的食物几乎见底,嘴角漾着笑意,眼神柔得能掐出水来。 陈乾见他神色放松下来,忙问,“怎么样?你的好妹妹查到的那些信息属实么?” 沉谕之迎上他焦躁的视线,不慌不忙地仰靠着老板椅,转过身,盯着那副正被郁叔取下来的绿度母,眉头轻挑,“当然,第二重密钥只有她有权修改。” 陈乾急了,“那她现在岂不是很危险,虽然我刚已经招呼秦城派人去保护了,但面对林清平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恐怕不够....” 沉谕之轻笑着反问,“你觉得我会让她危险么?” 陈乾摇头,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疙瘩怎么可能会遇上危险,是他多虑了。 沉谕之手背交迭,垫着下巴,开始一点点抛出计划,“这两天必须把我病重的戏做足,不能让林清平起疑。告诉秦城继续假装寻找沉司衍和李祥利的下落。两天后你约邢铭碰头,告诉他想要大鱼上钩,必须先得洒下小鱼小虾做诱饵,再拿一条同流合污的献祭,大鱼自乱阵脚,一定会露出马脚,就算不露,我们手上的钩子也能制造机会。你这么转述,邢铭知道什么意思,会配合我们。” “好,我知道了,那沉司衍和李祥利现在林清平那儿,会不会对我们不利?”陈乾不由得心口一紧。 沉谕之擦了擦嘴角,施施然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林清平会放任他们出来溜达?无非换个方式,有阿宽在那儿看着,他知道怎么做,有变故会随时传消息过来。” “好,”陈乾连连点头,心里却始终不安,“那你呢?” 沉谕之皱眉,不耐的眼神扫过来,“需要把我接下来吃喝拉撒的行程都对你报备一遍?” 陈乾尬笑了几声,“不用不用,那我先撤了...” 说完,悻悻退出会议室。 陈乾走后,会议室内寂寂无声。 别说会议室,待沉谕之走出门外,环视四周,没有那张生动的笑颜,整座别墅都空荡到死气沉沉。 郁叔在外头烧那副画,虚掩着大门,隐隐有烟味飘来,萦绕鼻间,刺激着他最敏锐的神经。 他趴在二楼栏杆,居高临下的视角,甚至看不到火苗,却依旧感觉到胸口像是被炙烤着似的灼烧感明显。 什么叫人去楼空的酸涩,他今天扎实体会了一遍。 几小时前还被他抱着肏弄的人,娇柔婉转地嘤咛着骂他,试探他,担心他...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一走了之,怕是早已把他抛诸脑后,马不停蹄奔向她想要的自由。 若为自由故,所有皆可抛。 从滨市回来的第二天,沉谕之就私下约见过蒋宥承。 虽然他对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善笑面虎一直很反感,但有些事非得问过他才能为自己的这些年凭空的猜测拿到实证。 蒋宥承顾左右而言它,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挖苦讽刺。 两人口舌上争锋相对一番,一时间,谁也占不到上风。 但他还是从话里话外得知了当年沉孟吟的师父给过她选择的机会,而她偏偏选择了最艰难的道路——跟老头子回来。 所以她从那时就已经在暗自蓄力,要凭一己之力查出当年的车祸真相,为家人报仇。 蒋宥承怒斥,这是一叶障目,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福报尽毁。 沉谕之嗤之以鼻,他只相信境随心转,一份难能可贵的孤勇必定能化险为夷。 这么多年被围困在金碧辉煌的魔窟,时刻被监视,被限制,险象环生,哪怕时刻命悬一线的极端处境下却从来都没放弃过心中的信念。 那只看似柔弱的小猫是怎么步履蹒跚走到这儿的,连他都自叹不如。 她曾对很多人说,自己就是条命不值钱的躺平咸鱼,能有机会成为人上人,自然选择向“钱”看。 殊不知,咸鱼多年卧薪尝胆,翘首以盼的就是一次否极泰来的“翻身”。 翻身后的咸鱼,自然是要大刀阔斧,披荆斩棘。 他只不过假借混蛋之名提供了暂时的避难所,困不了她一辈子。 在自我欺骗和成全对方的选择题里,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因为唯有后者种下因,才有可能结出未来机会渺茫的果... 60.幼稚鬼 沉孟吟趴在窗框,扭头回望,天光翳翳,那团阒然的暖橘色光晕气息奄奄地吐出几缕红霞,缀满天幕。 渐行渐远的林间别墅埋在如绸的雾气中,那么的不真实。 她就像误入了兔子洞的爱丽丝,在这座太虚幻境里沉溺到几乎要忘记时间。 只不过,是梦就终究要醒,她也该启程了。 蒋宥承开车平稳,不像沉谕之那般横冲直撞,没多久她就起了困意,顾不上浑身黏腻,阖着眼养神。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中突然蹦出那个狗男人安静的睡颜,连带着自脖颈到胸口都泛起涟涟酸痒,好像先前被他舔舐啃咬过的肌肤都在叫嚣着暗示: 这个缠人的阴湿男鬼,早晚循着味儿过来。 右转后,蒋宥承原本聚精会神的视线从右后视镜撤回时,瞥见她脖颈处密布着引人遐思的红痕。 像是某种颜料亦或是酱料干涸后的淡紫色印记点缀在柔嫩的肌底,和那点点绯红缱绻痴缠,以夜幕降临前的霞锦的紫红为布景,晕染成画,极尽殊色。 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胸口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难捱,轻咳了声后转为叹息。 他有话要说,只是正在斟酌用词。 沉孟吟察觉到身旁人不同寻常的躁郁气息,睁开惺忪睡眼,手肘撑着车窗,侧目过去,是个询问的意思。 蒋宥承仓皇挪开视线,脸还僵着,眼神先回了暖,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也没说擦哪儿。 沉孟吟心知肚明,小声说了句没事,接过纸巾,攥在手心,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沉谕之私下约见过我。” 默默了许久,蒋宥承才开口。 沉孟吟探手出去,凉风蹭过指骨,玩心四起,掌心旋转着和风捉迷藏,好一会儿才含着笑应道,“猜到了,聊得...不愉快?” 蒋宥承听她毫不在意的语气,薄怒自眉间堕入眼底,难得不耐烦起来,不由分说移上车窗,但语气仍是温柔,“当心吹久了头疼。” 沉孟吟靠回椅背,像小时候似的,垂眸低顺,等着他训话。 “他是个疯子,幼稚又自我的人才会用发疯的方式解决问题。与虎谋皮,他日必为虎所噬,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蒋宥承一点不含糊地端出师兄的架子。 沉孟吟目视前方,语气淡淡,“确实,沉家都是疯子,也都是豺狼虎豹,待久了连我都要同化了。” 蒋宥承沉下眉,转动方向盘,一计急刹,将车稳稳停在路边,耐着性子规劝,“如果当初你肯听师傅的话留下来好好修行,也不至于...当然,现在也还不晚。就让那个疯子沉谕之去和他们斗到两败俱伤,他既然有能耐回来,也有谋略计划,你就隔岸观火不好么?非要自己深陷泥潭,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你觉得你的父母在天之灵会安心么?” “办不到,”沉孟吟端着手,眼神冷了。 “你说什么?”蒋宥承错愕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沉孟吟眼睑朝下,盯着脚背,语气有些冲,却字字珠玑,“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师兄,某种意义上,劝人过分向善,也是执念。” 她总有一万句道理,无理也拗叁分。 蒋宥承说不过她,嘴唇紧抿成线,重新启动车子上路。 剩下的时间,两人沉默不言。 待开到市郊一处僻静的公寓楼下,车子熄了火,两人却都没急着下车。 站在楼下花坛边翘首以盼的施雯,在见到熟悉的车牌后眼底一亮,急匆匆跑过来。 沉孟吟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施雯看懂了,退回去,冲她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手插回裤口,继续用脚踢着小石子解闷。 沉孟吟耐下性子告诉蒋宥承,“师兄,你出身在藏药世家,家境殷实,父母开明阔达,你从小不仅天赋强双商又高,你的人生就像我们今天开的这条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但这都是常人不可得的运气。你可以出国求学,也可以子承父业,研习藏药之余还能开辟新的修行道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回来接受师父的‘灌顶’和‘加持’。师父重视内修菩萨行,你也能在第一时间融会贯通,布施精进...你有很多选择。” “但我不一样,我所处的这个局不会因为我个人想要安稳就中断,如果我不主动破局,等着我的结局就是为人鱼肉...” 蒋宥承覆上她冰凉的手,言辞恳切,“你离开那天我跟你说的话永远有效,只要你选择安稳,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沉孟吟轻轻抽手,笑得无奈,“你还是不明白,我没得选。” “为什么?” 沉孟吟决定一次性打破他的执念,眼神凌厉起来,“因为我本人就是一重密钥,就像经过严格认定程序后被选作活佛陀转世的灵童,你觉得灵童有得选么?或者再举个更生动的例子,就好像我们那会儿一直反复争论的武侠小说惯用剧情,天下总会因为一本武功秘籍大乱,乱局中无人能幸免?你怨世人贪心,世人反骂你看不穿...” 蒋宥承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孟叔叔...他...怎么会...” 沉孟吟笑得凄凉,“我父亲当年,也没得选。” 两个女儿,一个是亲生,一个是领养,心再痛,也要选。 更遑论,有些信念诞生的初衷是为了造福世人,而后人性驱使才附了魔,意义逐渐不同。 同样,前人从来不为了造杀业埋祸水,但也没得选。 她不能说得更深了,点到为止,“所以师兄,牵连太广,你帮不了我。人性不是非黑即白,有苦衷,也有因果。你可能觉得沉谕之心狠手辣,但如果不是他从你进了宁城后一直暗中保护,光是因为最近和我来往频繁,你大概这两周都不会这么安稳,不是被请到哪儿喝茶,就是被别有居心的人借机对你下手。” 蒋宥承听懂了,他还没说几句,这就护上了,真是女大不中留,但这眼光实在让他担心。 他见过沉谕之不止一次,从很小的时候初见,两人就不对付,再到现在... 现在的他,是为了以毒攻毒丧了心智的魑魅。 沉谕之这样的人,自己能不能善终尚且不好说,万一疯起来,一定会把阿吟拖下水。 他不能看着阿吟被这段孽缘害... 蒋宥承眸底有无奈,也有无助。 “阿吟,你总是说一半藏一半,又怎么知道我不能接受和承担。说到底,你还是更信他。” 沉孟吟探手去找安全带搭扣:“只是平心而论,没有信或者不信,毕竟目的一致,他暂时没有必要对我不利。” 她很确定,沉谕之是组了个复仇团回来的,他们自然是殊途同归。 摸了半天,没按到实处,安全带就是不松,她有些急了,眉宇间生出不耐。 蒋宥承不是那么不堪事的,早已转过神来,扣住她的食指往下深按。 “咔哒”一声,搭扣松了。 沉孟吟抬眸,正对上他温润的眉眼,寸寸逼近,愈发清晰。 幽幽的藏药香萦绕鼻间,催人清醒。 可偏偏就在这逼仄的空间,微毫的距离,灼热的喘息无处遁形。 沉孟吟皱着眉,不自觉后仰撤退,脑中警铃大作,完全弄不懂眼前人突如其来的凑近。 她不习惯,也看不懂,甚至有点诧异。 原来温润到极致,也会满载侵略感。 蒋宥承毫不避讳的炙热眼神持续靠近,在沉孟吟快要撞到车窗前及时用手背垫住,隔绝了碰撞的冲击。 脑后被柔软温热的掌心包裹,她轻轻哆嗦了下,眼睛瞪大了些,仓皇低头,道了声谢谢,企图缓解不安。 他直视着女孩懵滞的脸,头一次这么冲动到不计后果,悬在半空的手转而摸了摸她的头,鼻息却不退,紧追着不放,“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就该在高处,众星捧月,心无城府...阿吟,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沉孟吟视线下移,找到个间隙,抽身挪开几寸,“你,师父,还有施雯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我不想再失去你们...” “亲人?”蒋宥承苦笑着重复了一遍,抽手,退回到原位,神色恢复如常,“既然是亲人,就不用在乎连不连累。” 说罢,抬了抬下巴,转了话锋,“那个女孩等你很久了,去吧。” 沉孟吟打开车门,没有回头,“路上小心。” “阿吟?”蒋宥承喊住她。 沉孟吟扶着车顶,俯下身,条件反射地眯着眼等他开口。 蒋宥承已转回一脸从容,嘴角微弯。 他的笑更似山涧清溪,谪仙一般,总透着不谙世事的清明和坦荡,容易让人忽视他潜藏的野心。 除非他自己愿意开口,就好比此刻,“其实...你可以考虑亲上加亲,不是只有沉谕之才能跟你目标一致,我也可以。” “......”沉孟吟不确定自己的理解是不是到位,不知该怎么开口,呆忖着,“我...” 蒋宥承看出她尴尬,忙收回话锋,“回去记得按时喝药,我已经把配好的药草磨成粉,分袋装好放到公寓里,知道你懒,直接泡茶喝就行。你一向体寒,吹了点风就偏头疼,少熬夜忧思,知道了么?” “谢谢师兄,”沉孟吟点点头,带上门,犹豫着,一步叁回头。 周宥承移下车窗,探头出去,冲她笑了笑,明明刚才甩下王炸的是他,却能做到依旧清风明月,温润如斯,不着痕迹地安抚着,“去吧,有事随时找我。别担心,我既然来宁城了,当然也有自保能力...” 真靠沉谕之那个混蛋庇佑么,呵,那他真是笑话了。 只不过他也确实没料到,宁城的水这么深,自己的多番深入浅出谋划,竟然都被上面的某股势力暗中消弭。 周宥承的车刚驶离,沉孟吟的手机在口袋大震。 恰好施雯小跑过来,将热奶茶递到她手中,两人一同嘬着吸管刷着手机。 沉孟吟边喝边划开屏幕,映入眼帘的先是那串熟悉的号码,再来又是一贯的阴阳语气,就好像发消息的人在耳边散布怨气般充满真实感。 她来回看了两遍,不禁笑出声。 某人问:忘了带助听器? 沉孟吟已读不回,只是隐隐觉得在找事。 见她不回,某人更来劲了:派人给你送过来。 沉孟吟继续不搭理。 那人本就不多的耐心耗尽,几分钟后,原形毕露: 以后说话保持一米内。 撤回重发: 不对,两米内。 发完又补了句,就像他有理似的: 最好别和没用的人说没用的废话,浪费时间。 她没回,对话框那头却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良久才消停下来,却没见消息传递。 她静静等了会儿,不信某人会就此消停。 果然,五分钟后: 回一句会死么? 撤回重发: 记得想我。 幼稚... 真的非常幼稚... 沉孟吟看着这一行行带了语气的文字,哭笑不得,差点被呛到。 师兄说的没错,这人不仅疯,确实还很幼稚。 但怎么办,她的嘴角貌似压不下来,实在好笑。 见她嘴角一直噙着笑,施雯探头探脑望过去,粗粗扫过几行,冷汗直冒,啧了声,“谁啊? 沉孟吟收回手机,眨眨眼,“还有谁?” 施雯犯难了,“你师兄?但不像啊,他本人明明很礼貌很温和,私下这么霸道的么...” 沉孟吟笑而不语。 这下施雯懂了,大为震惊到影响发挥,漏踢了一颗石子,“天呢,那个沉谕之是在你身上装了摄像头么,怎么什么都知道。哎对了,你不是说他病倒了么,我看他打字这么利索,应该没什么事啊...” “装的,”沉孟吟一语道破。 施雯撇撇嘴,面露难色,“他好变态,也好阴险,还管得这么宽...你确定要继续和他保持联系?” “阿雯,为了庆祝我们终于终于能平安团聚,晚上想吃什么?”沉孟吟挽起她,忽然转了话题。 施雯沉吟片刻,“火锅怎么样?” “好。”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哎,你别跑呀,等等我...” 见她跑远,自己又追不上,施雯气得直跺脚,脑洞一开,暗叹自己聪明,顺便小声嘀咕,“我又没要管你的意思,你要是都喜欢...你们叁把日子过好也不是不行嘛...” 61.后坐力 se wuw u 8.c om 时隔十年,重新呼吸到自由空气本该是人生幸事。 可两周时间紧迫,一顿放肆的火锅后,沉孟吟再没有半点享受惬意时光的心情。 除了保持早起打坐冥想诵经的老习惯,剩下的时间不是泡在电脑前疯狂敲代码,就是跟着曾茗魔鬼训练。 施雯早上起床早已不见她踪影,待她一回到家就是雷打不动的一副人机合体到忘我的画面。 要不是看她还知道吃喝拉撒,施雯真要怀疑沉孟吟已经赛博飞升了。 但她明白一定是时间紧迫,才逼得阿吟不得不夙夜不怠。 就好像之前她们费尽心血制定计划对付赵震一样,在有限的资源和时间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仅此而已。 她们无比默契地自动划分了家中一应家务和餐食的负责范围,哪怕不说话,坐在一起各自塞着耳机忙碌,相视一笑都不会觉得尴尬。 她们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当下的安逸,毕竟不知何时又会再度身陷囹圄。 可路是自己选的,今我不乐,日月其除。 虽然大言不惭和陈乾说好了利用密钥给林清平制造犯错的机会,但沉孟吟毕竟不是科班出身,这些年也没正经学过,只能利用这十年间少得可怜的缝隙钻研,凭借着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时学的几招,再加上父亲遗留的一些手稿和尚未搭建完成的Geth控制台雏形作为参考,一点点摸索。 经过多次变体改进,总算是摸出一套利用电子守卫和密钥的双重bug无声无息截获虚拟货币流向的独门绝招。 自从她追踪到林清平在以太坊的挂名账户后,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至于东风,她相信沉谕之已经在酝酿了。 届时东风起,还缺一味催化剂助力。 她已经做好了献祭自己成为催化剂的准备。 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这是她享受过短暂极乐后必须背负的因果。 曾经有一对恩爱的夫妻,在一个凄苦的雨天终结了她的孤苦,将她带离了阴冷的福利院。 他们给了她一个家,让她时刻被一股温暖又柔软的暖流包裹。 这股暖流叫作幸福,虽然短暂,虽然易碎,但依旧刻骨铭心,值得她为此倾尽全部。看更多好书就到:7m ao w u.c om 两周的自由,原本就是奢侈了。 她不贪多,大仇得报,剩下的生死由命。 倘若侥幸存活,她就继续寻找妹妹。 连着下了几天雨,潮湿阴冷,熬到周末,老天终于舍得放晴。 周六下午,沉孟吟出现在沉老爷子的VIP特护病房。 她在前台登记访客信息,引了一众路过的医生护士窃窃私语,或是玩味或是八卦的目光如芒在背。 也难怪,老头子入院以来,她一次也没露过面。 外边传他们三兄妹的流言已经丰富到能拍一部狗血小短剧的体量。 她在这个风口浪尖出现,自然是上好的谈资。 登记完,她跟着前台进了专属电梯,到达顶楼。 环境清幽的私人医院,享有最顶尖的医疗资源。 老爷子独占一层,24小时专业医护班底三班倒看护,日夜烧钱。 老人就像一株快要凋谢的金贵植物,靠着四面环绕的各色高级设备和导管为他输送赖以续命的养分。 这些设备上的复杂数值,证明了他还在苟延残喘。 只可惜这具日渐伛偻瘦弱的身体终是无法醒来。 被供养,亦是囚禁。 他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关入亲手打造的纯金牢笼,折磨她们,献祭她们,卑劣残忍至极时至今日终于轮到他恶果自食。 她庆幸自己当时下药留了分寸,没让他一死了之,这样活着于他而言更痛苦。 恰逢主治医生和护士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到点巡房,沉孟吟被请出来,只能站在走廊,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注视着被一群人围拢其间的老人。 说是巡房,沉孟吟更觉得像是一种残忍又割裂的人体展览。 那些面无表情的医护人员谈笑间将老人搬来挪去,摇曳缠绕的引线被潦草拔下,又重新插入,随后医生们麻木地记录仪器上的数值。 检查完毕,护工将老人挪回原位,紧接着由护士为老人挂营养液。 护工帮老人盖上被子,发现老人失了禁,蹙着眉一遍遍帮他清理。 门开了,医生们鱼贯而出,原本在小声商量一会儿饭点谁先下楼占座,见她站在门外,不约而同噤了声,纷纷拘谨着向她点头示意。 主治医生和她简单聊起老人的状况,脸上一片肃色,暗示好转的几率微弱,让她有心理准备。 沉孟吟认真听完,再三感谢,言辞恳切。 医生见她伤怀,忍不住安慰了几句后才走。 护工已经为老人清理完毕,打开窗户通风,还在病房喷了除味剂和芳香喷雾,忙完特意喊了她一声,“沉小姐,我忙完了,您请进吧。” “好,辛苦您了。” 护工阿姨训练有素,带上门的同时亲切询问,“您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柠檬水。” “咖啡,谢谢,”沉孟吟客气道谢后进了病房,在空荡荡的玻璃瓶里灌了水,换上一束自己带来的鸢尾。 忙完一阵,护工恰好端了咖啡摆在床头,瞥见那束艳丽鲜活的鸢尾,冲她笑了笑,愈发热情,“沉小姐,请用。” 沉孟吟坐在病床边,悠哉地喝着咖啡。 提了神,润了嗓,方便入戏。 她强忍着恶心,握住老人的手,柔声道,“父亲,是我,阿吟。” 老人应当是听到了,手指战栗,嘴唇微张,像是奋力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有轻微的呜咽。 “您是在怪我怎么现在才来么?”沉孟吟莞尔一笑,凑到老人耳边,以保证自己的每一句话能顺利传递到他耳内,吐字慢而稳,“您要怪我也没办法,大哥受了伤,两条腿都废了,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连赵叔叔都突然跳楼自杀阿吟无人可靠,能活着都很不容易了” 待她说完,老人眉心小幅度拧起,眼球剧烈抖动,不管如何使劲,却是连瞪她骂她都办不到,只有心率仪上忽上忽下的数值代表着他的情绪起伏。 心率仪异常的变动触发警报,走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几位值班医生及时赶到,上前询问状况,见沉孟吟泪眼朦胧,瞬间懂了,不再多事。 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老人听到亲人声音激动,心率不稳,无需慌张,只提醒沉孟吟注意探视时间,免得老人情绪起伏过大再次引发心梗。 医生们走后,沉孟吟背过身,假模假样拭着眼角,护工阿姨贴心递上纸巾,安慰她,“沉小姐,沉老爷子肯定是感觉到您的孝心,才会跟着伤心的。您要不去休息一会儿,正好我们这儿有休息室,还配了茶歇,等老爷子情绪稳定了再过来?” 沉孟吟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没了主意,只能点点头附和。 护工一脸动容,为她引路。 一路上,她不得不掐着自己胳膊保持哀伤的情绪。 走到底,最里面的一间就是,她终于能解脱了。 护工敲了敲门,推开,恭顺站在一边,向里头的人传话,“小沉总,沉小姐来了。” “”沉孟吟脸色骤变。 “嗯”沉钝的闷哼清晰入耳。 沉孟吟皮笑肉不笑,嘴角挂着微不可查的淡讽。 护工有眼力劲,话传到位,人也带到了,适时退场。 男人原本正阖眼小憩,指骨曲起,枕着额角,坐姿慵懒随性。 听闻她到了,看似不经意的抬眼,待视线聚焦后,湿漉漉的雾气附着在眼底,落了光,眼尾不自觉扬起。 还淌着水的黑发难得往后梳起,出挑的五官描摹着别样的野肆。 几滴调皮的水珠淌过锁骨,又悄无声息滑入半敞的衣领,顷刻间被里头呼之欲出蓬勃荷尔蒙蒸腾消散。 “阿吟,关门” 见她没半点喜色,沉谕之眼底缭绕的水气散了,好整以暇地望向她,不怒自威的气势从吐息间散出来,“要我重复第二遍?” 魔音穿耳,走也无济于事,毕竟不理不睬,后坐力只会更强。 被逮了个正着,沉孟吟只得认命带上门,抬脚进去。 62.捂不热(微微h) 自她进门,隔绝了走廊外的微弱噪声,也顺带置身于一片冷寂。 沉谕之似乎没要搭理她的意思,接了个电话后一直冷着脸,情绪阴晴难测。 他面前摆了台笔记本,视线紧盯屏幕里飞速变幻的数据,时不时俯下身在键盘前敲击几下。 手边是一杯威士忌,良久也不见他喝上一口。 冰球的头部化开,像朵微微露头的新荷,莹润剔透。 酒体分了层,杯身被雾气环绕,直到被他细长分明的指骨勾起,雾气化水,阒然抖落,在他的手指各处透骨晕开,像是刚从某片热带密林深入浅出,撩人于无形。 房里的暖气烹得沉孟吟眼眶发干,瞬间收干了她酝酿许久的红润眼眶。 缺水的干涸燥热生发薄汗,自脊背攀上前额腻了一身。她褪下外套,露出清凉的一字领修身衬衣,倒了杯Gin,加冰,端着酒杯悠悠然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眺着窗外轮廓分明的高积云。 午后的阳光曼妙穿梭,缓缓渐变出丁达尔效应,浮光下的神圣静谧一览无遗。 玻璃反光,她既看光看云,也留神着沉谕之屏幕里代码的堆迭。 他在用超级AI代为搭建新一代以太坊虚拟机,雏形完备,正在接入网络节点测试区块链数据库模拟真实交易运行。 沉孟吟轻微失神,暗叹自己怎么独独漏掉了这套模版。 要是采用这套模版,起码能提高她现有搭建速度的百分之八十。 只是这套模版一出,她自然也知道某人冷着她的意图了。 要她开口求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大不了回去熬两个通宵,她又不是琢磨不出来。 她凭本事蹭他几个月庇佑,作为交换,二重密钥的一半信息也借着向郁叔传递“烧画”的提醒透他一半。 他们眼下各自为政,犯不着再继续浪费时间继续演一出你侬我侬。 事不宜迟,她捞起刚挂上的外套,扭头要走。 后颈却已被滚烫的鼻息占领,旁逸斜出的灵巧大掌及时截下了外套,施施然丢到一边,而后又强势钻入她的指骨缝隙,包裹着与她十指紧扣。 她下意识偏过头躲闪,另一侧筋肉起伏的手臂却无声缠上细软的腰肢,紧紧箍住。 她又被锁进了这个熟悉又强势的怀抱。 沉谕之动作利落,扭动手臂,将她转过来,压在玻璃上。 四目相对,逆着光,一双黑沉的桃花眼怒意迸发,连带着整张意气风发的脸都跟着沉入黯淡的阴影中。 “我...” “你...”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开口,要说的话却南辕北辙。 沉顿几秒,沉谕之直接堵着她的话头先发制人,“不回消息,也不回电话,沉孟吟,你...” 明明脑中组织好了几百句不中听的,偏偏此刻盯着她无辜又冷漠的眉眼,愣是甩不下一句狠话,胸肋钻慢了酸涩难忍的醋意。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 怕说重了,她厌恶,又怕说得轻了,她理解无能。 心狠如她,一颗空心,一身演技,哪怕过往几个月耳鬓厮磨,亲密如斯,头一扭,没舍得分半点心思在他身上。 沉谕之气急败坏地开了口,又骤然停住,只剩狼一般的锐利眼神吃人似的,赤裸裸黏着她。 “我怎么了?”沉孟吟抱着手,一脸不耐,静静看他发疯。 不是都说好了双管齐下,与正事无关的骚扰她自然不放在心上。 一周不见,真是刮目相看。 沉谕之冷笑着俯下头,一口咬住她脖颈的软肉,留下个牙印。 沉孟吟吃痛,歪下脖子,伸手捂住,“沉谕之...你属狗的么,怎么动不动就咬人,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医院?”她想试图找个能交流的档口。 “猜的,”沉谕之只回了两个字,捏住她的手腕,对准了那个牙印,再次咬上去,只是这次落口轻了不少,咬变成了舔,又化作吻,直达耳垂。 温软又酥麻的潮意自耳垂扩散直脚心,沉孟吟惊慌躲开,怕他得寸进尺,伸手推他。 沉谕之眼底写满了不餍足,声线哑着,淬了欲和怨,“有了新的靠山,你现在对我连装都懒得装了?” 唇黏着她的耳廓,掌心自领口入,推开碍事的罩杯,蹭到半边乳肉,拖住这团珠圆玉润,小指勾着那枚乳粒不放,来回揉捏逗弄,像是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玩具,爱不释手。 “什么新的靠山?”沉孟吟听不懂了,被他的指腹刮过乳尖,呼吸顿住,半边身体又麻又僵,一时间忘记了挪动。 这具身体在他不断挑逗下投降的速度远比她的意识要快,她很快软成一滩水,双腿虚浮,站不稳,东倒西歪。 沉谕之勾着她的腰,搂紧,往前推,将那对呼之欲出的白乳送到嘴边,低头含进她的乳粒,舔噬啃咬,又吐出,用舌尖勾勒着乳晕外围的细微褶皱,时不时顺带着蹭过那枚挺立的娇嫩芽尖。 芽尖沾了津液,飞出粉润,转而又染上双颊。 沉孟吟吐息不稳,捏着嗓子小声嘤咛,“外面都是人...你别...” 沉谕之恋恋不舍地放过那枚芽尖,唇瓣上还晕着她的乳香,半点都不舍得放过,舔了一圈才抬起一对湿漉漉的眸子,缠上她的鼻息,准备先和她算第一笔账,“你的新靠山不是说要亲上加亲?” 沉孟吟脑中飞速闪过那天蒋宥承在车上说过的话,脸一沉,“窃听犯法。” “我看起来像守法的人?” 沉孟吟撇撇嘴,确实不像。 自由日子过爽了,她倒是快忘了,他沉谕之有什么不敢的。 沉谕之灼热的眸光紧盯着她,凶狠又浓郁,不等到一个答复不罢休。 沉孟吟快被他眸底的两团火炙烤到蜕一层皮,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幼稚审判,潦草打发着,“你不是都听到了,我又没答应。” 沉谕之捏着她的下巴,眯起眼睛,“你也没拒绝。” 沉孟吟拍开他的手,白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是真知道怎么气死他不偿命,嘴硬,心更硬。 他是真不该心软放她离开... 现在好了,小猫摇身一变冷心冷肺石头人。 狗屁的成全,他现在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沉谕之咬得后槽牙咯咯作响,恨不能立刻啃她的骨头,喝她的血。 这人怎么就捂不热?! 沉孟吟觉得今天机会难得,索性把话说开,“沉谕之,你能别这么幼稚么...你知道我一心求什么,根本不关心这些风花雪月的事,也不存在答应谁,拒绝谁,这些对我都不重要。” 幼稚?! 又是谁把他变得幼稚? 他捧着她的脸,款款的深情落了空,放不开,也恨不起来。 “所以我的死活也不重要?”他深浓的眉眼沉了又沉,就和他的心一样,一寸寸冷下去,直至冰冻。 沉孟吟别开眼,“别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 她觉得他是真疯了,和疯子说不通道理。 沉谕之掰过她的脸,异常认真地凝视着她那双半点不含情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心里去,“阿吟,我要是死了,你会难过么?” 沉孟吟微微蹙眉,语气淡淡,“你自己都不惜命,我又为什么要浪费情绪去难过。” 沉谕之手劲骤松,双臂滑落,将她搂入怀中,无力地笑了笑,胸腔震颤,整个人重心不稳似的左右晃了下。 沉孟吟觉出他状态不对,扶住他,清了清嗓,“你...你别乱想,我只是就事论事。” “嗯,我知道。” 闷闷的无力感从耳畔透出来,他好像真的很受伤。 63.色诱(h) 沉谕之松了手,下巴搁在她肩膀,一脸若有似无的意兴阑珊。 沉孟吟暗自想了遍,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说得太重,作势想缓和气氛,估摸着缓和完能迅速闪人。 没成想,某人黏糊糊的却不是要放她走的意思,头一偏,直接堵住她的唇。 “唔...”沉孟吟瞪大双眼,根本接不住他毫无章法的情绪骤变。 转瞬之间,鼻息和口腔充盈着他沐浴后的冷杉香,掌心拖着她的后脑,将这个吻不断深入。 吻到她七晕八素,呼吸的节奏全乱了,大脑一片浆糊。 不安分的长舌才姗姗来迟,卷着津液挑开贝齿,四处造作,吸她的唇珠,勾她的舌尖,将残余的酒香渡给她,蛊着她一同微醺沉沦。 他就是要她丢兵弃甲,勾出那副久困于心的娇媚酥骨。 时而激进,时而温柔。 他的唇舌如鱼得水般勾得她神魂颠倒,又骤然撤离,嘴角拉着莹亮的丝,眼尾晕着微红,大大方方告诉她,“这个吻,你欠我的。” 沉孟吟皱了下眉,没懂。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跟这个混蛋交流... “那天走之前,明明都快亲到了,为什么又反悔?” 他眼底的狡黠在戳穿她的时候尤为明显。 “我...”沉孟吟立时想到那一幕,脸一红,矢口否认,“我没想亲你,自作多情。” “要调监控视频么?” 沉孟吟怒不可遏,瞪向他,“你...在我住的房间装监控...沉谕之,你真的有病...” 这算不算是恼羞成怒下间接的承认? 沉谕字没忍住,笑出声。 哪儿有什么监控,吓唬她的。 他就爱逗她,看她一会儿神气活现,一会儿气急败坏,找不着北,理智下线,才能有机会好好亲近。 他馋了一周,忍了一周,要装病,要兼顾优化系统,又要留心林清平的动静,还要对付一波波暗中对他下手的人,剩下的时间就是捧着个手机等她的回复。 结果呢,她倒好,不理不睬。 小东西嘴硬,他又不傻。 山不来,他就向山去。 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去内耗和懊恼,想要什么,就直接出手,干脆利落。 沉孟吟不喜欢这种被他玩弄于鼓掌的失权感,怎么就傻到次次心软上他的当,当即挣开他要走。 刚走出两步就被拦腰抱起,一阵昏天黑地跌进他怀里,四肢的反抗滞后,只能压着嗓子嚷,“放我下来,我喊人了...” “继续喊,看外面的人敢不敢进来。” 沉谕之无赖到了极致,抱着她绕过客厅。期间任凭她又咬又踹,用尽了新学的防身术偷袭都无济于事。 轻飘飘捏住她两个手腕,反剪到身后,直接终结了她的小动作。 进到房内,带上门,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欺身上去,下巴一昂,大有胜券在握的得意。 隔着两道门,量她喊破喉咙都没人能听到。 沉孟吟头发乱了,裙子也歪了,凌乱之下一张清丽白净的脸蛊而不自知,眼底染了怒意,嘴唇印了血印,明明是挣扎抗拒的意思,生着闷气的眉眼反倒愈发生动妩媚。 沉谕之后颈微微发烫,摸到几缕血丝,微怔后垂眸低笑。 体力不错,身手也有长进,看样子最近的训练成果颇丰,算是能有自保之力。 只不过,想要对付他还是不够。 沉孟吟双手后撑,步步后撤,白净细腻的小腿微颤,仓皇又执拗的小模样勾得他眼框都烫。 他近,她退,拼命想和他拉开距离,抄起手边的枕头扔他,还妄图想要去按床边的警铃。 沉谕之单膝耸起,支起身子,不怒反笑,居高临下睨着,冲她努了努下巴,“按啊,外面的人进来看到这副画面,挺好...” 这副画面...绝对不行。 沉孟吟咬住下唇,眼下不是惹事的档口。 她心狠不下来,手臂自然下滑,被他稳稳接住,持着她的手腕递到唇边,吻住,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热息喷洒,痒丝丝的直往她心口钻。 沉孟吟不想看他的水磨工夫,躺平,冷着脸,“要做快点,我赶时间。” 沉谕之哪会这么容易被激怒,指腹沿着手腕内侧的软肉来回摩挲,又转到她腰间,捏了捏,啧了声,“忙到都不知道好好吃饭...” 他费尽心思养了几个月,又是食补,又是药膳,好不容易圆润了点,气色也好了不少,才浪了一周就打回原形。 “阿吟,你很不会照顾自己,”他蹙着眉,抚上她的脸,温热的吐息在她的耳畔打转,“今晚做鱼给你吃...还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买菜。” “我不...” 没等她说完拒绝的话,霸道地勾着她的下巴,抬起,舌尖强势挤进去,剥离了她口腔内仅剩的氧气。 这一次,他的吻耐心十足,柔软又细致地搔挠着上颚,勾着她那截固执的小舌交缠悱恻。 她咬他,他就受着,咬得津液中混了淡淡的铁锈味,反倒激得他愈发上瘾投入。 吻到她浑身绵软,无力抵抗,沉谕之单膝分开她的腿,形状骇人的滚烫性器在裤头内不安地跳了跳,蹭上她的腿根。 他还不忘抓着她的手往下,描出它渴求的形态。 “阿吟...帮我,”他低低求着,音色致命。 沉孟吟眉心一跳,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被他吻湿了,手飞速弹开,“不帮,你...自己解决。” 沉谕之解开浴袍,扔到一边,撑着手臂,将她罩在身下。 宽肩窄臀一览无余,随着后脊发力带动,腹肌若隐若现,尤其是腹侧两肋惹眼的子弹肌,被性感又勾魂的鲨鱼线环绕其间,极尽张力。 沉孟吟下意识喉头翻了下,很想扭头,偏偏眼睛像黏在他身上似的,阖都阖不上。 她承认,这混蛋为了色诱,最近绝对加练了不少。 沉谕之看她喜欢,单手撑床,拗出做俯卧撑的造型,腹部稍稍发力,形状饱满的腹肌一块块凸出来,另一只手则抓着她蜷缩着的小手一寸寸往下摸过去。 “喜欢么?”他问。 沉孟吟脸烧红了,疯狂摇头,非礼勿视,赶紧闭眼,可指腹还被肌肉散发的热气烹煮着。 像通上某种不可名状的奇异电流,自指腹传到脑中的荤画面不断跳出,她很烦,很燥,眉头拧起,拼命抑制着想要舔噬啃咬的冲动。 沉谕之看到了,存心勾引,捉住她的手来回摩挲。 他想到个新玩法,“要不要坐上来?应该会很舒服...” 用不着他细说,沉孟吟脑中已然混沌一片,红温得厉害,有两个小人在隐秘争吵。 一个说,试试吧,又没损失。 一个疯狂骂她不理智。 她被两股声音拉扯到几乎要扭曲变形。 沉谕之虽然问得礼貌,却压根没要等她回应的意思。 掌心蹭过她隽细小巧的脚踝,一路直达柔嫩的腿根,拉下内裤,摸到内裤上濡湿一片就什么都懂了。 拨开湿淋淋的蚌口,灵活的指腹轻柔剐蹭,摸出一条晶莹的水线,转而揉上花蒂,缓慢又磨人。 沉孟吟微微启唇,脊背勾起又塌下,柔软的床垫震了震。 慌乱间,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抑制着喘息,红着眼尾,深深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尽了。 沉谕之沾了一圈蚌口吞吐的水液,挤进两根手指,不带缓冲,骤然冲开紧窄的内壁,长驱直入,摸索到熟悉又敏感的腹地,转了一圈,换到更为顺手的位置,对准后,发了狠地抠弄研磨,抽动间翻搅出的水声淫靡不息。 另一只手的掌心则牢牢扣住下腹,拇指下移,反复摁捻着坚挺不屈的小核。 盈盈细腰被没有缓冲的抠送激得骤然弓起,一对雪白的嫩足也跟着乱颤乱踢,直到下身翻腾的酸胀汹涌袭来,沉孟吟浑身战栗不停,乳波随之晃动摇曳。 沉谕之紧紧掌着她的小腹,不让快慰溢散,酥麻痛痒尽数凝在内壁,喉头挤压已久的声音再也压抑不住,她甚至听不清自己在喊什么,叫什么,只觉得要被这灭顶的爽意吞噬,神魂抽离。 爱液潺潺不息,萦绕着他的指节,被翻搅成黏腻浓稠的浆液,他加速抽动,指腹次次直抵G点。 沉孟吟周身宛若被重重抛起,又失足跌落在柔软的羽毛间。 伴随着最后几声婉转媚叫,她绷紧脚背,一股股蜜液随着他的指骨淋漓而下,起先还是汨汨几淙,待换入叁根手指深入浅出,却是洋洋洒洒濡湿了床单一片。 沉谕之喜欢看她高潮忘我的样子,俯下身,忘情舔吃掉穴口残余的水液。 沉孟吟胸脯起伏,喘息不匀,刚高潮过的穴口骤然被柔软的唇舌再度包裹,自下而上的暖烫刺激着蚌口,酥麻上头,快意激荡,只觉得天旋地转,小声求着,“别...别舔,受不了...” 她不知道沉谕之要的就是以快打快,趁她昏沉恍惚,他已经带了套蹭开穴口。 哪怕前戏够足,穴内够湿,肉棒仍进得困难,被紧窄的内壁疯狂咬住,阻着他没入,又迎着吮吸,和她上面的那张嘴一样,既诚实,又执拗。 马眼被挤出黏腻,两人的闷哼并到一处。 还没缓过劲的沉孟吟后知后觉,下意识夹紧双腿,而沉谕之本就被高潮后尚在收缩的内壁吮紧,经她一夹,差点起了射意。 他停住,沉下呼吸,俯下身吻她,“阿吟,别夹...” 沉孟吟不让他称心,偏偏要夹,哪怕被刚才的高潮分掉几分体力,也还有点余力反抗。 她胡乱夹着,沉谕之又痛又爽,腰眼的麻意散入筋骨,眼底尚存的几丝理智散尽,不再耐着性子和她商量,一手一边捏着她的脚腕,提起,并紧后,直接往里肏送。 第一次草草收场,他可以接受,反正时间还充裕,他不介意第二次、第叁次慢慢享用。 这个姿势入得虽然不深,但裹得紧,磨得爽。 丰盈的腿肉并和后,配合着夹紧茎身,龟头和腿根接连摩挲着阴蒂,一波波快感强烈堆迭。 余下的时间,沉孟吟爽到摇着头胡乱嚷着,手指紧紧攥着床单不放。 双腿被高高拎起,挡了视线,也弱化了腰肢奋力的抵抗,她很快败下阵来,懒得动了,由着他肏弄。 沉谕之次次发了狠撞入艰涩紧绞的穴壁,像是在惩罚她的不专心,囊袋故意在她柔嫩的腿根拍打出清脆的响声,渐渐蹭打出红印。 64.上瘾(微h) 这个姿势久了沉孟吟实在不耐受,爽也累,腿根肌肉颤个不停,小腿忍不住直往下滑,滑下几次,阴穴就跟着一缩一吸,愈发夹紧男人的阴茎。 一直看不到她脸上情动的媚态,沉谕之也不尽兴,肉棒从湿润黏腻的连接处滑出,轻微的水液搅动推出声不绝于耳。 刚被肏弄开的盈润穴口尚不餍足,吐出几丝淫液后,不情不愿缓缓闭合,沉孟吟只觉着泛滥的下身一阵空虚。 两条打着颤的无力双腿被重新分开,露出女孩一脸欲求不满的拧巴情态,转瞬即逝,却被沉谕之尽收眼底。 “想要?”他不疾不徐地抬起一条,架在腰后,扶着阳具,用龟头旋磨着蹭开花穴,拨弄着两片唇肉,欲入不入,问得却直白。 发烫的铃口刚蹭开那道湿滑的细缝,又退出,转而在阴蒂上来回剐蹭,极尽磨人,沉孟吟本还负隅抵抗的黑色瞳仁内顿时水雾蒙蒙,呼吸也跟着紊乱。 “快...快进来,”她用脚去勾他的腰,难得软下声主动求他,“哥哥...” 被她这么一喊,沉谕之胯下的物什愈发兴奋,打消了再磨她逗她的心思,揉了揉她的脚踝,自湿痕密布的腿根直吻到小腹,再寸寸压覆上去,“噗嗤”一声,闷头钻入淫液滑腻的水穴中,一计深顶,紧致的嫩肉纷纷退避散开,自动为他开路。 “嗯...”重新被填满的充盈满足感自女孩喉间溢出,又迅速被更为湿热绵密的吻吞没。 沉孟吟浑身都被他占据,下身是铺天盖地的冲撞,酥麻激荡;唇舌间最后的养分也尽数由他把控,缠吻不休间,思绪纷飞迷乱。 意识到身下的女孩快要呼吸不过来,沉谕之这才舍得放开那截香滑的小舌,宠溺地抚着她情热后涨红的小脸,捻开垂落在她耳畔的湿发,附耳过去,说得轻,但真切,“好想你...” 沉孟吟张了张唇,不出声,唇形描清晰摹出叁个字:我也是。 说完她自己显然也有些意外,垂眸下去,指腹下意识抠着掌心,恨自己不过脑的冲动。 空气仿若凝结,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过载的心跳。 目光交错,他们的瞳孔里印着彼此情动的喘息,谁都不舍得眨眼。 他在确认,她没逃避,剩下的无需多言。 沉谕之微怔后,眼底的火苗烧红了原本黑沉的空洞,心底最软的那一小片疆土被搔了一圈,又痒又酥。 他含住她的耳垂,与她十指紧扣,撞得更深,入得更狠,阴茎近乎狂野地捣入桩送,像是要在今天就将一身的力和欲都散尽。 他的身上和脸上都挂了汗,情欲堆迭的眉眼极具野性侵略,却又在望向她的时候满载温柔,时刻确认着她是否耐受和登顶。 最迷人一幕,莫过于在一个成熟男人的脸上看到男孩青涩时期才独有的意乱情迷和小心翼翼。 身体力行的上位者,冷冽强势,求爱时又转为下位者,青涩敏感。 沉孟吟被颠得忘乎所以,眼前的人都重了影,却不管不顾,软懒地支起身子,忘情地舔了舔他的喉结,觉出些意趣,尤嫌不够,软舌黏着锁骨往下,舔舐着精壮的胸肌,留下串串水痕,又学着他最爱的样子,含住半边乳粒。 不出半秒,眼见着那股子野性和温柔交缠在男人眼底,发了疯的互相撕扯。 “小坏蛋...学坏了,”他的嗓音低哑到能喷火。 天知道他多想她更坏一点,更骚一点... 她抿着唇笑,懒得再骄矜造作。剩下的时间,让渡一部分掌控权,由着他将自己的身体翻来覆去换着姿势肏弄,她只需要享受每一次的嵌合深入,扯着嗓子声嘶力竭。 不管是在床上还是落地窗前,从浴室到再到客厅,只要连接着他的东西,都能频频将她都送上高潮。 他的物件烫,百余下抽插之后,穴肉掀开,穴内翻涌的淫液也不断灼热起来。 开始她还有余力哼唧着战栗抽搐,恍惚瞥见被粗实肉茎撑到变形的一圈粉肉艰难吞吐,随着肏弄的频率加快可怜巴巴地翻卷出来,却又恋恋不舍地吸吮攀附着茎身再度被送入穴内,原来被肏弄的下体是这么一副可怜又欲求不满的画面,视觉冲击更为刺激。 意识到他们竟然能结合着得如此紧密,之后每一次撞入后掀起的快慰更让她酣畅沉溺,娇吟声骚了几度,眼眶不自觉跟着潺潺水液一起湿,一对白花花的乳房摇颤迭起,又被男人尽数含入唇齿间品尝舔舐。 渐渐地,红潮遍布全身,她觉得自己如同徜徉于岩浆间,血液沸腾着,骨头都要酥了,分不清自己到底喷了几次,却又那么真实安稳。 有他在,自己不再是一具冰冷无措的躯壳。 和他做好像会上瘾,她骗不了自己。 做做停停,几近黄昏。 房间里没一处能入眼的地方,身上也是。 他们的性事,总像一场战役,哪怕想要温柔开场,也总有人中途变卦,战况愈演愈烈,欲罢不能。 沉孟吟累得不想动弹,闭着眼,蜷着身子,趴在沉谕之怀里歇气。 她身上的温度凉下来,却好说歹说不肯去洗,沉谕之没办法,拽过被子将她裹住,紧紧搂入怀中,用手心的温度暖着她双足。 不管身上怎么热,她总是手脚冰凉。 沉孟吟的胳膊想从被子里钻出来,被他截住,原封不动送回去,继续裹紧。 “我热,”她扭动着小声抗议,他身上的体温烫得惊人,烘得她背上都出汗了。 沉谕之冷下声,呵斥道,“要不自己摸摸腿和脚。” “...”沉孟吟无言以对。 沉谕之瞥了眼散在地上的迷你裙,捏了捏她的鼻尖,佯装怒意,威胁着,“再让我看到你天还没热就穿这么少...信不信我再把你关起来?” 沉孟吟没骨气地缩回去,装可怜,“我这不是走的时候衣服没带够...” 他能拿她怎么办... 沉谕之叹口气,“已经给你送过去了。” 沉孟吟轻轻嗯了声,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忽然意识到当下不是在熟悉的环境,惊呼出声,“沉谕之...这里是医院!” 沉谕之把玩着她的发丝,对她的大惊小怪毫不在意,“嗯。” 沉孟吟理智回来了几分,掌心撑着他的胸口支起身子,视线扫过一地的狼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语言组织错乱起来,“我是来探病的...我们...刚才...哎...” 刚才有多放荡,现在她就有多后悔。 她扫了眼墙上的挂钟,靠了一声,“我得走了...” “等会儿我送你,”沉谕之将她一把拽回来,重新搂进怀里,柔声宽她的心,“我最近搬家,这几天暂时住这儿,一会儿有人进来打扫,不会多嘴。” 沉孟吟眉头刚要皱起,他就已经读懂了,忙补充,“不是刚才的那位护工,放心。” 沉孟吟斜眼看他,“你知道那个护工是林清平的人?” 沉谕之吻了吻她的额角,笑笑不说话。 沉孟吟觉得自己多余问一嘴,重新捡着他刚才话里的重点问,“你这几天真住这儿?” 沉谕之看着她羞赧又错愕的情绪转换,眸底含笑,“上个月刚把这间医院买回来,现在是我的私产。” 沉孟吟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觉得似乎也没什么违和感,基于他一会儿疯批霸道,一会儿又温柔正常,切换自如好像天生如此,喃喃自语着,“好像也没毛病,你...是该到医院好好看看脑子,查查是不是精分...” 沉谕之蹙眉,曲起指骨,敲了下她的额头,“出去一周,胆子大了?” 沉孟吟啧了声,瞪他一眼,不满他赏的爆栗,回神后转了话头,“那你要搬哪儿去?别墅不能住了么?” 沉谕之不方便向她透露更多细节,也为了不破坏后续的惊喜,只说,“别墅太显眼,暂时不太方便。” “哦,我得走了,”沉孟吟知道他主意重嘴又严,不想说的,一个字都不会透,弯腰去捞地上的衣服,“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能回去。” 沉谕之决定的事,哪儿容得她抗议,将她刚拾起的内衣裤扔得更远,裹着被子将人整个抱起,“先去洗澡,一会儿有人送干净的衣服,洗完一起去趟超市,想吃什么洗澡的时候好好想一想。” 沉孟吟仰起头,刚要开口抗议,他已经先一步截下话头,端出霸道的架势,“我做,你吃,没得商量。” “那...虚拟机?”她伸出手指,轻戳着他的腹肌,眼尾弯起,狡猾依旧,一点不吃亏。 沉谕之捉住她作乱的小手,“带着,我做菜的时候,你有时间研究。” 一想到他做的鱼,沉孟吟眸底亮了亮,转念又想到家里不止自己一个人,支吾着,“嗯...那什么,家里还有人。” 沉谕之将她放到淋浴内,扶着玻璃门框,把她堵在逼仄的角落,眼底浮出淡淡的不耐。 沉孟吟后背猛地触到冰凉的瓷砖,龇牙咧嘴着弹回到他怀里,“嘶...冷...” 小猫活泼得有点失控... 沉谕之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伸手帮她旋开热水,努努嘴,沉着脸,没好气,“快洗。” 65.谁更精分? 沉孟吟洗完,又将头发吹到半干,其间一直留心着门外的动静,但全程似乎都安安静静,没半点打扫整理的响动。 她有些怀疑刚才沉谕之说的会有人来清理战场,先开了道缝,打探外头的情况。 暖融融的斜阳映在焕然一新的房间,哪有什么战场,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目之所及,她只看到坐在办公桌前认真投入的男人,不知何时换了身驼色飞行夹克,早已收拾一新,容光依旧,甚至和她身上的驼色毛衣自然适配成对。 沉谕之正埋头敲键盘,冷白调的修长指节被夕阳余晖裹了层蜜色。 明明是一副日常的画面,沉孟吟只盯了一会儿,却倏地脸红,压不住心猿意马。 夕阳下绝美的手部特写,指骨细长但不干瘪,很难不让她想歪,因为那双手太多次将她带上高潮。 听到她出来的动静,沉谕之没抬头,淡淡提醒,“你的手机一直在震。” 又是一副面瘫脸,还敢说自己不是精分,沉孟吟在心底嘀咕,小跑过来,划开手机,扑面而来一堆未读消息。 前几条是施雯发来询问晚上想吃什么,剩下的消息都来自蒋宥承,说自己今天恰好在她家附近,问缺什么吃的喝的,可以帮她一并带过来... 沉孟吟偷瞄了眼脸色阴沉的沉谕之,觉着今天出门不利,既然遇到这位瘟神,师兄肯定不宜登门,于是告诉蒋宥承自己什么都不缺,礼貌道谢,婉转拒绝,表示改日再约。 而后认真回复施雯晚上有人做饭,让她不用操心晚餐的事,也不用再去超市买这几天的早餐,她会顺路带回来。 施雯会错意,默认陪着她的是蒋宥承,只回了几个激动感恩的表情,放下手机,欢天喜地坐等下班大饱口福。 逐一回完消息,沉孟吟正要合上手机,忽然发现邮箱里躺了封乱码邮件,打开简单扫过几眼,了然,乍一看是乱码,实则是封加密邮件。 她皱了皱眉,手机打横,抵在下颌,心想着是林清平那儿有了动作,眨巴几下眼睛,向沉谕之伸手借电脑,“借我用下笔记本,要查个邮件。” 沉谕之正好忙完,眼睫垂下,遮了情绪,“啪”一下合上电脑,“不借,回去再查,现在去超市。” 见她差不多收拾好了,视线在她身上逡巡,对两人这一身配搭很满意,拉上人就往外走。 沉孟吟还在云里雾里,他已经先一步打开门。 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扑面扫来,吓到了正要敲门提醒的陈乾。 陈乾对两人的同进同出并不意外,向沉孟吟微微点头后,退开一步,随侍在旁。 沉谕之拉着尚在懵圈的女孩,大摇大摆步入众人视线。 周围路过的医护人员纷纷停下颔首招呼,瞧见两人的亲昵,眼底暧昧的流光四溢,打量的心思藏不住,只有那位给沉孟吟送过咖啡、引过路的护工阿姨站在一旁,眉眼含笑,热情向她道别,“沉小姐,再见。” 沉孟吟也回以热切的微笑,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寒暄几句,感谢她一直以来对父亲的照顾。 护工自然礼貌推拒,眼疾手快往她手里塞了张芯片卡,再次抬眸,那双将所有细节尽收眼底的灵活眼睛飞快翕动了下,暗示得明显。 沉孟吟会意,将卡捏在手心,面上一切正常,不显山不露水,再次颔首道谢后就被沉谕之一把拽走。 落在围观众人的眼里不过就是只困在牢笼的金丝雀,只有赏玩逗趣的展览作用,远没有离开金主半步的能力。 殊不知这一路的踉跄和臊眉耷眼,都是沉孟吟真情实感的演技。 沉谕之边走边留意身后小猫的动静,哭哭啼啼,不情不愿,一步叁演,分明捏着她的手腕都没用力,却被她愣生生走出了要上刑场的悲怆。 不去奥斯卡真是浪费了这把做作的功夫。 既如此,他也不在意将自己的形象毁得更加彻底。 走在前边的人脚步骤停,沉孟吟没设防,差点一头撞上去,好不容易迅速调整反应,领路人又擅自扭头,沉步走到巨幅的玻璃前,冷眼落向病床上的老人。 主治医生心明眼亮,知道现在医院的归属者调换。 哪怕新老板看着不易亲近,里头毕竟有位血亲供着,总能借机攀上关系,于是热络地凑上来汇报老人的情况。 沉谕之只听不问,眼睑下压,透出几缕漫不经心,情绪出奇得寡淡,从内袋里抽出根烟,咬在嘴里,火机正要点着,被医生讪讪拦下,“小沉总,抱歉,那个...医院里不能抽烟。” “嗯,”沉谕之二话没说,将烟直接丢进垃圾桶。 眉间阴云密布,吓得医生尬笑着悻悻退开几步,见他态度恶劣又漠不关心,深怕多说多错,不敢再多言,只能转而和沉孟吟浅浅交谈。 沉孟吟端着“孝心”,不出几句,眼眶又要红了,假模假式擦着眼角。 演归演,还不忘偷偷审视沉谕之的神情。 他当真一点不伪装,平静得像在旁观一个毫不熟悉的陌生老人由盛转衰的全过程,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起伏。 这副冷漠又桀骜的嘴脸被他演来,没人觉得刻意,只当是骨子里自带的设定,毕竟她还见过他在锦苑那晚对沉司衍更狠的手腕。 “看够了么?”他语气陡转生冷,问向身边的女孩,惊起一众围观的鸥鹭心惊胆战。 沉孟吟拖住他的手臂,抽抽搭搭,“哥哥,你...你就不能多关心一点...里面躺着的是父亲啊...” 沉谕之松开手,冷笑着摇头。 这个笑绝对不是演的,他当真差点笑场。 一来是因为小猫浮夸的演技,二来是为了这声父亲。 这世上还有比他的父亲和哥哥更好笑的人么,起码他没见过... “这么想尽孝心?那老头子走的时候,你也跟着陪葬怎么样?”他最擅长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致死量的鬼话。 语毕,侧过身,微微挑眉,眼底掠过一阵不耐,是个暗示的意思,问她:要演到什么时候? 沉孟吟也用眼神回他:快了,总得给时间收个尾。 眼神一撤,戏又上身了。沉孟吟像是突然失去重心的浮萍,颤颤巍巍扶着玻璃,弱不禁风的身子直往下滑,带着哭腔的嗓音沙哑哀怨,眸光凄惨绝望。 一段超长的前摇后,她才泪眼婆娑望向老人,“能陪着父亲,总比一直被你关着好...” 沉谕之实在没耳听,扶着不断往上扬的嘴角,合了合眼,沉下呼吸,配合着甩下叁个字,“想得美。” 说完一把揽过她的腰就走,再演下去,他怕自己要疯。 他们俩,到底谁精分? 两人迅速消失在众人视野中,一场小规模的豪门恨海情天足以成为在场所有人最近一周的上好谈资,稍加扩散传播,或许能成为最近宁城各处的笑谈。 66.修罗场上 一场戏散场,看的人入迷,演的人心力交瘁。 进了专属电梯,两人并肩而立。 沉孟吟长出一口气,正揉着僵硬的脸颊,就听着身边男人阴阳怪气,“要不要送你进娱乐圈?” 就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戏码,沉孟吟还嫌不够过瘾。 但没辙,一个荒唐无情的二世祖,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也就只能发挥到这个程度,再多,戏就该过了。 她这么心累谋划,自然不甘示弱,瞥了他一眼,“那得问我的金主现在口袋里钱还够不够...” 成天大手大脚,还买医院...她真不信他兜里的几个铜板能养活自己。 电梯提醒到达地下二层,即将开门。 沉孟吟正要抬脚出去,被他一把拽回去,搂住,附身含住那张无法无天的花瓣唇,吮吸到她嘴唇发麻,喘不上气,才放开。 “你...”沉孟吟气喘吁吁,眼前一片星河璀璨,没余力瞪他,又气不过,伸手胡乱在他胳膊上拧了一圈。 电梯的白炽顶灯扫向那两瓣水润粉艳的唇,一吻过后,淡化了刚才嚣张的气焰,却浓重了被润泽后的娇媚,沉谕之眼底又变得浑浊。 “没钱又喜欢用强,小人行径,”沉孟吟缓过气,白他一眼,学着他阴阳的调调。 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就动动口,怎么就小人了。 沉谕之不解释,不反驳,好整以暇抬眸望去,眼底有笑意,有狡黠,指腹不自觉拂过她还满载狠意的眼睛。 这双眼睛既美也媚,存心思,会说话,怎么都好,就是不适合伤心。 他不喜欢她为别的人哭,任何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不值得她落泪。 至于钱,他本就不是贪恋物欲的人,但只要她需要,她有用,他可以赚,有多少赚多少。 施雯下班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屋内香气四溢,光是闻着都叫人胃口大开。 沉孟吟在灯下盘腿敲着键盘,时而蹙眉,时而沉思,认真又投入的样子活色生香。 厨房的磨砂玻璃透出男人宽厚有力、极富有安全感的忙碌身影。 好一对琴瑟和谐的璧人。 蒋师兄真有人夫感,施雯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又重重点了下头,再次表示赞同。 玻璃门推开一半,半幅影影绰绰的身形露出,施雯正和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恶斗,没来得及细瞧,先热情道谢,“蒋师兄辛苦了...” 屋内一片冷寂,男人轻咳了声,没应声,捧着小碗的手指寸寸收紧,步子没停,走到沉孟吟身侧,碗递到她嘴边,说道,“尝尝咸淡。” 施雯皱了下眉,觉着奇怪,怎么听声音这么低沉,态度也冷淡,难道蒋师兄感冒了? 围巾摘下,又换了鞋,她仓促从玄关闪现,视线上移,看到的却是系着可爱甜筒围裙的沉谕之,正冷着脸冲她点点头,手里的钥匙“咚”的一声砸在地上,身体和意识差点分家,隔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开口,“额...呵呵,你...好...” 沉孟吟盯着屏幕久了眼晕,还有点耳鸣,听力不济,待感觉到钥匙坠地的小幅震颤才反应过来,赶紧缓和气氛,冲她挥挥手,“回来了,一会儿开饭。” 见沉谕之还在身侧待命,低头尝了口,鲜美的汤汁在口腔内壁滑过,她细细品味后给出意见,“稍微...淡了点。” “知道了,”沉谕之转身又进了厨房,关门前,问施雯,“有没有什么忌口?” 施雯忙摆手,“没...没有,我什么都吃。” “好,”沉谕之关上门,继续忙碌。 施雯扔下包,一步跨到沉孟吟身边,黏上去,嗓音转着调,像只惊恐的小鸟,“什么情况啊,他怎么在这儿...” 沉孟吟一心扑在虚拟机上,挠挠头,有点想不出顺嘴的解释,只能尽可能展开个笑容,安慰她,“就是做个饭,他做饭挺好吃的...” 施雯眯起眼睛,捧着她的脸,在她仓皇躲闪的眼神里疯狂找答案,“阿吟?你确定不是被他挟持了,绑架了,威胁了...” 沉孟吟移开眼睛,“没有,就是在医院碰上了,顺路...” 施雯见她不愿多谈,又看到她面前多出的一台笔记本,差不多懂了,不再多嘴,“好吧,反正可以白吃白喝,也不亏。但是阿吟...吃完饭你可得让他赶紧走...” 沉孟吟点点头,虚拟机研究得差不多,正好去厨房溜达一圈,看看某人做饭进度。 推开门,香气扑鼻,肚子里馋虫顿时大闹五脏庙,消停不下来。 沉谕之正单手熟练颠着勺,另一侧汤锅翻滚顶盖,还不忘腾出手,及时往锅内加入调配好的底料提味。 他这副煮夫的样子,竟然有点温馨? 看了会儿,沉孟吟忽然觉着不对,他这手技术绝非几日之功,正要开口询问,被他一击绝杀,“烟大,出去。” “哦...” 正好有人按门铃,施雯去了洗手间,沉孟吟小跑着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傻眼。 蒋宥承提着大包小包,冲她晃了晃,又见她呆忖着不说话,无奈道,“不欢迎么?买了你以前最喜欢吃的童子鸡,晚上给你做荷叶鸡怎么样?” 人都站在门口了,总没有不招待的道理,沉孟吟嘴角抽动,站到一边,迎他进来,语气有点说不出的别扭,期待他能听出点暗示,“师兄请进,谢谢,就是今晚有点点不巧...有人做菜了。” 门一开,蒋宥承就已经闻到饭菜香,作为藏药世家传人,几乎在分分钟就能断出这道药膳的用料和烹煮方法用了几分心思。 知道两个女孩平时懒得折腾,又见沉孟吟一脸尴尬,他自然猜到是谁在厨房忙活。 他并不介意和沉谕之正面交锋,端着笑,温润依旧,“那就明天。给你们买了纸巾,还是放在老地方?” “嗯,我自己来吧。” “不用,顺手的事。” “谢谢...” 沉孟吟发现自己现在词穷到了一定境界,说的话好像根本起不到交流的意思。 施雯洗了手出来,看到站在玄关的蒋宥承,原地后撤一步,倒抽一口凉气,发虚着向蒋宥承点头打招呼,同时小碎步踱过去,一把拽过沉孟吟,小声问,“什么情况?” 沉孟吟双手插兜,尬在原地,不确定自己此刻面部肌肉还在不在该有的位置,“我也...不知道,就是这么巧...” 更巧的还在后头。 恰好沉谕之端了盘鸡翅推门出来,风一般走过,瞟了眼站在玄关的叁人,没开口,不动声色铺着碗垫,又慢条斯理放上热气腾腾的鸡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声宣告主权,而后转身回去。 施雯的视线在叁人身上来回切换,拼命吞咽口水。 这是什么修罗场...她现在躲出去还来得及么?为什么都不说话,气氛还这么恐怖... 沉谕之关门前,寒意泠泠的眸光扫了眼几乎快要石化的沉孟吟,黑眸内分明怒意不显,但沉孟吟愣是觉着有一股凉意上身。 她意识到他那张阴阳人不偿命的嘴又要发力了。 果然,修长的指骨扣住玻璃门,混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又放出了那副淡而柔的嗓音,“我刚才是让你出去,不是让你出轨...” 站在玄关的两人这股阴风吹得几乎要灵魂出窍,只有蒋宥承如如不动。 施雯替蒋宥承捏一把汗的同时暗自喟叹,竟然能用这么温柔有磁性的嗓音说出这么惊悚的话,沉谕之果然恐怖... 门还半开着,沉谕之身影一晃,隐入门内,人不见了,气场却不散,在玻璃上打出一道阴沉的背影。 “过来盛饭...”他压根用不着明确指令对象,就已经气场全开。 “我来吧,”蒋宥承拍拍沉孟吟的肩膀,眼神递过去安慰的意思,作势要卷起袖子。 “不用,我来吧,师兄,你...随便坐...”沉孟吟一路小跑进了厨房。 这点眼力劲她还是有的,要是让师兄进厨房,她家这厨房怕是要不保... 67.修罗场下 蒋宥承对沉谕之耍的那通威风视若无睹,自顾自摆放完日用品,没有半分准备离开的意思,反倒是顺手褪下大衣,挽起袖子,提着一袋新鲜的食材熟门熟路往厨房走。 见沉孟吟五官皱巴成一团,还一个劲冲他摇头,他佯装深思熟虑后,一脸释然,摸了摸她的头,短促地笑了下,波澜不惊道,“哪有让客人一个人在厨房忙的道理,多几个菜不介意吧?” “哎...师...” 兄字没喊出口,蒋宥承已经越过她,径自推开了厨房玻璃门,顺势占据了一隅之地,对着里头俯身忙碌的男人说道,“小沉总应该不会介意多一位帮手加快晚餐进程,毕竟阿吟晚上还要忙。” 领地被骤然入侵,来者不善,又有理有据,厨房内两股浑然不同的气息无声对抗。 两个男人光是站在原地,眼神还未对上,气氛就已然剑拔弩张。 一股柔,一股阴,皆掩了戾气,又抵不住蠢蠢欲动的潜在攻击性。 沉谕之停下了正在片鱼的动作,黑眸中侵略性来得悄无声息,站直了,背肌线条绷紧,未转身,持刀的手腕驱力配合指骨轻巧发力,刀柄在虎口飞速转了一圈。 刀尖骤然换了朝向,直指身后人,食指却又轻微下压回缩,浅蹭过手背,又回到原位。 刀尖银亮晃眼,还淌着血,吓得沉孟吟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中间,以免下一秒一言不合,血流成河。 她抚了抚沉谕之筋肉暴起的小臂,正犹豫着怎么开口,沉谕之却忽然偏过头,在她唇上吻了下,眼眸覆了层潋滟的水雾,“不介意。” 人都是他的,还会在意厨房? 是主还是客,任何人说了都不算,只有当事人的心才有资格判断。 而后没分给身后的男人一个眼神,埋头继续片鱼,催着沉孟吟,“鱼有点腥,去外面等。” “去吧,”蒋宥承也冲她点点头,尽可能让自己的大脑冷处理刚才那个吻。 沉孟吟就这么被赶了出来,剩下的时间她也没心思研究虚拟机,和施雯头挨着头,一动不动留意着厨房内的动静。 在确定里头两人不会把厨房炸了之后,才同时松了口气。 施雯忽然觉出不对,凑远了点,上下打量沉孟吟,“你今天出门穿的...是这套衣服?我怎么记得你穿的短裙出门,怎么换了长裤...你有情况!从实招来...” “额...”沉孟吟迅速想了个借口,“在医院插花的时候弄脏了,就去休息室换了一套。” “好吧,”施雯老神在在地摸着下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半小时内,两个男人轮流出来上菜。 最终摆满了一桌子,五菜两汤,有荤有素,不仅营养均衡,做法混搭多样,摆盘还各有讲究。 只不过摆放位置泾渭分明,中间一道无形的沟壑宣告着菜品从属的缔造者。 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上品,此刻被封印在主座的沉孟吟却坐立难安,托着腮,垂着头,一个劲扒着碗里的白米饭,久久不动筷子。 一左一右两位“护法”各有各的杀伤力,没一个省油的灯,就像有两位养生类博主在她耳边斗法: “阿吟,你最喜欢的荷叶鸡...” “记得你上次说荷叶鸡是小时候喜欢的口味,现在已经吃腻了,想换换新口味,这是阿煦最新改良过的花雕药膳鸡翅,尝尝吧...” “荷叶鸡滋补虚损。” “花雕鸡补气养元。” ... 一道斗完自动进入下一道菜,乐此不疲,整套比划下来,她手边的骨碟里已壁堆出了一座小山,而施雯又在伸手可不及的位置自顾自闷头大吃,根本无暇顾及她的死活。 这一段饭开局不利,她食欲严重受损,吃得无比痛苦。 施雯吃饱喝足,体力回归,大脑飞快转动,终于想到个绝佳的话题帮她吸引火力,“蒋师兄,听说阿吟早期的一副唐卡《四臂观音》最近又有好几个买家来询价了,据说其中有一位财大气粗,开口就是天价,为什么后来都没声音了,是阿吟的作品有什么问题么?” 蒋宥承看似轻飘无意往对座的沉谕之扫了眼,视线再转回到沉孟吟身上,暗示已然到位,这才娓娓道来,“阿吟的画当然没有问题,虽然是早期的画作,笔触稚嫩,色彩也较为简朴,但用心赤诚,观音大士灵动殊胜,绝对是业内罕见的珍品,只是我不希望落入心狠手辣、道德有瑕疵的买家手中,那就是暴殄天物。” “心狠手辣,道德...有瑕疵?蒋师兄你指的是...”施雯咬着筷子,不知怎么眼珠子直往沉谕之身上凑,总觉得蒋宥承话里有话。 蒋宥承冲沉谕之举了举茶杯,笑道,“小沉总别误会。” “误会什么?”沉谕之端着手,不为所动。 蒋宥承眸中带刀,“毕竟小沉总也在这次出价的买家之中,但据我所知小沉总大义灭亲,国内外又黑白通吃,应该算亦正亦邪的那种...心狠手辣。至于道德感,恕我直言,小沉总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约束意识,只凭自我意愿强人所难的事,做的确实不少,所以作为代理人,我理所当然有拒绝的理由。” 施雯刚吞进嘴里的虾仁,一个不留神,掉在桌上。 她秉持着美食落地叁秒内都可以吃的信念,赶紧夹起来重新放回嘴中,用力咀嚼,缓解压力。 没想到蒋师兄看着温文尔雅,短短几句却堪比诛心。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转向眼沉谕之,脑补着他在阿吟身上留下的伤,又对蒋宥承的话多了几分认同。 待她回神,想着打量下沉孟吟的态度,却发现眼下的她倒是恢复了胃口,正大快朵颐,全然不顾两个男人的唇枪舌战。 就在她担心沉谕之会在餐桌暴起的时候,原本姿态懒淡抱着臂的沉谕之,闻言只是轻笑而过,上身前倾,抽了张纸巾替沉孟吟擦拭嘴角,眸底自始至终只容得下一个人,语调柔缓,不急不躁,“可以被道德约束,却没必要一生被道德绑架,适当时候心狠手辣,有利身心健康,过分向善,反倒损人也不利己。” “噗...”沉孟吟差点破功笑出来。 是他会说出来的话,简短精炼。 “哦?心狠手辣有利身心健康,我这个藏药传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话,有意思,”蒋宥承低头抿了口茶,冷笑,“可我怎么觉得,小沉总像是在为自我发泄的混蛋行径强词夺理,阿吟,你觉得呢?” 叁道视线同时投向沉孟吟,她正好嘴里塞满了食物,指了指自己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没办法回应。 沉谕之将水杯往她手边推了推,眼神宠溺又无赖,“这个问题我可以替她回答,阿吟一直都知道我是个混蛋,不是喜欢后才知道,而是明知道还愿意喜欢。她了解我的行事准则,我懂得她的目的和需求,在自我欺骗和成全她之间,我永远会选择后者。既然凭本事堂堂正正争抢,还需要强词夺理么?” 沉孟吟白了他一眼,用眼神骂他自恋,伸手去捞水杯。 蒋宥承见她杯中水已经没热气了,及时添上热水,“别喝冷的。” “谢谢,”沉孟吟灌下一口,将食物顺利送入食道,终于能腾出功夫说话,刚要开口调解,又被蒋宥承抢了话头。 “堂堂正正,你敢说自己做的事都光明磊落?那你囚禁阿吟这些日子算什么,你真的尊重过她的意愿?” 沉谕之压根不急,“你可以问问阿吟,这几个月我到底有没有限制她的自由,眼见不一定为实。要说光明磊落,起码我不会藏着掖着直到人心有所属,不掂量下自己的能力就急着暗示插足...” “你...” “好了,都别说了,”眼见态势不对,沉孟吟一手拽住一边,下巴对着挂钟昂了下,佯装疲惫,“不早了。” 蒋宥承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情绪差点失控,迅速收敛怒意,起身,麻利将碗筷垒起,“我负责善后。” 施雯忙自告奋勇跟着一道忙活,“算我一个!” 顺便用眼神暗示沉孟吟负责沉谕之这头,沉孟吟会意,点点头。 “我先走了。” 厅内安静下来,只有厨房里传出碗筷轻微碰撞的响动。 沉孟吟和沉谕之各自将头垂向一边,沉默不语。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某人这会儿倒是出奇得安静,气势低迷,情绪不显。 难得见他换了柔软的驼色毛衣,头顶又是一盏低瓦数的淡黄顶灯,两股浅色并行柔焦,淡化了他五官特有的阴郁,也收敛了眸底若有似无的狠厉,衬得他今日尤为柔和无害。 默默几秒后,他作势要起身,手掌撑向桌面,故意露出手背那道惹眼的血口子。 沉孟吟自然是瞧见了,本想视而不见,但被他那双自带蛊意的桃花眼轻扫而过,嘴比大脑先行一步,“等等。” 他回眸,黯然失色的眼底陡然泛起两簇微光。 沉孟吟跑到玄关,从下层抽屉取出药箱,翻找到创可贴,冲他晃了晃,“过来吧。” 没等她开口,沉谕之已经将自己送到她面前,抬起手,直勾勾盯着她。 也不知道他最近哪儿来的这么多楚楚可怜的眼神,沉孟吟心里一阵阵打鼓,疑心从毛衣到伤口都是他的套路,但那道伤口又实在红到碍眼,只能耐着性子帮他擦完碘酒,吹了吹,再贴上创可贴。 蒋宥承一人抗下所有的活,施雯被请出来,恰好看到两人亲昵的一幕,回想前几天在网上冲浪看到的网友总结,此刻正好用得上,还不忘添上自己的补充,“后来者为什么居上,因为又争又抢又会阴阳还会装可怜...” 之前她没见过沉谕之的手段,觉得靠一张脸和一身的臭毛病难成气候,今天亲眼见识过了,她只能对此类事事留心,处处有戏,该疯就疯,该柔又柔的心机疯批甘拜下风。 68.无需强求 简单处理完伤口,沉孟吟毅然决然打开门,扶着门框,让出过道,眼神瞄了眼走廊,又转回到沉谕之身上,是个送客的意思。 额头被温软的双唇蹭过,是他擦身之际印上的一个吻,短暂仓促,但依旧能灼得那块皮肤隐隐发烫,“笔记本暂时留在你这儿,用完了随时联系我。” “嗯。” 门欲掩上之际,沉孟吟瞄到他正迈向电梯厅相反的方向,探出头提醒,“电梯在另一边。” “我知道。”沉谕之转过身,面朝她,神色自若,像是一切都算计好了,就等着她开口发问。 悠哉如他,唇角牵起,双手插兜,步子不停,直退到斜对面的门前,在门锁上按下指纹,大门自动开启,答案呼之欲出。 沉孟吟瞳孔剧烈震颤,“你...” 思绪回溯到下午在休息室,他提到正在搬家,再结合当下这一幕。 动线清晰,目的明确,由他做来,合情合理。 怪不得她今天总有种预感会横生枝节,原来在这儿等着。 藏得够深,一整个下午加晚餐竟然都未有一分一毫的破绽。 但细想来,一举一动又都埋了引线。 沉孟吟努力让自己平静了几秒,扭出整幅身子,抱着臂,冷脸沉默,试图从他淡定的神情中找出点多余的蛛丝马迹。 然而这一套对善于攻心计的沉谕之不奏效,今时不同往日,别墅副本既然已经结束,那么新剧情合该由他重新开启。 他惯会审时度势,目的既已达到,自然不纠缠,只不过换了明示暗示轮番上阵,不愁猎物不上门,“你的衣服和酒杯也都送到我的新家了。” 新家... 沉孟吟听到这两个字就来气,眯起眼睛,凶光毕露,正想撂狠话,被无情退回。 “哦对了,另外需要提醒一句,那台笔记本上的虚拟机只是1.0版本,2.0版本在...”他指了指门内,语调倦懒,“欢迎随时骚扰。” 虽然留给他的只有一声无情的甩门声,但沉谕之眸底韫色着的轻佻和温柔却久久未散。 待沉孟吟回到屋内,正在玩手游的施雯头也不抬,随口问了声,“这么快,人走了?” 她以为那位难缠的男妖精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阿吟。 沉孟吟往她身边一瘫,揉着额角,“走了,但没走干净。” “什么意思?”施雯放下手机,循声望过去。 沉孟吟捂着眼睛,不忍回想,“他搬我们隔壁了。” “什么!!!” 施雯突兀的大嗓门差点没把她送走。 又确认了一遍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施雯也没兴趣再开一局了,跟她并肩瘫着,“我说前短时间隔壁怎么总是有敲敲打打的声音,上周还不停往里搬送贵重家具,原来是...哎,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阿吟,你算是甩不掉他了。” 沉孟吟沉默了几秒,不得已接受现实,想到林清平这边已经上钩,马上支棱起来自我安慰,“起码生产效率能提个速,也不是什么坏事...” “生产,效率?我好像有点想歪了。”施雯发虚地扫了两眼她脖颈下的红痕,满脑子黄色废料。 沉孟吟奋力支起身子,伸手将桌上的电脑一把捞到腿上,飞速切换着窗口,查看虚拟机1.0在加入自己的算法后呈现的初步效果。 施雯哦了声,懂了,果然是她想歪了,阿吟还是那个事业狂。 蒋宥承忙完,拎了两大袋垃圾出来,见沉孟吟正忙着,不忍打扰,直往玄关走。 沉孟吟瞄到了,喊住他,“师兄,等一下,我送你。” “好,”蒋宥承点了下头,提醒她,“穿上外套。” 沉孟吟批上外套,路过厨房,从冰箱顺了两瓶啤酒,跟着蒋宥承下楼。 扔完垃圾,沉孟吟提议去小区入口处的长椅坐会儿,蒋宥承猜她有话要说,欣然答应。 落座后,沉孟吟递过去一瓶,问他,“有兴趣喝点么?一会儿给你喊代驾。” 按平时的习性,蒋宥承定是要推拒。他有极度严苛的自律意识,不会允许自己借酒浇愁。 但身边人是沉孟吟,他总是愿意打破陈规。 就好像小的时候,那会儿她刚到师父身边,听力受损,尚在用药恢复中,学唇语烦了,时不时理解无能,会错意,被周围几家的孩子调侃几句,心里憋着气,又不敢发,就只好一个人跑到楼梯口呆坐着,一整天下来,不吃也不喝。 他一个从来不吃零食的,竟然买了一大袋垃圾食品哄她开心,却又强制勒令她一天只能吃一袋,她原本还笑着的眼睛瞬间耷拉下来。 又好比,沉老爷子来寻她,她一意孤行要走,他明明那么生气,打定主意不再管她,两人大吵一架,很久没有联系,却仍然为了她来到宁城。 他顶着师兄的名号,口是心非,大约真的太久了。 “好,”他大方伸手接下,放在一边,先帮她扯开拉环,递回到她手中,出于关切,总忍不住提醒,“冰的,慢点喝。” “知道了,”沉孟吟投过去一计无奈的眼神,小心翼翼抿下一小口。 蒋宥承太熟悉那道目光的含义了,是在他次次以关切为名对她提出反对意见后都会看到的排斥。 他笑得有些苍凉,“是我又扫兴了?换作沉谕之,大概会不管不顾纵着你,但我不行,做不到...” 沉孟吟伸出一根手指他眼前晃了晃,嘴里那口酒有点冰,不敢立刻吞下,含在口中温了温,话语含糊却急着打断,“打住打住...” 蒋宥承蹙眉望过去,眸底尽是不解。 沉孟吟叹口气,“你俩从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就互看不顺眼,你说他阴险心思重,他说你笑面虎假虚伪,可别把你们这种傲慢与偏见甩锅到我身上...” 蒋宥承被她另类的切入角度逗笑,忽然生出兴趣想到打破砂锅问到底,“哦?你觉得跟你无关?” 沉孟吟见他没那么严肃较真了,这才转回话头,“师兄,你呢是正得发邪,说话做事深受师父影响,自我规训得太彻底,凡事讲原则,一丝不苟,道德感重,情义大过天,生活理念谨遵佛法,你不在乎也不稀罕成为这场地球online游戏的主人公,更注重修一颗清凉心,保持旁观者心态,时刻保持如如不动” “他呢,豪门弃子,被利用过,被抛弃过,一路摸爬滚打过来,安全感全来源于自我认同,可以说是邪得发正,哪怕是在做一件好事,也要用匪夷所思的方式将桀骜不逊贯彻到底,他需要用最极端激烈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 “听起来,确实是这样。”蒋宥承拧巴的眉头寸寸松开,缓缓点头,难得听到这么清奇有趣的对比方式,很自然被她的思路带着走,“所以你的结论呢?” 沉孟吟仰起头,直视着夜幕下的点点繁星,她看到的是物种多样性。 但唯美又梦幻的是那点碎散的星子真就跑进她眼底,幻化作银河。 “结论就是,”她一笑,银河璀璨流淌,“该问问你们的内心,真正追求的是什么...” 蒋宥承一怔,虔诚问道,“那敢问阿吟大师,能否再点化一二?” 沉孟吟娓娓道来,“你有他没有的,他有你没有的,而我是你们矛盾诞生初期的见证者和导火索,所以很容易被引入战场。” 这下蒋宥承懂了,绕了一大圈,还是在婉转拒绝他,“阿吟,要拒绝我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知道我不会纠缠的。” 沉孟吟摇摇头,郑重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或许你们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喜欢我,需要我,只是出于竞争氛围下的执念罢了。” 蒋宥承仰头灌了口酒,余光无意间瞟到某扇窗帘飞舞的窗内,有道阴鸷的目光正虎视眈眈注视着这边。 他轻轻挑起半边眉,半开玩笑,“阿吟,原来你不止在给我一个人洗脑。” 看来,他一直以来都小瞧自己的这位师妹了。 她看似执念,实则心若明镜。 沉孟吟自然知道有人在实时监控,调皮眨眨眼,“师兄,你见过斗鸡的吧,别轻易被人挑唆几下就上头,那你这么多年可就白修了。” “好吧,”蒋宥承忍俊不禁,憋着笑,酒过惆怅,凉彻心扉,“我会回去好好思考你今天说的话,不过现在想想...今晚确实有点冲动了。突然想到施雯刚才在厨房帮忙时候嘴里嚷的那句,什么嫉妒让人面目全非,说得还挺有道理。” 说罢,起身,背对着沉孟吟,他的眼眶不知道为何隐隐发烫,笑容褪去,隐匿在夜色下,“我很好打发,师兄还是爱人,哪一种我都愿意接受,那他呢,你也舍得用这套说辞对付过去?” 夜风微凉,沉孟吟悠哉哉喝着酒,脖子冷得直往领口缩,大脑却清醒得很,“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 蒋宥承扭头,举起酒瓶,和她的碰了下,“祝你好运。” 难得放肆一回,不管不顾一口干完见底,可惜酒不醉人,他依旧耳聪目明,没有哪一刻比当下更加清醒。 不管如何,那些倾泻散落的星子早已落入心底,挥之不去。 既如此,就让它们自由来去,无需强求。 69.倒计时 沉孟吟预约的代驾已经到小区门口,她朝着蒋宥承晃了下手机,起身的同时不忘捞起酒瓶,“师兄,代驾到了,我让他在车边稍等一会儿,现在就送你出去?” “不用,这点酒我还认得路,”蒋宥承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瓶,眼底明明沾了几缕浑浊的红,却依旧干净正气到不容抗拒,“你今天的量也差不多了。” 沉孟吟正欲伸手去抢,他手臂一抬,酒瓶悬在她离不可及之处,只得作罢。 “你要是不想每个月都疼得死去活来,就得听话,少吃生冷的食物,少喝冰饮,”蒋宥承习惯性伸手想要摸她的头,可回想到她的拒绝,手悬在半空,犹豫着却终究没落下,一寸寸缩回去。 沉孟吟耸耸肩,无奈附和,“好好好,知道了。” “那我走了,有事联系。” “好,路上小心...那个...” 沉孟吟似乎欲言又止,蒋宥承几乎秒懂,拍了拍她的肩,宽慰她,“师父很好,吃得好睡得好,你放心。” “嗯,那就好,”沉孟吟垂着头,盯着地上的小石子罚站,哪怕只是听到师父两个字,浑身上下的细胞都会跟着毕恭毕敬,小心又畏惧地试探着,“他还是不接我的电话,那我发的消息他能看到的吧?” 蒋宥承憋着笑,总算是找到了她的软肋,故作深沉,眉头锁起,“对,能看到,但已读不回,还是不想搭理你这个小叛徒。” 沉孟吟无言以对,抿着唇,头越埋越低。 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自己亲手埋的一根刺,和血连筋,拔不出来。 眼见着她就快钻到地缝里,蒋宥承用手背拖住她的下巴,一双笑眼映着她的狼狈,“刚还那么豪迈得坐而论道,现在提到师父就又要变回小鸵鸟了?你啊...也就这点胆魄。” 沉孟吟撇撇嘴,眼眶微红,却没法辩驳。 斜上方那扇黑洞洞的漩涡里匿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冷眼旁观着楼下两人狎昵的举止,看似平和淡然,实则暗潮涌动。 屋内很暗,男人故意没有开灯,冷白的皮肤被那点残乱的薄月都能肆意穿透。 他习惯蛰伏在暗中调度窥伺,却又总是高估自己的耐受性。 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玻璃渣,浸润在暗红的酒体中幽光粼粼,每一片都好似雨后春笋般扭曲膨胀,沾满了湿淋淋的血色。 某块锋利的碎片还残留在他的指缝间,沾了红,是血还是酒,分不清虚实,只是潺潺不断舔舐过干涸的酒体,将原本的微醺甜味吞噬殆尽。 蒋宥承堪堪是用余光扫到,都能被那处敞开的阴冷冰窖内投射出的无形冰凌震慑得脊背发凉。 但谁让刚才的唇枪舌战他略输一筹,这会儿他占主场,不扳回一城,恐怕以后就更难了,遽然伸手镬住女孩的手腕,一把将人带进怀里,边拍着她的后背边哄着,“好了,吓唬你的,师父都看了,也一直向我询问你的情况,只是怕影响你,所以才不回的,你别多想。年前师父和几位老友进山辟谷禅定,你知道规矩的,没手机自然看不到你的消息了。” “蒋宥承...你吓死我了...”沉孟吟一把推开他,眼睫上被打湿了,拼命翕动,眼角一片濡湿,连嗓音都变了调, 蒋宥承被她这一计大力出手,震得退开一步,笑容却未减分毫。 酒还真是个好东西,能壮胆,也能让一本正经的人偶尔耍个无赖。 他瞥了眼楼上,与那道冰封的眸光短暂交锋,火药味都在,视线还冷着,转回到女孩身上,陡然回温,朝她摆摆手,“外面冷,快上去吧。 他转身前,同层楼的另一扇窗户也开了,探出个犹犹豫豫的小脑袋,大概是觉着冷,被风一吹,立时缩了回去,可约摸是实在藏不住一颗八卦的心,间歇性探头探脑,甚是可爱。 蒋宥承尽力压下弯起的嘴角,认真道,“阿吟,虽然你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也碰到很多豺狼虎豹,但这一路上你也有超过预期的收获,有很多人爱你关心你,愿意无条件支持你,成全你。所以做任何决定之前,想想我们,好么?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这回真走了,别送了。” 沉孟吟双手插兜,点点头,没敢看他的眼睛。 她不想被蒋宥承看穿,哪怕他话里未尽的话语已经将她的心思说尽道破。 转身上楼的短暂时间里,她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好像在一点点撼动她的初衷。 她赶紧晃晃脑袋,想要甩掉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不得不承认,光是呼吸了一周的新鲜养分,她就已经变得脆弱,脆弱到贪恋这段自由的时光,不想离开。 见蒋宥承终于走出小区,沉谕之切断了监控音频,眼底掩不住醋意和不屑,嗓音自然也淬了凉意,“总算走之前说了句人话。” 他今晚约了人,陈乾已经在外头等了许久,知道他不亲眼盯着总是不放心那个虚伪笑面虎,哪怕再急也不敢催。 这会儿人走了,他虽然还不爽着,但已经给那个笑面虎找了点活忙着。 接下来两天他不在,至少不会有人趁火打劫。 他家小猫没心没肺,被不中用的男人勾搭也不知道严词拒绝。 就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撩几句狠话,装模作样给个巴掌再赏颗甜枣。 他受用,却不代表别人也能享受这个待遇。 别看一张嘴生得伶牙俐齿,行事却不够狠辣,总是光打雷不下雨,吓唬几下了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能由他出马代为解决。 至于解决的同时怎么利用那个笑面虎传达他不便开口的话,全凭他的心情。 他低头,掬了半捧水,扑在脸上,浇灭了镜中人冷辣阴沉的气势。 睁开眼,仅仅也只是掩去了眼底眉梢的半分凛冽,眼底的侵略性仍在。 毕竟让那个笑面虎做了回好人,不是他惯有的心胸,只是形势所迫。 随意冲刷着手背的酒泽,抬手后才发现酒泽混着血渍已蔓延到袖口,不得不换一件内衬。 沉孟吟给他贴的创可贴翘了边,随着手的晃动摇摇欲坠,再多一分力都会被瞬间掀开。 保护伤口的功能已然殆尽作废,他却愣是出神地盯着看了许久不舍得撕,干脆利落,直接强制贴回去。 可爱的水果图案和他格格不入,但他还是忍不住来回转动手腕,欣赏了半天。 唇瓣蹭过湿哒哒的胶皮,似乎还能嗅到专属于小猫的气味。 放下手,他对着镜中的自己忖度着。 大概是悬在头顶的倒计时催着命,自己遽然变得越来越疯。 进屋换了身孔雀蓝的正装,沉谕之在镜子前来回比着一黑一白两款领带,另一支私密手机突然狂震不止。 他扫了眼,境外加密号码,随手放在一边,由着对方孜孜不倦地一遍遍打过来,依旧慢条斯理试搭拍照记录。 约他的人不好打发,在这方面挑剔有强迫症,不把两条都一一试过给出个结论,大概会被她阴阳一晚上。 出于血脉压制,并且有求于她,他暂且忍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丝滑的阴阳腔调大半来源于她的传承。 对方收到两张领带配搭的图片效果,迅速给出选黑色的判断。 终于打发了一个,剩下的就是这个加密号码。 第五次打来时,他才慢吞吞接起,按了免提,不耽误扣袖口的动作。 那头的人用了变音器,但自以为是的腔调一听就让他恶心。 “先生让我来问问,小沉总这边的进度怎么样?” 沉谕之淡淡道,“两周的时间还没到,林先生确定要这么着急?这么谈生意恐怕有点倒胃口。” 那头轻笑,“先生当然不着急,就是担心小沉总错过最佳交易时间,反惹一身腥,到时候...想护的人护不住,想做的交易也拿不到。” “急于求成,通常会物极必反,”沉谕之气息不乱,稳如泰山。 对方反倒是有些急了,一再试探,“小沉总,不要以为你拿捏得了赵震就能如法炮制对付我们,他早就已经是一枚弃子,或早或晚罢了,什么时候拎出来背锅都由先生说了算。这个世界很大,上面的大人也很多,你这样的,根本上不了牌桌,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我劝你识时务,别存多余的心思,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比赵震更惨。” “当然,先生也知道小沉总足智多谋,狡兔三窟,随时可以跑路,但...现在你的资金流已经被我们截断,虚拟货币交易在境内一直都处在灰色地带,你被人盯着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稍有不慎随时都会摊上事,你的状况比先生也好不了多少。倘若这个时候你再背上人命,就算跑到国外,东躲西藏的,恐怕也快活不了多久。最终人财两失,实在不划算,这笔账小沉总应该会算。” 沉谕之轻哂一声,“谢谢提醒,但我做事更喜欢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虚拟机如果测试不到位,哪怕三重密钥在手,林先生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把虚拟货币换成真金白银。我知道林先生手上能人不少,能做得出类似虚拟机的高手也不在少数,但目前市场上成功实践过的只有我,所以我劝你们还是暂时稍安勿躁,等我的消息。” 那头叹了口气,“好,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你只剩下一周的时间,否则我们也只好把令妹请过来做客,听听她有没有更好的主意,毕竟...她似乎也对虚拟机的研究有些心得,还试图以此和我们谈条件交易。都是故友,又都姓沉,先生自然不介意换个更听话的交易对象。” 挂了电话,沉谕之眼眸垂下,脸色未变,沉重的喘息却出卖了潜藏的怒意。